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破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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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后，马车的行进速度慢了下来，越来越慢，终于停了下来。
而外面一点声响也没有。
秦蓝看向少年，少年点了点头，秦蓝猛地推开车门，并以身体挡在少年前面。
马车停在一条狭窄的路上，马车夫背上插着一把刀，面朝下趴着，已经没有了气息。
少年也从车上跳下，看了秦蓝从马车夫身上摸出的令牌，点点头，道“走！”
秦蓝解下栓马的缰绳，两人跃上马背。
临走时少年对沐裳道：“这里并不安全，你赶紧逃命去吧。”
秦蓝作模作样地对着沐裳一拱手道：“小哥儿，山高路远，后会无期！”
虽然还不算完全安全，但总是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感，沐裳点头笑了笑。
少年大概觉得手下人那装腔作势的样子太丢脸，作势踹了秦蓝一脚，两人一前一后地催马走了。
沐裳看了两人离去的背影，选了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快步走着。她只是小医师，那些人的目标根本不是她，离这两个人远些才是安全的。
夜间的林子很黑，因为下着雨没有月亮和星星。沐裳打算先找个能落脚的地方过上一晚，第二天辨认好方向再回之前那座山上去找阿旸。
一路摸黑走着，沐裳忽然就想起了之前在山上时的那个雨夜，那时的雨比现在大，她从李嫂家回来，阿旸撑着一把伞站在路口等她。
现在他们分开两天了，她这样想他。
走了一个多时辰，雨雾中现出一个高檐房屋的轮廓，走近了是一个久无人烟的小庙，这实在是意外之喜，虽然已经破落不堪，但总有一方干燥的地方能坐下来歇息。
沐裳找了个角落坐下，有一堆干草堆在旁边，或是之前有乞丐或是路人在此歇息留下的，沐裳将干草盖在身上靠着墙闭上眼睛。
半梦半醒中，似有嘚嘚马蹄声近了，沐裳一下惊醒，第一反应便是那些杀手们骑着马，她跳起来，破庙中并无多余遮拦，只能藏身在垮了一半的神像后面。
马蹄声在庙门口停下，然后，沐裳就看到了走入庙中的两人，正是几个时辰前刚跟她说过后会无期的秦蓝和他的主子！
叹口气，她从神像后面走了出来。
秦蓝乍一见她吃了一惊，结巴着：“……小哥，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们不是往那边去跟你们的人汇合了吗？”沐裳指着与这边相反的方向。
“我们……我们是往那边走的？”秦蓝茫然着看她指的方向，俨然是已经迷路而不自知的样子。
少年的面色不大好，哼道：“……我们看这边有个庙就决定先来歇息一晚，待雨停了再走。”
沐裳没说话，默默坐回角落。
秦蓝见庙里有干草很是高兴，道：“公子，我身上有火折子，我们可以将身上的湿衣服烤干。”
少年嗯了一声，便找了块还算干净地方背对着沐裳坐下。
“如果不想被不愿意见到的人发现的话，最好不要生火。”沐裳见秦蓝兴致勃勃地开始揽干草，不由出声提醒。
秦蓝又去看少年，少年怔愣了几秒，摆摆手示意他罢手。
“还有那两匹马最好也不要栓在庙门前。”
少年终于回头看了沐裳一眼，“你好像懂得很多。”
“我也是不久前刚学到的。”沐裳想起了跟那些军士们在山脚下度过的那一晚。
“作为一个小镇上的医师，你懂的好像太多了。”
听说少年口气中的怀疑与威胁，沐裳只得回答道：“小公子，不管我是什么人，对你们都没有任何企图，也从没有做过对你们不好的事情不是吗？只是某种机缘巧合大家凑在了一起，何况刚刚都已经分开各自走路，是你们自己迷了路又绕回来撞上我。那些人的目标是你，我其实根本不想跟你们待在一起。”
被拆穿迷路的事实，少年有些挂不住面子，怒道：“你到底几岁？本……公子哪里看起来会比你小？”
“……”沐裳无言。
秦蓝凑近低声道：“我家公子最近因为这个‘小’正憋着气呢，小哥儿就别提了。”
三个人各自选定了地方安置下来。沐裳仍旧在之前的角落，因庙顶半边漏雨，少年也只得在距她不远处半躺下，身下垫着秦蓝的外衣，秦蓝居于最外，沐裳将之前盖在身上的干草给了他垫着。
有风嗖嗖地贯堂而过，身上又都是半潮的，几人虽然困顿但又无法入睡。
沉默了许久，秦蓝有些耐不住，道：“公子，你睡了吗？”
“没。”
“小哥儿，你睡了吗？”
“……没有。”
“大家都没睡的话……不如玩点什么打发下时间？”
“这荒山野岭的，你能变出什么来玩？”少年哼着。
“公子们平时玩的那些我自然弄不出来。”秦蓝讪笑，“不过，可以就地取材，来玩挑棍儿。”
他从一堆干草中拣出几十根硬的秸秆，合拢在掌心，随手往空中一抛，秸秆散乱地堆叠在地上，然后手中拿一根往最上面的一挑，一根秸秆被挑起落在一旁，而下面的纹丝不动。
“一人一次轮番来，谁没有挑起，或是牵动了其他的秸秆，就是输了。”解释完规则后，秦蓝笑眯眯各递了一只秸秆在少年和沐裳手中。
“这有什么难的。”少年有些不屑。
“哎，公子，别小看这个，越到下面难度越大，每根棍儿都相互牵连着，要的不光是手稳，还得靠技巧。小哥儿，你试试？”
沐裳不想扫这孩子的兴，挑了几根。
“哎，先说好，输了的得有惩罚，不然就没意思了。”秦蓝道。
“我想起来了，你跟小五总玩这个吧，难怪最近我练剑的时候，你们这帮小崽子不在一边闹腾了。”少年恍然道。
秦蓝嘿嘿笑起来：“我们打发时间呢，赢点小钱买零嘴吃。”
“我没有钱。”沐裳摸摸身上，钱袋早在奔波中丢了。
“那就不来钱的，输的弹脑门儿，怎么样？”秦蓝忙道，生怕少了人参加。
三人围坐在秸秆堆旁，秦蓝玩的最多也最熟练，少年的手腕最稳并很快掌握了技巧，只有沐裳输的次数最多，脑门儿被两人咚咚敲过好几轮，后面秦蓝笑起来：“公子，这小哥儿的面皮比你还嫩，你看就弹了这么几下，脑门儿到现在还红彤彤的一片。”
少年正抡起手来要弹上去，闻言看了一眼，也忍不住笑起来：“还真是，这脑门儿都快要肿起来了，本公子就发发善心。”说罢，只拿食指在她额上一点。
沐裳道：“愿赌服输。”
“还挺有骨气。”少年笑笑，“那就下次一起补上。”
几局下来，玩得兴起，少年跟秦蓝说话间也随意了些，不再那么防备。
“公子，你说他们几时能找着我们？”
“到了明天如果碰不上他们，我们就自己往埝都去。”
沐裳听到埝都心里动了一动。
“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非要我这时间去给姨母做寿，在他们眼里我就只能做这样的事情吗！连三哥都去军中为对抗外敌出一份力了，我不过只比三哥小半岁，怎么就不行了！非得把我撵去埝都。”少年说着就有些气恼，手一抖哗啦啦秸秆散了一堆。
“我不能弹公子，小哥儿你替我吧。”秦蓝道。
少年闭了眼睛，使气道：“用力些弹。”
沐裳没客气，抡足了劲儿往他额头弹上去，极清脆地一声响，少年嗞了一声，睁开眼瞪她，委屈又气恼，沐裳看他的样子想起小桃曾养过的一只小狗，忍不住笑起来。
“你！你……”少年本来一腔怒气，被她一笑莫名又散了，别过头去没吭声。
“公子，若是能投军，你想投谁的队伍？”
“秦蓝，我知道你想进天凌军。”少年叹口气，“但父亲一定只会让我进最保守的中路军，你看我两个哥哥不都去了中路军。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还有机会上阵杀敌，不像我……”
少年丢了棍子，恹恹往墙边一靠，“不玩了，你们俩玩儿吧。”
沐裳看他脸色泛着异样的潮红，对秦蓝道：“你探一探他体温是不是在发热。”
秦蓝往他额头一摸，惊道：“公子，你温度怎么这么高！”
“大概淋了雨。”少年闭着眼睛道。
“你将衣服撕下一条来去外面淋了雨水来给他敷在头上降温。”沐裳吩咐。
秦蓝连忙照做，并很是尽心，每隔一刻钟就跑出去重新淋透布条进来换上。
少年开始还不耐烦摆手道：“哪儿有那么娇气，睡一觉就好了。”，后来却是越来越乏力，身体支持不住地往下滑，温度也一直没有降下去，到后面人已经有些昏迷了。
“小哥儿，怎么办？我家公子可不能出事啊！”秦蓝唤了几声都唤不醒他，吓得又要哭出来。
沐裳也一筹莫展，现下只觉得少年的脉搏混乱之极。
“你之前给他吃的解药还有吗，拿出来我看看。”沐裳凭着直觉还是怀疑是之前的毒所至。
“真、真的是药有问题吗？”秦蓝现在已经完全慌了神，依着沐裳说的赶紧去随身的小包里找药。
一炷香后，马车的行进速度慢了下来，越来越慢，终于停了下来。
而外面一点声响也没有。
秦蓝看向少年，少年点了点头，秦蓝猛地推开车门，并以身体挡在少年前面。
马车停在一条狭窄的路上，马车夫背上插着一把刀，面朝下趴着，已经没有了气息。
少年也从车上跳下，看了秦蓝从马车夫身上摸出的令牌，点点头，道“走！”
秦蓝解下栓马的缰绳，两人跃上马背。
临走时少年对沐裳道：“这里并不安全，你赶紧逃命去吧。”
秦蓝作模作样地对着沐裳一拱手道：“小哥儿，山高路远，后会无期！”
虽然还不算完全安全，但总是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感，沐裳点头笑了笑。
少年大概觉得手下人那装腔作势的样子太丢脸，作势踹了秦蓝一脚，两人一前一后地催马走了。
沐裳看了两人离去的背影，选了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快步走着。她只是小医师，那些人的目标根本不是她，离这两个人远些才是安全的。
夜间的林子很黑，因为下着雨没有月亮和星星。沐裳打算先找个能落脚的地方过上一晚，第二天辨认好方向再回之前那座山上去找阿旸。
一路摸黑走着，沐裳忽然就想起了之前在山上时的那个雨夜，那时的雨比现在大，她从李嫂家回来，阿旸撑着一把伞站在路口等她。
现在他们分开两天了，她这样想他。
走了一个多时辰，雨雾中现出一个高檐房屋的轮廓，走近了是一个久无人烟的小庙，这实在是意外之喜，虽然已经破落不堪，但总有一方干燥的地方能坐下来歇息。
沐裳找了个角落坐下，有一堆干草堆在旁边，或是之前有乞丐或是路人在此歇息留下的，沐裳将干草盖在身上靠着墙闭上眼睛。
半梦半醒中，似有嘚嘚马蹄声近了，沐裳一下惊醒，第一反应便是那些杀手们骑着马，她跳起来，破庙中并无多余遮拦，只能藏身在垮了一半的神像后面。
马蹄声在庙门口停下，然后，沐裳就看到了走入庙中的两人，正是几个时辰前刚跟她说过后会无期的秦蓝和他的主子！
叹口气，她从神像后面走了出来。
秦蓝乍一见她吃了一惊，结巴着：“……小哥，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们不是往那边去跟你们的人汇合了吗？”沐裳指着与这边相反的方向。
“我们……我们是往那边走的？”秦蓝茫然着看她指的方向，俨然是已经迷路而不自知的样子。
少年的面色不大好，哼道：“……我们看这边有个庙就决定先来歇息一晚，待雨停了再走。”
沐裳没说话，默默坐回角落。
秦蓝见庙里有干草很是高兴，道：“公子，我身上有火折子，我们可以将身上的湿衣服烤干。”
少年嗯了一声，便找了块还算干净地方背对着沐裳坐下。
“如果不想被不愿意见到的人发现的话，最好不要生火。”沐裳见秦蓝兴致勃勃地开始揽干草，不由出声提醒。
秦蓝又去看少年，少年怔愣了几秒，摆摆手示意他罢手。
“还有那两匹马最好也不要栓在庙门前。”
少年终于回头看了沐裳一眼，“你好像懂得很多。”
“我也是不久前刚学到的。”沐裳想起了跟那些军士们在山脚下度过的那一晚。
“作为一个小镇上的医师，你懂的好像太多了。”
听说少年口气中的怀疑与威胁，沐裳只得回答道：“小公子，不管我是什么人，对你们都没有任何企图，也从没有做过对你们不好的事情不是吗？只是某种机缘巧合大家凑在了一起，何况刚刚都已经分开各自走路，是你们自己迷了路又绕回来撞上我。那些人的目标是你，我其实根本不想跟你们待在一起。”
被拆穿迷路的事实，少年有些挂不住面子，怒道：“你到底几岁？本……公子哪里看起来会比你小？”
“……”沐裳无言。
秦蓝凑近低声道：“我家公子最近因为这个‘小’正憋着气呢，小哥儿就别提了。”
三个人各自选定了地方安置下来。沐裳仍旧在之前的角落，因庙顶半边漏雨，少年也只得在距她不远处半躺下，身下垫着秦蓝的外衣，秦蓝居于最外，沐裳将之前盖在身上的干草给了他垫着。
有风嗖嗖地贯堂而过，身上又都是半潮的，几人虽然困顿但又无法入睡。
沉默了许久，秦蓝有些耐不住，道：“公子，你睡了吗？”
“没。”
“小哥儿，你睡了吗？”
“……没有。”
“大家都没睡的话……不如玩点什么打发下时间？”
“这荒山野岭的，你能变出什么来玩？”少年哼着。
“公子们平时玩的那些我自然弄不出来。”秦蓝讪笑，“不过，可以就地取材，来玩挑棍儿。”
他从一堆干草中拣出几十根硬的秸秆，合拢在掌心，随手往空中一抛，秸秆散乱地堆叠在地上，然后手中拿一根往最上面的一挑，一根秸秆被挑起落在一旁，而下面的纹丝不动。
“一人一次轮番来，谁没有挑起，或是牵动了其他的秸秆，就是输了。”解释完规则后，秦蓝笑眯眯各递了一只秸秆在少年和沐裳手中。
“这有什么难的。”少年有些不屑。
“哎，公子，别小看这个，越到下面难度越大，每根棍儿都相互牵连着，要的不光是手稳，还得靠技巧。小哥儿，你试试？”
沐裳不想扫这孩子的兴，挑了几根。
“哎，先说好，输了的得有惩罚，不然就没意思了。”秦蓝道。
“我想起来了，你跟小五总玩这个吧，难怪最近我练剑的时候，你们这帮小崽子不在一边闹腾了。”少年恍然道。
秦蓝嘿嘿笑起来：“我们打发时间呢，赢点小钱买零嘴吃。”
“我没有钱。”沐裳摸摸身上，钱袋早在奔波中丢了。
“那就不来钱的，输的弹脑门儿，怎么样？”秦蓝忙道，生怕少了人参加。
三人围坐在秸秆堆旁，秦蓝玩的最多也最熟练，少年的手腕最稳并很快掌握了技巧，只有沐裳输的次数最多，脑门儿被两人咚咚敲过好几轮，后面秦蓝笑起来：“公子，这小哥儿的面皮比你还嫩，你看就弹了这么几下，脑门儿到现在还红彤彤的一片。”
少年正抡起手来要弹上去，闻言看了一眼，也忍不住笑起来：“还真是，这脑门儿都快要肿起来了，本公子就发发善心。”说罢，只拿食指在她额上一点。
沐裳道：“愿赌服输。”
“还挺有骨气。”少年笑笑，“那就下次一起补上。”
几局下来，玩得兴起，少年跟秦蓝说话间也随意了些，不再那么防备。
“公子，你说他们几时能找着我们？”
“到了明天如果碰不上他们，我们就自己往埝都去。”
沐裳听到埝都心里动了一动。
“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非要我这时间去给姨母做寿，在他们眼里我就只能做这样的事情吗！连三哥都去军中为对抗外敌出一份力了，我不过只比三哥小半岁，怎么就不行了！非得把我撵去埝都。”少年说着就有些气恼，手一抖哗啦啦秸秆散了一堆。
“我不能弹公子，小哥儿你替我吧。”秦蓝道。
少年闭了眼睛，使气道：“用力些弹。”
沐裳没客气，抡足了劲儿往他额头弹上去，极清脆地一声响，少年嗞了一声，睁开眼瞪她，委屈又气恼，沐裳看他的样子想起小桃曾养过的一只小狗，忍不住笑起来。
“你！你……”少年本来一腔怒气，被她一笑莫名又散了，别过头去没吭声。
“公子，若是能投军，你想投谁的队伍？”
“秦蓝，我知道你想进天凌军。”少年叹口气，“但父亲一定只会让我进最保守的中路军，你看我两个哥哥不都去了中路军。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还有机会上阵杀敌，不像我……”
少年丢了棍子，恹恹往墙边一靠，“不玩了，你们俩玩儿吧。”
沐裳看他脸色泛着异样的潮红，对秦蓝道：“你探一探他体温是不是在发热。”
秦蓝往他额头一摸，惊道：“公子，你温度怎么这么高！”
“大概淋了雨。”少年闭着眼睛道。
“你将衣服撕下一条来去外面淋了雨水来给他敷在头上降温。”沐裳吩咐。
秦蓝连忙照做，并很是尽心，每隔一刻钟就跑出去重新淋透布条进来换上。
少年开始还不耐烦摆手道：“哪儿有那么娇气，睡一觉就好了。”，后来却是越来越乏力，身体支持不住地往下滑，温度也一直没有降下去，到后面人已经有些昏迷了。
“小哥儿，怎么办？我家公子可不能出事啊！”秦蓝唤了几声都唤不醒他，吓得又要哭出来。
沐裳也一筹莫展，现下只觉得少年的脉搏混乱之极。
“你之前给他吃的解药还有吗，拿出来我看看。”沐裳凭着直觉还是怀疑是之前的毒所至。
“真、真的是药有问题吗？”秦蓝现在已经完全慌了神，依着沐裳说的赶紧去随身的小包里找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