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漫漫,相遇何妨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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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同去京城可好。”
容玉笑吟吟地把玩手中的匕首，态度仿佛漫不经心。沈彻看着她手中那把三哥赠予的匕首，这句话听在耳中也不是征询，而是决定。他现在被困于此，身边的人都在之前的一场恶斗中失散了，四哥掐断了所有正道的消息渠道，说不定现在他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回了京城。三哥定会着急，自己冒死取得的证据也没办法交给他。想到这里，他抬起头，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容玉的目光在他面上逡巡，她冷哼一声，“小狐狸，现在你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我们不如开诚布公的说一说，比如你这皇子是如何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她笑得像一只狡黠的猫儿，“六皇子沈彻，与三皇子沈衍同为先皇后所出。四岁识诗文、六岁习弓马，皇帝曾经夸赞‘彻儿乃吾儿中最肖朕的’。先皇后早逝，也难怪继后和她所出的四皇子将你们兄弟二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其实皇帝也不怎么样，生一堆儿子放任不管，长大了可不成了祸害。她暗自腹诽，满意地看着一直镇定自若的小屁孩渐渐震惊的神色，纵然心思缜密狠绝，在容玉眼中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小少年，青涩和稚嫩都显而易见。说不定再过上几年，又是一只狠毒狡猾的狐狸。
她偏着头，仿佛饶有兴味地等着他的回话，恩宁城的暗部是母亲亲自培养的，母亲曾说过，要做成江湖上最全面的情报网。想到母亲，她不禁有些出神，神色郁郁。沈彻看着她，忽道，“你想念母亲了，是么。”
容玉一惊，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唇角露出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总被人压制的感觉并不好。不过是与大姐姐一样的年纪，偏要口口声声强装成熟，城府能深到哪里去。被一个少女胁迫，本就是他深感无奈之事，眼下虽情势危急，他也不想轻易松口。
容玉又等了片刻，沈彻却一直望着一个方向出神，没有回话。她一向最不耐烦打这些言语机锋，见他软硬不吃，不免意兴阑珊。她站起身走向门口，冷冷道，“我来自恩宁城，和周国皇室没有关系。你如果相信我，明天早晨我们就一起赶往京城；如果不信我，我们本也打算去京城逛逛，那只能撇下你们先走一步了。”
他忽然转过视线，极快的接口了，“你说的，是泸州西北、和蜀国交界的恩宁城吗。那里地处西麓山脚下，瘴气丛生，周国一直未能接管。原来是你们一直在那里。”
“废话那么多，真是不好玩。”
她伸手欲开屋门，就听他青涩的声音故作老成道，“对不起，因为你刚才的神情，和三哥思念母亲的样子很像。”他顿了顿，又道，“我愿意和你们同行，至少有你们在，我不用再担心四哥的追杀了。姐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到底还是她赢了，这个小狐狸可真难缠。她心中一喜，颊边的梨涡漾起。他怔怔的瞧着，觉得那笑容里盛着蜜糖，仿佛三月的桃花蜜一般甜美诱人。“我叫容玉。早点睡吧，小彻儿。”
三辆不起眼的黑篷马车，容玉和容曦坐了头一辆，沈彻在第二辆，第三辆则是青荷紫苒带着月部四名侍女保管辎重。
车辚辚，风萧萧，一路无话。马车像暗夜的影子穿梭在林中，逢到驿站也丝毫不停，竟是昼夜兼程赶往周国都城-平京。
容玉和容曦坐在轩敞的马车里，或打棋谱、或练功、或用些点心，好不惬意。容玉见阿姊梳回了从前的发式，眉眼间也不再一直笼着愁绪，心里更加高兴。许久未见，彼此都有许多话说。两人都有功夫在身，竟也丝毫不觉得疲倦。
这样急赶了两天路，傍晚的时候沈彻派侍卫传过话来，道是不敢让二位姑娘辛苦，不用如此急迫，到了驿站还是休息一晚再走不迟。从杭城至平京，普通侍卫一刻不停换马后才能在七天之内赶到，马车再快也得半月光景。
容玉扑哧一笑，曼声道，“这一路也有换马歇息的时间，他若是吃不消，就送他到最近的驿站去歇一宿，待天明再快马赶上我们也是一样的。”容曦放下手中的书，伸手点点她的额头，“你这促狭鬼。明知道他吃不消了，还如此挤兑人家。我们加快速度，十日之内便能到京城。他只是个普通人，身子如何抵受得住。”容玉懒懒地靠在阿姊肩头，“他不是皇子嘛，怎么能和普通人一样。母亲的书里是怎么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不过是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他还不得感激涕零的抓住。”
容曦摇摇头，开口对外面的侍卫道，“到下一个驿站便歇息一晚再走吧。”她拍拍容玉的手，轻道，“阿姊也想好好沐浴梳洗一下，我们歇息一晚也无妨。”容玉瘪瘪嘴，没有再说什么。
夜色笼罩了燕郊城。招福客栈的老板正站在柜台后清点银两，便看见几辆马车仿佛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门口。他急忙从柜台后面转出来，就看见两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窈窕身影如同云雾一般轻盈地下了马车，有随从道，“将天字号上房全部包下来”，一把大刀也有意无意地拍在了桌上。老板的目光从两个女郎身上拔下来，原来是江湖大侠们，心里不禁叫苦，嘴上讨好道，“大侠开恩，小的店里就剩下三间上房了，还有后院的中号房也是很不错的。”那随从模样的人拍下一锭金子，冷冷道，“把其他人都赶走。”老板哭丧着脸，又怕惹怒了这帮江湖人砸店，只能自认倒霉，慢吞吞的往楼上走。
“暗冬，不必如此。”一把温柔的嗓音拯救了处于绝望的老板，容曦除下斗篷，径自往楼上走去，“让店家备好热水饭菜，我们早些歇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她瞥见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的沈彻，一条腿带着伤，一条腿发软似要栽倒，却扶着马车硬挺着站起身，小脸上满是倔强的神色。容玉走过去伸臂一扶，把他架在一旁。沈彻满脸涨红，咕哝着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语，被容玉一句话噎了回去。“小屁孩才多大，瞎逞什么强。老实点呆着，我扶你上楼。”他憋了半晌才低声道，“果然是江湖女子，说话真是粗鲁。”话音未落，容玉便松了手。他一时不察，扑通跌倒在客栈的楼梯上。“离房间没有几步路了，你自己走过去吧。”说罢便甩手回了房。
待得大家都安顿下来，已经是皓月当空，更鼓敲响。
沈彻几乎是脑袋一沾枕头便睡着了，他这些日子着实累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感觉到房间里有人进来，嚯地睁开眼，容玉正站在他的床头，竖着手指让他别出声。
“你的仇家追上来啦。”她凑在他耳边，温热的气息熏红了他的耳朵，“赶快起来穿好衣服，我带你先走。”
她的眸子在黑夜里闪闪发亮。沈彻觉得脑子像一团糨糊，顺着她的指令乖乖起床。换衣的时候她大剌剌的站着，似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又若无其事的背转过身去。“好了。”他低声道，话音未落，便被她提起来背在身后。
“别出声，也别多事。”她推开窗子，一轮明月无遮无拦，如果她此时回头，会看见沈彻的脸红的像初升的太阳。“我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孩儿本来就很麻烦了，你再多事我立刻把你扔下。”
她感觉到背上的少年不安地动了动，却没有出声，乖乖搂紧了她。“我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回来帮阿姊对付这些杂鱼。”她顺着窗户一跃而下，牵出一匹马绝尘而去。
沈彻觉得自己快要被烧焦了。女子的纤腰楚楚，清风荡起轻柔的发丝拂过面颊，阵阵幽香萦绕在他身边，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什么都说不出口，整个人似浮在云端，随着清脆的马蹄声一路飘荡。直到她们停在了一座山间小屋门口。
“你进去呆着，不许乱跑。这里是恩宁城在京城附近设置的一个情报站。”容玉低声嘱咐他，放他下马，又对门口的暗卫道，“暗秋，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带他进去安顿好。我去去便回。”说罢，马头一转，便往来时的路奔去。
沈彻在暗秋的搀扶下走入屋内，屋子很简陋，不过一桌一床一柜。他端起桌上的凉茶一口灌下去，浑身的燥热顿时涤荡一空。
“我们一同去京城可好。”
容玉笑吟吟地把玩手中的匕首，态度仿佛漫不经心。沈彻看着她手中那把三哥赠予的匕首，这句话听在耳中也不是征询，而是决定。他现在被困于此，身边的人都在之前的一场恶斗中失散了，四哥掐断了所有正道的消息渠道，说不定现在他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回了京城。三哥定会着急，自己冒死取得的证据也没办法交给他。想到这里，他抬起头，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容玉的目光在他面上逡巡，她冷哼一声，“小狐狸，现在你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我们不如开诚布公的说一说，比如你这皇子是如何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她笑得像一只狡黠的猫儿，“六皇子沈彻，与三皇子沈衍同为先皇后所出。四岁识诗文、六岁习弓马，皇帝曾经夸赞‘彻儿乃吾儿中最肖朕的’。先皇后早逝，也难怪继后和她所出的四皇子将你们兄弟二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其实皇帝也不怎么样，生一堆儿子放任不管，长大了可不成了祸害。她暗自腹诽，满意地看着一直镇定自若的小屁孩渐渐震惊的神色，纵然心思缜密狠绝，在容玉眼中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小少年，青涩和稚嫩都显而易见。说不定再过上几年，又是一只狠毒狡猾的狐狸。
她偏着头，仿佛饶有兴味地等着他的回话，恩宁城的暗部是母亲亲自培养的，母亲曾说过，要做成江湖上最全面的情报网。想到母亲，她不禁有些出神，神色郁郁。沈彻看着她，忽道，“你想念母亲了，是么。”
容玉一惊，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唇角露出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总被人压制的感觉并不好。不过是与大姐姐一样的年纪，偏要口口声声强装成熟，城府能深到哪里去。被一个少女胁迫，本就是他深感无奈之事，眼下虽情势危急，他也不想轻易松口。
容玉又等了片刻，沈彻却一直望着一个方向出神，没有回话。她一向最不耐烦打这些言语机锋，见他软硬不吃，不免意兴阑珊。她站起身走向门口，冷冷道，“我来自恩宁城，和周国皇室没有关系。你如果相信我，明天早晨我们就一起赶往京城；如果不信我，我们本也打算去京城逛逛，那只能撇下你们先走一步了。”
他忽然转过视线，极快的接口了，“你说的，是泸州西北、和蜀国交界的恩宁城吗。那里地处西麓山脚下，瘴气丛生，周国一直未能接管。原来是你们一直在那里。”
“废话那么多，真是不好玩。”
她伸手欲开屋门，就听他青涩的声音故作老成道，“对不起，因为你刚才的神情，和三哥思念母亲的样子很像。”他顿了顿，又道，“我愿意和你们同行，至少有你们在，我不用再担心四哥的追杀了。姐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到底还是她赢了，这个小狐狸可真难缠。她心中一喜，颊边的梨涡漾起。他怔怔的瞧着，觉得那笑容里盛着蜜糖，仿佛三月的桃花蜜一般甜美诱人。“我叫容玉。早点睡吧，小彻儿。”
三辆不起眼的黑篷马车，容玉和容曦坐了头一辆，沈彻在第二辆，第三辆则是青荷紫苒带着月部四名侍女保管辎重。
车辚辚，风萧萧，一路无话。马车像暗夜的影子穿梭在林中，逢到驿站也丝毫不停，竟是昼夜兼程赶往周国都城-平京。
容玉和容曦坐在轩敞的马车里，或打棋谱、或练功、或用些点心，好不惬意。容玉见阿姊梳回了从前的发式，眉眼间也不再一直笼着愁绪，心里更加高兴。许久未见，彼此都有许多话说。两人都有功夫在身，竟也丝毫不觉得疲倦。
这样急赶了两天路，傍晚的时候沈彻派侍卫传过话来，道是不敢让二位姑娘辛苦，不用如此急迫，到了驿站还是休息一晚再走不迟。从杭城至平京，普通侍卫一刻不停换马后才能在七天之内赶到，马车再快也得半月光景。
容玉扑哧一笑，曼声道，“这一路也有换马歇息的时间，他若是吃不消，就送他到最近的驿站去歇一宿，待天明再快马赶上我们也是一样的。”容曦放下手中的书，伸手点点她的额头，“你这促狭鬼。明知道他吃不消了，还如此挤兑人家。我们加快速度，十日之内便能到京城。他只是个普通人，身子如何抵受得住。”容玉懒懒地靠在阿姊肩头，“他不是皇子嘛，怎么能和普通人一样。母亲的书里是怎么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不过是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他还不得感激涕零的抓住。”
容曦摇摇头，开口对外面的侍卫道，“到下一个驿站便歇息一晚再走吧。”她拍拍容玉的手，轻道，“阿姊也想好好沐浴梳洗一下，我们歇息一晚也无妨。”容玉瘪瘪嘴，没有再说什么。
夜色笼罩了燕郊城。招福客栈的老板正站在柜台后清点银两，便看见几辆马车仿佛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门口。他急忙从柜台后面转出来，就看见两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窈窕身影如同云雾一般轻盈地下了马车，有随从道，“将天字号上房全部包下来”，一把大刀也有意无意地拍在了桌上。老板的目光从两个女郎身上拔下来，原来是江湖大侠们，心里不禁叫苦，嘴上讨好道，“大侠开恩，小的店里就剩下三间上房了，还有后院的中号房也是很不错的。”那随从模样的人拍下一锭金子，冷冷道，“把其他人都赶走。”老板哭丧着脸，又怕惹怒了这帮江湖人砸店，只能自认倒霉，慢吞吞的往楼上走。
“暗冬，不必如此。”一把温柔的嗓音拯救了处于绝望的老板，容曦除下斗篷，径自往楼上走去，“让店家备好热水饭菜，我们早些歇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她瞥见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的沈彻，一条腿带着伤，一条腿发软似要栽倒，却扶着马车硬挺着站起身，小脸上满是倔强的神色。容玉走过去伸臂一扶，把他架在一旁。沈彻满脸涨红，咕哝着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语，被容玉一句话噎了回去。“小屁孩才多大，瞎逞什么强。老实点呆着，我扶你上楼。”他憋了半晌才低声道，“果然是江湖女子，说话真是粗鲁。”话音未落，容玉便松了手。他一时不察，扑通跌倒在客栈的楼梯上。“离房间没有几步路了，你自己走过去吧。”说罢便甩手回了房。
待得大家都安顿下来，已经是皓月当空，更鼓敲响。
沈彻几乎是脑袋一沾枕头便睡着了，他这些日子着实累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感觉到房间里有人进来，嚯地睁开眼，容玉正站在他的床头，竖着手指让他别出声。
“你的仇家追上来啦。”她凑在他耳边，温热的气息熏红了他的耳朵，“赶快起来穿好衣服，我带你先走。”
她的眸子在黑夜里闪闪发亮。沈彻觉得脑子像一团糨糊，顺着她的指令乖乖起床。换衣的时候她大剌剌的站着，似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又若无其事的背转过身去。“好了。”他低声道，话音未落，便被她提起来背在身后。
“别出声，也别多事。”她推开窗子，一轮明月无遮无拦，如果她此时回头，会看见沈彻的脸红的像初升的太阳。“我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孩儿本来就很麻烦了，你再多事我立刻把你扔下。”
她感觉到背上的少年不安地动了动，却没有出声，乖乖搂紧了她。“我先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回来帮阿姊对付这些杂鱼。”她顺着窗户一跃而下，牵出一匹马绝尘而去。
沈彻觉得自己快要被烧焦了。女子的纤腰楚楚，清风荡起轻柔的发丝拂过面颊，阵阵幽香萦绕在他身边，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什么都说不出口，整个人似浮在云端，随着清脆的马蹄声一路飘荡。直到她们停在了一座山间小屋门口。
“你进去呆着，不许乱跑。这里是恩宁城在京城附近设置的一个情报站。”容玉低声嘱咐他，放他下马，又对门口的暗卫道，“暗秋，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带他进去安顿好。我去去便回。”说罢，马头一转，便往来时的路奔去。
沈彻在暗秋的搀扶下走入屋内，屋子很简陋，不过一桌一床一柜。他端起桌上的凉茶一口灌下去，浑身的燥热顿时涤荡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