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公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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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开庭时，夏芬芳已经恢复了平静，显然公诉人已经对她做过了一些心理调适。
审判长看向许之衡，“辩方可以继续了。”
许之衡站起身，微微鞠了个躬，转向夏芬芳，“夏小姐，我还有一个疑问——案发当日是10月19日，但你却到10月24日才报案，我不知道是什么理由让你拖了5天？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被性侵之后，第一时间去医院检查留证报案是最佳处理方式。你却拖了5天之久，是不是因为你在等我的当事人给你报酬，结果迟迟未等到，你又去和他们交涉，结果仍然得不到你想要的回应，所以不得已之下才决定报警？”
“不是！”夏芬芳瞪着许之衡，身体微微发抖，很明显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反对！辩护人所说的一切都是无端的臆测，是对我当事人毫无根据的污蔑！”公诉人站起来，大声驳斥。
审判长清了清嗓子，“反对有效。”
许之衡不急不忙地从何守安手里接过一份有着密密麻麻数据的a4文件，举起来，递给书记员，“这是我当事人的手机通话和短信记录。”
书记员站起来接过a4文件，递给审判长。
“我特别把从10月19日到10月24日之间的一些手机通话和短信记录用荧光笔标注了出来，请审判长注意。”许之衡重新转向夏芬芳，“夏小姐，里面有起码三次你拨打给我的当事人之一孙西语的电话记录。两次他没有接，还有一次大约3分钟的通话。我想请问你，如果你被孙西语性侵了，你为什么不直接报警，却还要和他联系呢？”
夏芬芳摇头，“不是的！因为我发现自己被，被侵犯之后，一开始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我怕被人指指点点，而且孙总他们那么有权有势……”开始落泪，“所以，我打电话只是想拿回那天因为害怕，忘记在那里的一条项链。那是我母亲留个我的遗物。但是电话是冯总接的，他居然叫我再陪他一次——”用手捂住脸，“他居然说我是被他，被他……”泪水从指缝中流出，哽咽不成调，许久才嘶哑地低叫，“……玩得兴起了！”
许之衡抿了抿嘴，嘴角飞速掠过一丝不忍，我注意到他的手微拢又松开。然而一旁的冯辉则轻轻嗤了一声，被郭嘉琦横了一眼。
“就算是找项链，你完全可以自己去找，何必非要和孙西语联系？”许之衡追问，语气却显然较之前松缓了。
夏芬芳深吸了口气，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那个地方不是随便可以进去的，a城的人都知道。我去拿过，根本进不去，更不要说找项链了。后来我男朋友也去帮我拿过，还被保安打了一顿。然后我男朋友就对我说，他们欺人太甚，一定要讨个公道！”
许之衡点点头，“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你男朋友被打了一顿，你可能不会去报警！”
夏芬芳脸色一变，“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问题了！”许之衡对审判长微鞠了一躬，坐回位置。
我走出法院大门，站在台阶高处，望向台阶下被记者包围的许之衡和城南四杰。
“对不起，我的当事人暂时不方便回应你们的问题。”许之衡拦住记者，“只有一句话，‘清者自清’！”
城南四杰一概戴着遮掉半张脸的墨镜，面无表情地陆续进入等在台阶下的车子里。车子缓缓开动离开，记者们还试图追着车子拍照，最后只留下站在一级台阶上的许之衡。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他的背影有些潦倒。
“夏芬芳！夏芬芳出来了！”
原本已经追出几十米的记者们突然又都杀了回来，围住了刚走下台阶的也戴着墨镜的夏芬芳。也许近来已经被媒体“袭击”过很多次，她的表情显然没了上次我在许之衡事务所里见到的那种慌乱无措，但是肤色依然惨白。她的男朋友挡在了她和记者中间，表情依然是怒意难消。
“我们一定要讨个公道！必须要让城南四杰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男友先生怒吼着。
记者的闪光灯不停地亮着。
许之衡转回身仰望，却不经意看见了我。脸色暗了一暗，旋即对我露出一个抚慰的笑容。
我缓缓走下台阶，避开那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走向他。
“你的辩护很精彩！”我微笑。
许之衡伸手拉住我的，把我的手紧紧地裹在他手心里，低头看着，“在其位谋其职罢了。”
我站在比他高一级的台阶上，俯视他，“按照今天的架势，你会赢吧？”
他嘴角略带嘲弄地勾起来，“你希望我赢吗？”
我停了几秒，慢慢地，“我希望真相能够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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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迎视我，半晌，叹了口气，“像你这么单纯的人，之前一定活得很幸福！”
我淡淡地笑了，“也许吧，因人而异而已。你不幸福吗？”
他抬起我的手，放到唇边，微笑起来，“认识你之后，我才开始觉得幸福。”
“你不觉得自己很假吗？”
我还不及回答，一个清脆而尖锐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望向声源，愣住——依然一身学生装扮的许之洋站在更高一级的台阶上，俯视我们二人。
“洋洋——”许之衡一时之间失了声。
“你也来了？我刚才都没看见你。”我开口，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
“这么轰动的案子，又是许大律师辩护，我不来凑个热闹都显得矫情了！”许之洋语气尖刻地毫不掩饰。
许之衡没有回应，法庭上的气势和利齿似乎只要一碰到他妹妹，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哥哥刚才的辩护很精彩呢！”我试图表达维护他的立场。
“那是！这种案子可是他的长项，驾轻就熟得很呢！”许之洋刻薄的语调连带着令我都感觉被打了脸。
我讪笑着，“这是他的工作嘛。”
“工作？”许之洋冷笑了两声，“别玷污了这两个字！”斜睨许之衡，“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几个字说的还真有道理，这么多年了，某些人不但毫无悔改，反而益发虚伪和无耻了！都不怕遭报应！”
“洋洋，你怎么这么说你哥哥！他不是那种人！”我看不下去，打断了许之洋。
许之洋又转向我，“你了解他多少？”顿了一下，点点头，“也是，他多会给自己镀金，一边替城南四杰做尽肮脏的事，一边又假惺惺地利用穷人沽名钓誉！一边用着龌龊不堪的手段，一边又表现得大义凛然！我爸都被他气病了，我妈也是被他气死的！”
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暗暗瞄了眼许之衡。却见他脸色忽青忽红，双手紧紧捏成拳，明显既怒且恼，但挣扎再三，还是没有反击。
“别说我不感恩没提醒过你，”许之洋继续道，“要是不想有一天变得和夏芬芳一样，奉劝你还是离他远点。”语毕，干净利落地扬长而去。
我望着许之洋的背影，许久，看向许之衡，“为什么，你妹妹会这么说你？她是不是——误会了你什么？”
许之衡苦笑了一下，没有看我，低声，“她说得对，一杯清水一旦掺入杂质，无论过滤多少次，也不会再是纯粹的清水了。所以，你确实应该离我远点，因为我迟早会遭报应。”
我没有回答，缓缓抽出被他包裹在手心的手。
他怔了一下，抬头看我，脸色渐渐灰败。
我淡淡地笑了，反手握住了他的，“我不相信报应。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他微愕，我迎着他的目光，笑容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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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开庭时，夏芬芳已经恢复了平静，显然公诉人已经对她做过了一些心理调适。
审判长看向许之衡，“辩方可以继续了。”
许之衡站起身，微微鞠了个躬，转向夏芬芳，“夏小姐，我还有一个疑问——案发当日是10月19日，但你却到10月24日才报案，我不知道是什么理由让你拖了5天？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被性侵之后，第一时间去医院检查留证报案是最佳处理方式。你却拖了5天之久，是不是因为你在等我的当事人给你报酬，结果迟迟未等到，你又去和他们交涉，结果仍然得不到你想要的回应，所以不得已之下才决定报警？”
“不是！”夏芬芳瞪着许之衡，身体微微发抖，很明显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反对！辩护人所说的一切都是无端的臆测，是对我当事人毫无根据的污蔑！”公诉人站起来，大声驳斥。
审判长清了清嗓子，“反对有效。”
许之衡不急不忙地从何守安手里接过一份有着密密麻麻数据的a4文件，举起来，递给书记员，“这是我当事人的手机通话和短信记录。”
书记员站起来接过a4文件，递给审判长。
“我特别把从10月19日到10月24日之间的一些手机通话和短信记录用荧光笔标注了出来，请审判长注意。”许之衡重新转向夏芬芳，“夏小姐，里面有起码三次你拨打给我的当事人之一孙西语的电话记录。两次他没有接，还有一次大约3分钟的通话。我想请问你，如果你被孙西语性侵了，你为什么不直接报警，却还要和他联系呢？”
夏芬芳摇头，“不是的！因为我发现自己被，被侵犯之后，一开始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我怕被人指指点点，而且孙总他们那么有权有势……”开始落泪，“所以，我打电话只是想拿回那天因为害怕，忘记在那里的一条项链。那是我母亲留个我的遗物。但是电话是冯总接的，他居然叫我再陪他一次——”用手捂住脸，“他居然说我是被他，被他……”泪水从指缝中流出，哽咽不成调，许久才嘶哑地低叫，“……玩得兴起了！”
许之衡抿了抿嘴，嘴角飞速掠过一丝不忍，我注意到他的手微拢又松开。然而一旁的冯辉则轻轻嗤了一声，被郭嘉琦横了一眼。
“就算是找项链，你完全可以自己去找，何必非要和孙西语联系？”许之衡追问，语气却显然较之前松缓了。
夏芬芳深吸了口气，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那个地方不是随便可以进去的，a城的人都知道。我去拿过，根本进不去，更不要说找项链了。后来我男朋友也去帮我拿过，还被保安打了一顿。然后我男朋友就对我说，他们欺人太甚，一定要讨个公道！”
许之衡点点头，“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因为你男朋友被打了一顿，你可能不会去报警！”
夏芬芳脸色一变，“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问题了！”许之衡对审判长微鞠了一躬，坐回位置。
我走出法院大门，站在台阶高处，望向台阶下被记者包围的许之衡和城南四杰。
“对不起，我的当事人暂时不方便回应你们的问题。”许之衡拦住记者，“只有一句话，‘清者自清’！”
城南四杰一概戴着遮掉半张脸的墨镜，面无表情地陆续进入等在台阶下的车子里。车子缓缓开动离开，记者们还试图追着车子拍照，最后只留下站在一级台阶上的许之衡。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他的背影有些潦倒。
“夏芬芳！夏芬芳出来了！”
原本已经追出几十米的记者们突然又都杀了回来，围住了刚走下台阶的也戴着墨镜的夏芬芳。也许近来已经被媒体“袭击”过很多次，她的表情显然没了上次我在许之衡事务所里见到的那种慌乱无措，但是肤色依然惨白。她的男朋友挡在了她和记者中间，表情依然是怒意难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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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之衡伸手拉住我的，把我的手紧紧地裹在他手心里，低头看着，“在其位谋其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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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洋，你怎么这么说你哥哥！他不是那种人！”我看不下去，打断了许之洋。
许之洋又转向我，“你了解他多少？”顿了一下，点点头，“也是，他多会给自己镀金，一边替城南四杰做尽肮脏的事，一边又假惺惺地利用穷人沽名钓誉！一边用着龌龊不堪的手段，一边又表现得大义凛然！我爸都被他气病了，我妈也是被他气死的！”
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暗暗瞄了眼许之衡。却见他脸色忽青忽红，双手紧紧捏成拳，明显既怒且恼，但挣扎再三，还是没有反击。
“别说我不感恩没提醒过你，”许之洋继续道，“要是不想有一天变得和夏芬芳一样，奉劝你还是离他远点。”语毕，干净利落地扬长而去。
我望着许之洋的背影，许久，看向许之衡，“为什么，你妹妹会这么说你？她是不是——误会了你什么？”
许之衡苦笑了一下，没有看我，低声，“她说得对，一杯清水一旦掺入杂质，无论过滤多少次，也不会再是纯粹的清水了。所以，你确实应该离我远点，因为我迟早会遭报应。”
我没有回答，缓缓抽出被他包裹在手心的手。
他怔了一下，抬头看我，脸色渐渐灰败。
我淡淡地笑了，反手握住了他的，“我不相信报应。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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