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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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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夜,唐绫就发起了高烧。

    左肩上的伤口虽然已经包扎了起来,白衣少年也塞了颗药到她嘴里,可伤口太深又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导致高烧一直退不下去,而他们又是在逃离泰安的路上,实在没有机会能让唐绫好好治病,只好用白衣少年的药吊着一条命,等到落脚处再想办法好生医治。

    但即使是在昏迷的状况下,唐绫手里却依旧不肯放开安唯承的头颅,牢牢地抱在怀里,还是裴海与杨云昭二人合力使劲掰开她的手指,才终于将头颅取走,与司空破从乱葬岗里偷回来的身体重新摆到一起,放置在随行的棺材里。

    众人各自收拾了一下自己,一眨眼已经就已经天亮了,为了避开官兵的搜捕马车不走官道改行山林,路途颠簸却相对隐秘。

    白衣少年靠在马车壁上,环视马车一圈,裴海唐绫坐在一处,裴海他是毫无兴趣的,但唐绫嘛……倒真是有趣,一边看一边拢了拢雪白的披风。

    “二哥,这姑娘你从哪弄来的,我看很是有趣啊。”

    白衣少年正是北宁侯府三公子杨云洛,即是杨云昭幺弟,自小被北宁侯夫妇宠得无法无天的,又偏偏长了一张唇红齿白面如敷粉的模样,年幼时还曾被裴海认作女孩儿,闹出过不少笑话,所以自上车以来他就一直没给裴海好脸色看过,所幸裴海也并不在意。

    杨云昭懒得跟弟弟玩闹,皱起眉头,“别乱说话,她是安大哥的妹妹。”

    杨云洛哪里是会看兄长脸色行事的人?自然不从杨云昭管教,“安大哥的妹妹你着急什么?难不成你对这个妹妹有想法?啧啧,我看不成,昨夜我可是亲眼看着这妹妹从城楼上跳下来的,这股狠劲,你消受得起?”

    杨云昭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伸手就去揍杨云洛,被杨云洛轻巧地躲过。

    “诶,我可是千里迢迢的来救你们的,你就这样对待自己亲弟弟?”

    “你别胡说!”杨云昭看了脸色苍白、昏睡在一头的唐绫,目光沉沉,“我答应了安大哥,要好好照顾她的。”

    见兄长似是表情凝重,杨云洛突然觉得有些无趣,啧了一声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家里最近可好?”

    杨云洛表情变了变,睁开眼睛目光变得郑重了几分。

    “大哥进宫了。”

    杨云昭眉眼一跳。

    “什么时候的事?!”

    “年前就进宫了……”杨云洛摸了摸披风上的貂毛,若有所思,“大哥稳重,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我们北宁侯府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起码皇上看在爹的份上应该不会对大哥做什么。”他这么说着,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杨云昭,“反正大哥进宫后断断续续的还有消息传来,证明大哥还好着,你放心吧。”

    杨云昭点点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大概是被石头绊了一下,裴海连忙稳住唐绫,哐当的一声声响,放在马车一角的两把枪被震动震得相互碰撞,裹着雪浪的布巾松动了些,露出了银白的枪尖。

    杨云洛天生就喜欢这种干干净净的颜色,难免被勾起了好奇心,伸手去捡。

    几番抚弄竟发现了雪浪枪头里藏的机关,杨云洛更加好奇。他曾翻阅兵器谱,里面对所有兵器都有非常详细的记载,雪浪自然亦在其中,但里面并没有提起过雪浪的枪头里有机关一事,既然不是青圣子的手笔,那就是安唯承了。想到这里,不禁把雪浪抱在怀里细细端详。

    咔嚓,枪头应声折开,接近枪头的枪身被掏空了一小截,杨云洛把里面藏的东西勾出来,发现是一封书信,上面写着:川亲启。

    他嫌弃的啧了一声,“喂,这里有你的信。”

    裴海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休息,却是不曾真正入睡,所以在雪浪与霜涛发出碰撞声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但他实在太过疲乏,就没有睁眼,直到杨云洛叫他。

    接过信笺,上面的字迹仿佛一个小锤子敲在了他心上。

    这是安唯承的字迹。

    展开书信不过看了几行,裴海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的严肃,越看到后面,他的表情变得愈加沉重。

    他将书信迅速叠好塞进怀里,“停车!”

    “怎么了?”杨云昭不解。

    裴海并不解释,紧抿着的薄唇不经意地透露出他此刻紧绷的情绪。

    杨云昭不再询问,让人停了马车,裴海回头拢了拢唐绫身上的披风,“照顾好她,我去去就来。”说罢,转身头也不回的跳下了马车。

    看着他火速离去的背影,再看看那边昏迷的唐绫,杨云昭突然有些头疼,也不知道安唯承那封信笺里到底写了什么,但依照裴海的性子若不是万分要紧的事情,他定不会如此焦急。

    下了马车后裴海朝着最近的城镇飞奔而去,买了一匹马随即快马加鞭地往回赶。等他赶回泰安城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傍晚,城里贴满了逮捕逆贼的榜单,上面画了杨云昭等人的画像,他匆匆看了一眼,其中有他却是遮着脸的模样。穆追分明是认出了他的,可他偏偏又不戳穿他……他自认看不懂穆追的想法,但凭空地觉得厌恶,再加上安唯承留下的那封信笺……

    想到那封信,裴海心里如万马奔腾潮水拍岸,难以压抑。

    等他赶回镇远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门房刚行了礼抬头,就看见他已经走远了,连忙派人通报给镇远侯世子。

    裴海径直朝着镇远侯的院子走去,镇远侯裴玄北是夏朝一名老将,战功赫赫,年轻时远征西北平定内乱,年纪大了之后便一直闲赋在家,由长子裴远山在朝做事。镇远侯深知朝堂的规则,当年他急流勇退为的就是将裴氏一族牢牢的扎根,而并不是将裴氏推向天子质疑的中心。

    镇远侯的院子在侯府的正中后方,裴海自小胡闹惯了现在也仍旧是这样,小厮看他来势汹汹衣裳上沾满灰尘,连忙跑着到书房通报去了,等裴海站在镇远侯书房门前的时候,镇远侯早已接到了消息,如今已是古稀之年的镇远侯看起来神采奕奕,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不少,此刻正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目光烁烁地看着裴海。

    “怎么,回来了?”

    裴海大步跨进了书房,书房橙黄色的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深邃了他英挺的轮廓。

    他在镇远侯对面的位置坐下,目光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爷爷,我有疑问。”

    镇远侯微微一怔。

    在他的记忆里平日的裴海可不是这样的,人前人后的都叫他“老头子”、甚少称呼他为“爷爷”,除了……在他极为认真的时候。

    他看着镇远侯的眼睛,一字一字,字字清晰。

    “我姐姐,是怎么死的。”

    这不是裴海第一次问这个问题,虽然两人年纪相差甚远,但裴海与长姐裴月感情极好,即便后来裴月进了宫也时常召裴海进宫陪伴,裴月死的时候裴海不过十岁,当他听说姐姐去世的消息又哭又闹,全然无法接受。等他年纪大了些大概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他总是会不经意地、突然的问镇远侯裴月的死因,而镇远侯总是回答“思虑过度”,这一次也毫不例外。

    “皇子离世,你姐姐是思虑过度去了的。”

    裴海深深地凝视着镇远侯,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已经长大了,爷爷为什么还要用从前骗小孩的话来骗我?!”

    镇远侯眉眼一凛,用力地合上手中的青花茶杯。

    “是谁给你的本事,回府来就质问我的!”镇远侯在军中长大,又领兵多年,说每一句话都带着军人的凛利,“陈年旧事早有定论,你这般揪着不放是怀疑我在骗你还是在怀疑皇上在欺骗世人!”

    裴海看着教导了自己多年的爷爷,努力地掀起一个难看的笑容。

    “从小爷爷就教我为人要是非分明,即便是遇到强权的镇压也要坚定自己认同的真理,可是为什么爷爷明知道姐姐的死并不是表面上所看见的那么简单……却听之任之。”

    “够了!”镇远侯打断他的话。

    “爷爷!”

    裴海突然跪倒在镇远侯面前,“姐姐的死一直在我心里是个问号,这么多年了我也相信我的小动作没有瞒过爷爷,既然爷爷不曾阻止我所以我也就顺势查了下去。”他嘲讽地笑笑,“姐姐果然不是思虑过度去的,我查到姐姐在宫里突然发疯,咬死了亲生的皇子,后来疯死的……从我有记忆开始姐姐就是一个娴静温柔的人,我是说什么都不相信她会对亲子下毒手,其中一定有什么,我相信这与穆氏脱不了干系,可无论我如何调查始终得不到证据,直到看到了安大哥的信……”

    镇远侯眉毛突然挑了挑。

    “早前我一直不知道为何穆氏一定要置安大哥于死地,没想到竟是华贵妃在临死前将这后宫的秘辛托付给了安大哥,穆氏见安大哥不为所用,只能除之而后快。”

    在安唯承的信笺中,清清楚楚地记下裴月的死、华贵妃的隐忍、穆氏的只手遮天,以及,一个逃离皇宫的知情者。

    “穆氏陷害后妃谋害皇子搅乱朝政,他们做了这么多阴险的事情,在皇上身边蛊惑君王,爷爷,若是我大夏朝要得以延续,非清君侧不可!”

    “胡闹!”

    镇远侯霍的站起身,“朝廷大员是你能随意评判的吗!”

    “穆氏为非作歹这么多年,我知道四大家族一直以来忍气吞声是为了避穆氏锋芒,可就是因为四大家族的放任才助长了他们的气焰,让他们得以在朝堂上横行!”

    “够了!”镇远侯打断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穆氏……”

    “阿川!爷爷已经老了!”

    裴海猛地愣住,他看着镇远侯的脸,即便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年轻,可皱纹依旧在他脸上肆无忌惮的攀爬,他记得在自己小的时候爷爷的眼睛睿智而犀利,可如今却变得苍老而浑浊,头发亦早就白了大半。

    他一直都觉得爷爷是铁铮铮的汉子,顶天立地无所不能,却从来不知道从小强迫着他扎马步、用棍子狠狠揍他的爷爷也是会老的。

    镇远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合上眼睛。

    “我们镇远侯府上下百余口人,爷爷赌不起。”

    裴海突然明白了爷爷的苦衷。他不是不知道裴月的死有蹊跷,他不是不知道是穆氏做了手脚让裴月发疯,他不是不知道穆氏正在潜移默化的掌控朝政……这些事情他都知道,可是现在的他已经年纪大了,手上也没有兵权,以他一人之力就想要铲除在朝廷盘根错节的穆氏无疑是天方夜谭。除去镇远侯的身份,他裴玄北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他也想要儿孙满堂,想要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成亲生子,对他来说这才是如今最重要的,而朝堂之事,他已经无力插手。

    万般思绪在他心里翻涌,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穆氏作威作福,更无法忘记裴月与安唯承的死!

    一日不除穆氏,他的心便一日都无法得到安宁!

    “爷爷,请恕孙儿不孝!”

    他跪行到镇远侯脚边,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而后露齿笑了笑。

    “老头子,我走了,你保重身体。”

    话毕,深深地看了镇远侯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书房。

    久久,镇远侯才睁开浑浊的双眼。

    书房之外月色幽幽,他看着天边明月,叹了一口气。

    裴海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也是他付诸最大心血养大的孩子,裴海的性子与他年轻的时候很是相似,有时候他总是透过裴海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无拘无束的、任意妄为的,都是老去的他再也做不到的模样。

    只希望,裴海一切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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