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断亲书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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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用止住脚步微微吸口气，看向捆成一团的大舅一家，平静的走过去行了个揖礼：“大舅、舅娘。”
一阵笑声从屋传出来，黄博学走出房门脸上带笑问：“照你这样说，你有事，你喜儿就应该把钱送到你家。而不是逼得你在自家家里，搜上门送节的外甥媳妇；不是逼得你借追节为名上门做贼。”
“本来，就应该！”大舅娘斩钉截铁，大舅也在一旁点头：“文用快给大舅解开。”
刘文用没有接他的话，转身向黄博学深揖一礼：“麻烦黄叔来一趟”再转过去平静的对大舅说：“长辈的决定，文用不敢擅改。”
黄博学没理会刘文用，接着对赵忠义两口子笑着说：“照这位大嫂的说法，最不该的其实是要和你们结亲的，赵有粮媳妇家。知道你家没钱，就应该免了彩礼，备上丰厚的嫁妆，雇了轿子，敲锣打鼓把女儿送到你家。儿女亲家，可不比外甥家更亲近。”
大舅娘急眉瞪眼直噎脖子。黄博学不等她说话正色对刘文用说：“你有这样······”黄博学心里过了几个词：颠倒黑白、讹人钱财、胡搅蛮缠，搅家精，都觉得不全面。“王八蛋的舅家，我可不放心喜儿跟着你受挫磨，和离吧。”
早跟着出来的黄秀才面色平静，三太爷爷和刘家众人唬了一跳。
“黄东家，说哪里的话，能娶到子珍是我们刘家的福分······”
三太爷爷还没赔笑说完，大舅娘就在下边叫嚣：“和离就和离，一个十岁的丫头片子能干什么，还带个拖油瓶，没得连累我外甥。”
三太爷爷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咬牙说：“赵柳氏，你家老大为什么娶的是百里外山沟里的姑娘。你还在这里欺负人家没爹娘的孩子，要把人家好好的日子搅散了！赵柳氏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多出彩礼，也娶不到好人家的姑娘。还想做我们刘家的主你做梦！”说完转眼看向刘文用：“文用，”三太爷爷顿了一下，看着微低头，恭敬的听自己说话的刘文用。又想了一遍那半篮子的小钱,平了平心气淡淡的开口：“三太爷爷做主，你大舅家这门亲留不成，断了吧。”
刘文用弯下腰平静的说：“是，谢谢您的庇护。”
大舅愕然的看着刘文用满心凄凉：自家婆娘说的对啊，这外甥就没把自己当回事。
大舅娘满眼惊愕，目瞪口呆的看着面色平静的刘文用。
赵有余倒是无所谓，断就断呗。反正沾不上半点光。
赵有粮满心后悔，早知道这么个结局。来的时候就该劝住爹娘，到现在羊肉没吃着，惹了一身臊。他急急忙忙说：“三太爷爷您别气，这都是我爹娘的错，回去我一定好好劝他们。”
大舅娘回过神，这亲不能断。自己来一趟断了娘舅亲，以后还怎么给儿子们说亲！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哭嚎：“我那可怜的妹子啊，你快睁开眼看看，你那不孝的儿子，为着一点点小事，就要跟舅家恩断义绝啊······”
三太爷爷被吵得头疼：“去给我把她嘴堵上。”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大舅娘喉咙里发出一点‘嗯、嗯、嗯’的声音。
黄秀才抚了抚衣袖淡淡的说：“不想断，就请刘赵两家的族老，两个村的里正，镇上几位有声望的乡绅来，坐下断一断这桩事。”
大舅苦笑，真要请了族老来，只怕族里就容不下自己了吧。摇摇头，既然外甥不想认，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呢。他凄凉的说：“断吧。”
黄秀才亲自执笔，写下断亲书。详细的列举了断亲原因，主持人，见证人。大舅只觉得满心凄苦，看也没看就了签名，摁了手印。
看着赵家人垂头丧气的出了村，大伙也各自散了。刘文用请黄秀才和三太爷爷到屋里坐。
“我打算辞了东家的工，回来照看弟妹。“刘文用坐在下首静静的开口。三太爷爷心里一动，没有说什么。黄博学看着喜儿亮晶晶的看着文用，心里就没好气：这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丫头，怎么这么小就被迷住了，什么都听他的！因此也别指望他有什么好口气：“你回来干吗，种田你又不行，还指望喜儿养活一大家子不成。”
我笑嘻嘻的回答：“卖花的收入还行，我们就商量，让文用哥回来继续读书。可是您是保人，怕让您为难，才想着等九月底做满了再回来，结果现在出了这档事。”
刘二爷没忍住瞄了自家老爹一眼。
这下黄博学对着喜儿也没好气：“当初让你们住到家里，让文用继续求学，你们呢？这会出了一堆事，又要回来读书。”
黄秀才摸摸胡子，脸上含笑：“好了，这也是历练，不是什么坏事。既然要读书就把孩子们接到家里，文用安心读书就好。”
我笑眯眯的说：“黄爷爷，我们打算去县里的南和学馆求学，在县里租个小院。兄妹们在一起不用彼此牵挂，我卖花也方便。我们算过了供得起。”
三太爷爷看着文用摸摸胡子笑容满面：“文用要读书，是我们刘家的大事。一会让你二爷爷拿五两银子来，咱们刘家多少年没出过读书人了，文用一定要用功啊，可不能辜负了你岳父对你的期望，也要给咱们刘家门楣增光。”
黄秀才听得点点头，又要送银子来。刘文用和喜儿再三推脱，只能领着黄博学回家。打算到了日子，派马车过来送他们搬家。
出了村，黄博学让自家爹坐马车在前边等一会。留着送过来的文用似笑非笑的说：“黄叔教你，家里要存起来的钱，最好换成大钱或者换成银裸子。柜子的锁也要用结实的，没有说别的柜子用好锁，存钱柜子用烂锁的。”玩味的看着眼前恭敬的少年“再者钱存哪里可不能让外人人知道······”黄博学沉默了一会“不对，你去把喜儿叫来。”
刘文用恭敬的一弯腰，做一揖：“黄叔，天色不早了。黄爷爷还在前边等呢，咱们做晚辈的不好叫长辈久等。”
黄博学直咬牙：为什么只有自己觉得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呢。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刘文用在他身后沉静的说：“黄叔，您放心。”
黄博学顿了顿脚没说什么走了。
看着喜儿半抬着双手和弟妹们说话，刘文用眼里含了点痛色。走过去摸摸弟弟们的头让眉儿带他们出去玩。
“我打听过了，南和学馆是县里最好的学馆，在城西呢。程老先生教了二十多年了，教出五个秀才。”
看着笑嘻嘻说话的喜儿，刘文用掩了眼里的痛色温和的点点头：“嗯，让我看看你的手，能坐么？”
我举给他看嘟着嘴：“坐不了，咱们什么时候去县里找房子？”想着我就开心了“再也不用来回坐半天牛车了，又颠又慢真遭罪。”
右手掌蹭的没有块好皮，鲜红一块都是刚结的疤；左手好点也是密密麻麻的细疤；不知道······摔的怎么样，竟然没法坐了。看着又恢复笑脸的子珍，刘文用脸上也带上浅浅的笑：“明天我和黄叔去县里辞工，定下读书的事。回来给田叔，三太爷爷家帮忙收麦子。完了······”
刘文用垂下眼沉默一会说：“完了给先生过头周年，等收好租子就可以去城里了。”看着子珍脸色没变，还等着自己的下文就微微笑着说：“你这两天什么活都别干，饭我来做，衣服我洗。等收完麦子，有空去县里把房子找好。等忙完了咱们就进城。”
“找好房子得我过眼，才能定”
“嗯”
“你不会怪我，没和你商量就决定去搬到县里去读书吧。”
“不会”
“哼，算你聪明”
······
黄东家在客厅里，接待领着刘文用来拜访的黄博学：“博学兄一向不见，最近可好。今年庄稼不错吧”指指刘文用“这是？”
“明诚兄客气，托福都还好。”说完有些羞愧的站起来对黄东家揖了一礼：“这次来都是为我这小侄，因故要辞工，给您平添麻烦。”
黄东家摸摸胡子：“文用一向能干。突然辞工，是挺可惜，不过谁家里没个事呢。”
黄博学接着说：“是啊，因这个事，早点回家也好，我们准备让他继续攻读。”
“这是好事”黄东家笑了，对着旁边奉茶的丫头说“去拿个五两的红封来，”对着刘文用说“咱们主雇一场，算我送你求学的。”
刘文用躬身脸带愧色：“耽误您的事已经不好意思了，怎么好接您的红封。”
黄东家摸着胡子笑着说：“这有什么。我知道你书读得好，你要是能给咱们平河县考个举人回来，那是咱一县的荣耀。咱们县七八年没出举人了。”
黄博学笑哈哈：“那就承您吉言，文用你可要用功才行。”
刘文用止住脚步微微吸口气，看向捆成一团的大舅一家，平静的走过去行了个揖礼：“大舅、舅娘。”
一阵笑声从屋传出来，黄博学走出房门脸上带笑问：“照你这样说，你有事，你喜儿就应该把钱送到你家。而不是逼得你在自家家里，搜上门送节的外甥媳妇；不是逼得你借追节为名上门做贼。”
“本来，就应该！”大舅娘斩钉截铁，大舅也在一旁点头：“文用快给大舅解开。”
刘文用没有接他的话，转身向黄博学深揖一礼：“麻烦黄叔来一趟”再转过去平静的对大舅说：“长辈的决定，文用不敢擅改。”
黄博学没理会刘文用，接着对赵忠义两口子笑着说：“照这位大嫂的说法，最不该的其实是要和你们结亲的，赵有粮媳妇家。知道你家没钱，就应该免了彩礼，备上丰厚的嫁妆，雇了轿子，敲锣打鼓把女儿送到你家。儿女亲家，可不比外甥家更亲近。”
大舅娘急眉瞪眼直噎脖子。黄博学不等她说话正色对刘文用说：“你有这样······”黄博学心里过了几个词：颠倒黑白、讹人钱财、胡搅蛮缠，搅家精，都觉得不全面。“王八蛋的舅家，我可不放心喜儿跟着你受挫磨，和离吧。”
早跟着出来的黄秀才面色平静，三太爷爷和刘家众人唬了一跳。
“黄东家，说哪里的话，能娶到子珍是我们刘家的福分······”
三太爷爷还没赔笑说完，大舅娘就在下边叫嚣：“和离就和离，一个十岁的丫头片子能干什么，还带个拖油瓶，没得连累我外甥。”
三太爷爷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咬牙说：“赵柳氏，你家老大为什么娶的是百里外山沟里的姑娘。你还在这里欺负人家没爹娘的孩子，要把人家好好的日子搅散了！赵柳氏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多出彩礼，也娶不到好人家的姑娘。还想做我们刘家的主你做梦！”说完转眼看向刘文用：“文用，”三太爷爷顿了一下，看着微低头，恭敬的听自己说话的刘文用。又想了一遍那半篮子的小钱,平了平心气淡淡的开口：“三太爷爷做主，你大舅家这门亲留不成，断了吧。”
刘文用弯下腰平静的说：“是，谢谢您的庇护。”
大舅愕然的看着刘文用满心凄凉：自家婆娘说的对啊，这外甥就没把自己当回事。
大舅娘满眼惊愕，目瞪口呆的看着面色平静的刘文用。
赵有余倒是无所谓，断就断呗。反正沾不上半点光。
赵有粮满心后悔，早知道这么个结局。来的时候就该劝住爹娘，到现在羊肉没吃着，惹了一身臊。他急急忙忙说：“三太爷爷您别气，这都是我爹娘的错，回去我一定好好劝他们。”
大舅娘回过神，这亲不能断。自己来一趟断了娘舅亲，以后还怎么给儿子们说亲！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哭嚎：“我那可怜的妹子啊，你快睁开眼看看，你那不孝的儿子，为着一点点小事，就要跟舅家恩断义绝啊······”
三太爷爷被吵得头疼：“去给我把她嘴堵上。”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大舅娘喉咙里发出一点‘嗯、嗯、嗯’的声音。
黄秀才抚了抚衣袖淡淡的说：“不想断，就请刘赵两家的族老，两个村的里正，镇上几位有声望的乡绅来，坐下断一断这桩事。”
大舅苦笑，真要请了族老来，只怕族里就容不下自己了吧。摇摇头，既然外甥不想认，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呢。他凄凉的说：“断吧。”
黄秀才亲自执笔，写下断亲书。详细的列举了断亲原因，主持人，见证人。大舅只觉得满心凄苦，看也没看就了签名，摁了手印。
看着赵家人垂头丧气的出了村，大伙也各自散了。刘文用请黄秀才和三太爷爷到屋里坐。
“我打算辞了东家的工，回来照看弟妹。“刘文用坐在下首静静的开口。三太爷爷心里一动，没有说什么。黄博学看着喜儿亮晶晶的看着文用，心里就没好气：这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丫头，怎么这么小就被迷住了，什么都听他的！因此也别指望他有什么好口气：“你回来干吗，种田你又不行，还指望喜儿养活一大家子不成。”
我笑嘻嘻的回答：“卖花的收入还行，我们就商量，让文用哥回来继续读书。可是您是保人，怕让您为难，才想着等九月底做满了再回来，结果现在出了这档事。”
刘二爷没忍住瞄了自家老爹一眼。
这下黄博学对着喜儿也没好气：“当初让你们住到家里，让文用继续求学，你们呢？这会出了一堆事，又要回来读书。”
黄秀才摸摸胡子，脸上含笑：“好了，这也是历练，不是什么坏事。既然要读书就把孩子们接到家里，文用安心读书就好。”
我笑眯眯的说：“黄爷爷，我们打算去县里的南和学馆求学，在县里租个小院。兄妹们在一起不用彼此牵挂，我卖花也方便。我们算过了供得起。”
三太爷爷看着文用摸摸胡子笑容满面：“文用要读书，是我们刘家的大事。一会让你二爷爷拿五两银子来，咱们刘家多少年没出过读书人了，文用一定要用功啊，可不能辜负了你岳父对你的期望，也要给咱们刘家门楣增光。”
黄秀才听得点点头，又要送银子来。刘文用和喜儿再三推脱，只能领着黄博学回家。打算到了日子，派马车过来送他们搬家。
出了村，黄博学让自家爹坐马车在前边等一会。留着送过来的文用似笑非笑的说：“黄叔教你，家里要存起来的钱，最好换成大钱或者换成银裸子。柜子的锁也要用结实的，没有说别的柜子用好锁，存钱柜子用烂锁的。”玩味的看着眼前恭敬的少年“再者钱存哪里可不能让外人人知道······”黄博学沉默了一会“不对，你去把喜儿叫来。”
刘文用恭敬的一弯腰，做一揖：“黄叔，天色不早了。黄爷爷还在前边等呢，咱们做晚辈的不好叫长辈久等。”
黄博学直咬牙：为什么只有自己觉得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呢。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刘文用在他身后沉静的说：“黄叔，您放心。”
黄博学顿了顿脚没说什么走了。
看着喜儿半抬着双手和弟妹们说话，刘文用眼里含了点痛色。走过去摸摸弟弟们的头让眉儿带他们出去玩。
“我打听过了，南和学馆是县里最好的学馆，在城西呢。程老先生教了二十多年了，教出五个秀才。”
看着笑嘻嘻说话的喜儿，刘文用掩了眼里的痛色温和的点点头：“嗯，让我看看你的手，能坐么？”
我举给他看嘟着嘴：“坐不了，咱们什么时候去县里找房子？”想着我就开心了“再也不用来回坐半天牛车了，又颠又慢真遭罪。”
右手掌蹭的没有块好皮，鲜红一块都是刚结的疤；左手好点也是密密麻麻的细疤；不知道······摔的怎么样，竟然没法坐了。看着又恢复笑脸的子珍，刘文用脸上也带上浅浅的笑：“明天我和黄叔去县里辞工，定下读书的事。回来给田叔，三太爷爷家帮忙收麦子。完了······”
刘文用垂下眼沉默一会说：“完了给先生过头周年，等收好租子就可以去城里了。”看着子珍脸色没变，还等着自己的下文就微微笑着说：“你这两天什么活都别干，饭我来做，衣服我洗。等收完麦子，有空去县里把房子找好。等忙完了咱们就进城。”
“找好房子得我过眼，才能定”
“嗯”
“你不会怪我，没和你商量就决定去搬到县里去读书吧。”
“不会”
“哼，算你聪明”
······
黄东家在客厅里，接待领着刘文用来拜访的黄博学：“博学兄一向不见，最近可好。今年庄稼不错吧”指指刘文用“这是？”
“明诚兄客气，托福都还好。”说完有些羞愧的站起来对黄东家揖了一礼：“这次来都是为我这小侄，因故要辞工，给您平添麻烦。”
黄东家摸摸胡子：“文用一向能干。突然辞工，是挺可惜，不过谁家里没个事呢。”
黄博学接着说：“是啊，因这个事，早点回家也好，我们准备让他继续攻读。”
“这是好事”黄东家笑了，对着旁边奉茶的丫头说“去拿个五两的红封来，”对着刘文用说“咱们主雇一场，算我送你求学的。”
刘文用躬身脸带愧色：“耽误您的事已经不好意思了，怎么好接您的红封。”
黄东家摸着胡子笑着说：“这有什么。我知道你书读得好，你要是能给咱们平河县考个举人回来，那是咱一县的荣耀。咱们县七八年没出举人了。”
黄博学笑哈哈：“那就承您吉言，文用你可要用功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