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秦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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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都早，还没到腊月，雪已经下了好几场，谁说江南四季如春的，南方的雪虽然不大，不至于发生房屋坍塌的惨象，但每年也总会有几个冻死人的事儿传出，当然，那是普通百姓要去担忧的，早在一两个月前，章府大小院子都已用上了碳，就连二等丫鬟的屋子里也是温暖如春的。
此时，小溪和小娟便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坐着针线。冬天的风是见缝就钻的，小娟放下只绣了一半的琼花手帕，起身到窗前把木窗拉紧，愁着一张脸道：“这天真是反常，往年这时候我们还在院里玩毽子呢，今年倒是早早地就困在屋里。”
小溪手却不停，这身子原主别的不会，倒学了一手好绣活，小溪舍不得就此荒废，便也认真的钻研起来，现在那手艺就连府里技艺最好的王绣娘也赞不绝口，直拉着小溪说要把毕生所学都传授于她，小溪便正正经经拜了师，如今愈发绣山是山绣水是水了。章嫣干脆让她专职管四季衣裳，此时她手里的便是一件狐狸领披风，大红的锦缎边缘朵朵寒梅含苞欲放，已快要完成了。
此时听到小娟的抱怨，只笑道：“就想着玩，这大雪一下，也不知少了你多少事。”这话倒是真的，下雪天主子们都呆在院子里，少了迎来送往，不就少了许多事？
小娟上前坐在小溪身旁，看着她做活，“小溪，你的绣功越发精湛了，你看这花，人家绣的都是盛开的梅花，就你偏爱这半开不开的，可别说，想起来不怎么样，真绣上去却不仅好看，还…怎么说来着？对，清雅！难怪府里的姑娘们都对大姑娘的衣裳脸红，你说你怎么就有这么多的鬼主意？”
小溪笑道：“不过是比别人多想一些罢了，哪就像你说的那么厉害了。”小娟笑道：“我说，你不是想出去吗？干脆以后就开个绣楼，生意肯定兴隆。”
小溪嘴角抽了抽，小娟倒是说到她的心里去了，不过她想开的不是绣楼，而是成衣坊，这时的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绣房，主子们的衣裳都由绣房包了，可是这些绣娘们大都大字不识几个，做出来的衣裳没什么新意，南州城里大的成衣坊也有两三家，但是出来的衣裳跟家里的绣娘也没有多大的出入，效益都不是很好。小溪是想开个“私人订制”版的成衣坊，为不同的人设计不同的衣裳，以南阳城的经济状况来看，此事大有可为。
只是，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且不说身契还未真的拿回来，就是启动资金也仍差得很远，不过自己的年纪尚小，出去也不能独当一面，再过两年，等各方面都成熟后，再详细考虑也不迟。
这边正跟小娟闲聊，正院忽有人来唤小溪，说是大姑娘有事找她。拢紧身上的衣裳，小溪来到了姑娘的闺房前，还未掀帘，便听里面传来银铃般的笑声，竟是有外客在。小溪进了外间，在屏风前立着，唤了声：“姑娘，小溪来了。”
“小溪，快进来！”大姑娘带笑的声音从屏风那边透了过来。小溪低头走了进去，对着大姑娘行了一礼：“见过姑娘！”
“这就是小溪，快过来让我瞧瞧！”未等大姑娘喊起身，旁边忽然□□来一双手，直接就把小溪给拽了过去。小溪抬头一看，却是一位十三四岁，穿着蓝色夹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只见她笑着把小溪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方道：“果然有一股钟灵毓秀之气，难怪能做出那么好看的衣裳，章姐姐，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见小溪一脸呆愣，章嫣一把把紧抓着小溪的那双手拍掉，这才没好气地笑道：“瞧你那模样，别把小溪吓坏了。”又指着女孩对小溪解释，“这是巡抚家的秦三姑娘，上次她母亲设宴，见我穿了那件百花戏蝶的襦裙，便抓住我不放，非要我说是谁做的，这不今天干脆找上门来了。行了，沫儿，人我给你叫来了，你的事你自己求她吧。”那秦沫眼巴巴地看着小溪，小溪不禁失笑道：“三姑娘，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只要小溪能做到的。”
秦沫闻言大喜，忙道：“是这样的，过了年，我爹就要上京述职了，二月份京城会有一个举朝闻名的百花节，我娘会带我去参加，到那时，我们才刚到京城，所以衣裳首饰都得在南州备好，只是南州城哪有什么好东西，我想起了上次嫣儿那件百花戏蝶的衣裳，当时无人不说好，就连我那京城里来的表姐也赞不绝口，知道是你做的，我这不就求你来了吗？”
小溪笑道：“原来是这样，三姑娘有用得到小溪的地方，小溪当然义不容辞，就怕小溪做得不好，耽误了姑娘的大事。”秦沫笑道：“这你不用担心，其实我娘已经为我备好了衣裳，是我自己不满意，这才找你来的。”
小溪道：“这我就放心了，过几日姑娘有空，就让小溪先陪你去先挑选布料吧。”秦沫欢天喜地地应了，小溪又陪二位姑娘说了一会儿话，方才告退。
过了几日，雪渐停了，难得碰上一个大晴天，秦沫下帖子约了章嫣和小溪，三人一起来到了城里最大的绸缎庄。刚下马车，等候在门口的掌柜和一干伙计便迎了上来，显然是早打过招呼了。掌柜的陪着笑脸边将众人往里让，嘴也不闲着：“秦姑娘有段时间没来了吧，前儿贵府管家来打招呼时，刚好才从京城进了批上等的锦缎，特地还为小姐留着呢。”
秦沫笑道：“我今日特地来此，便不想要什么凡品，把你店里最好的布都拿出来给我们瞧瞧。”掌柜脸上的笑纹又深了几分，忙不迭地叫伙计进去拿货，又将三人请进了雅间，待三人吃了茶，几个伙计便一人拿着几匹布进来，整齐地码在一旁的桌案上，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三人便都站起身，走到桌案边端详起这几匹布来。左边的是较为常见的天云锦，却没有普通天云锦的繁复花纹，仅仅只是些看不出深浅的祥云图案，看样子是要随着光线移动才能完全显现出来。中间两匹倒是不常见，但小溪这几个月来为章嫣做了不少衣物，却也能看得出来，这是大户人家也少见的雪银缎，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妙不可言，可惜的是只有白银两色。
秦沫的手抚上了右边的一块大红丝绸，只见红色的缎面上，流光点点，再细看，那上面的花纹竟是晶羽似水，栩栩如生的凤凰。其色似金，锦缎又光滑，可以想象若做成衣裳，随人身姿摇曳，该是如何的绝代风华。秦沫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这，这莫非是……”掌柜的忙笑道：“秦小姐好眼力，这就是小人刚才说的从京城进来的新货，名叫凤凰锦。我们东家托了好些关系才拿到这么一些的，整个南州城就只有这两匹了。”
秦沫欢颜更甚，对着章嫣和小溪道：“我看，就这个吧，又好看又新鲜，再加上小溪的制法，肯定好看。”小溪却摇头笑道：“三姑娘，这凤凰锦虽华美，但颜色太艳，作为嫁衣最好，姑娘只是参加百花宴，这凤凰锦却有些太过了。”
章嫣想想也觉得有理，“三月是春宴，这颜色是太过喜庆了。”见自己的意见被驳，秦沫有些丧气，：“这店里的上品都在这儿了，除了凤凰锦，实在没有哪一个可以入眼的。”
小溪轻笑，上前一步，从桌角取出一匹布放到桌子中央来，秦沫一看，讶异道：“你该不会是要我用这个吧？”
这是一匹粉色锦缎，上面没有任何花纹，也不似其他锦缎光滑如水，虽看其布质也属上乘，但和凤凰锦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面对秦沫的诧异，小溪解释道，“没错，京里多贵人，所用布料肯定都属上乘，南州城有的，那边肯定也不缺，既然无法在布料上别具一格，只能在款式上做文章，因此，只要质量较好又能衬姑娘的肤色，便成了。”
秦沫心尤存疑，但小溪是自己求来的，当下倒也痛快，便应了，想了想，到底还是放不下那凤凰锦，又花了大价钱，连同它一起买下了。
又挑了几种配色的布料，秦沫看看天色还早，便提议去一家新开的颇负盛名的茶楼喝茶听书，章嫣也没什么要事，想想便点头答应了。
这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都早，还没到腊月，雪已经下了好几场，谁说江南四季如春的，南方的雪虽然不大，不至于发生房屋坍塌的惨象，但每年也总会有几个冻死人的事儿传出，当然，那是普通百姓要去担忧的，早在一两个月前，章府大小院子都已用上了碳，就连二等丫鬟的屋子里也是温暖如春的。
此时，小溪和小娟便在温暖如春的屋子里坐着针线。冬天的风是见缝就钻的，小娟放下只绣了一半的琼花手帕，起身到窗前把木窗拉紧，愁着一张脸道：“这天真是反常，往年这时候我们还在院里玩毽子呢，今年倒是早早地就困在屋里。”
小溪手却不停，这身子原主别的不会，倒学了一手好绣活，小溪舍不得就此荒废，便也认真的钻研起来，现在那手艺就连府里技艺最好的王绣娘也赞不绝口，直拉着小溪说要把毕生所学都传授于她，小溪便正正经经拜了师，如今愈发绣山是山绣水是水了。章嫣干脆让她专职管四季衣裳，此时她手里的便是一件狐狸领披风，大红的锦缎边缘朵朵寒梅含苞欲放，已快要完成了。
此时听到小娟的抱怨，只笑道：“就想着玩，这大雪一下，也不知少了你多少事。”这话倒是真的，下雪天主子们都呆在院子里，少了迎来送往，不就少了许多事？
小娟上前坐在小溪身旁，看着她做活，“小溪，你的绣功越发精湛了，你看这花，人家绣的都是盛开的梅花，就你偏爱这半开不开的，可别说，想起来不怎么样，真绣上去却不仅好看，还…怎么说来着？对，清雅！难怪府里的姑娘们都对大姑娘的衣裳脸红，你说你怎么就有这么多的鬼主意？”
小溪笑道：“不过是比别人多想一些罢了，哪就像你说的那么厉害了。”小娟笑道：“我说，你不是想出去吗？干脆以后就开个绣楼，生意肯定兴隆。”
小溪嘴角抽了抽，小娟倒是说到她的心里去了，不过她想开的不是绣楼，而是成衣坊，这时的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绣房，主子们的衣裳都由绣房包了，可是这些绣娘们大都大字不识几个，做出来的衣裳没什么新意，南州城里大的成衣坊也有两三家，但是出来的衣裳跟家里的绣娘也没有多大的出入，效益都不是很好。小溪是想开个“私人订制”版的成衣坊，为不同的人设计不同的衣裳，以南阳城的经济状况来看，此事大有可为。
只是，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且不说身契还未真的拿回来，就是启动资金也仍差得很远，不过自己的年纪尚小，出去也不能独当一面，再过两年，等各方面都成熟后，再详细考虑也不迟。
这边正跟小娟闲聊，正院忽有人来唤小溪，说是大姑娘有事找她。拢紧身上的衣裳，小溪来到了姑娘的闺房前，还未掀帘，便听里面传来银铃般的笑声，竟是有外客在。小溪进了外间，在屏风前立着，唤了声：“姑娘，小溪来了。”
“小溪，快进来！”大姑娘带笑的声音从屏风那边透了过来。小溪低头走了进去，对着大姑娘行了一礼：“见过姑娘！”
“这就是小溪，快过来让我瞧瞧！”未等大姑娘喊起身，旁边忽然□□来一双手，直接就把小溪给拽了过去。小溪抬头一看，却是一位十三四岁，穿着蓝色夹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只见她笑着把小溪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方道：“果然有一股钟灵毓秀之气，难怪能做出那么好看的衣裳，章姐姐，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见小溪一脸呆愣，章嫣一把把紧抓着小溪的那双手拍掉，这才没好气地笑道：“瞧你那模样，别把小溪吓坏了。”又指着女孩对小溪解释，“这是巡抚家的秦三姑娘，上次她母亲设宴，见我穿了那件百花戏蝶的襦裙，便抓住我不放，非要我说是谁做的，这不今天干脆找上门来了。行了，沫儿，人我给你叫来了，你的事你自己求她吧。”那秦沫眼巴巴地看着小溪，小溪不禁失笑道：“三姑娘，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只要小溪能做到的。”
秦沫闻言大喜，忙道：“是这样的，过了年，我爹就要上京述职了，二月份京城会有一个举朝闻名的百花节，我娘会带我去参加，到那时，我们才刚到京城，所以衣裳首饰都得在南州备好，只是南州城哪有什么好东西，我想起了上次嫣儿那件百花戏蝶的衣裳，当时无人不说好，就连我那京城里来的表姐也赞不绝口，知道是你做的，我这不就求你来了吗？”
小溪笑道：“原来是这样，三姑娘有用得到小溪的地方，小溪当然义不容辞，就怕小溪做得不好，耽误了姑娘的大事。”秦沫笑道：“这你不用担心，其实我娘已经为我备好了衣裳，是我自己不满意，这才找你来的。”
小溪道：“这我就放心了，过几日姑娘有空，就让小溪先陪你去先挑选布料吧。”秦沫欢天喜地地应了，小溪又陪二位姑娘说了一会儿话，方才告退。
过了几日，雪渐停了，难得碰上一个大晴天，秦沫下帖子约了章嫣和小溪，三人一起来到了城里最大的绸缎庄。刚下马车，等候在门口的掌柜和一干伙计便迎了上来，显然是早打过招呼了。掌柜的陪着笑脸边将众人往里让，嘴也不闲着：“秦姑娘有段时间没来了吧，前儿贵府管家来打招呼时，刚好才从京城进了批上等的锦缎，特地还为小姐留着呢。”
秦沫笑道：“我今日特地来此，便不想要什么凡品，把你店里最好的布都拿出来给我们瞧瞧。”掌柜脸上的笑纹又深了几分，忙不迭地叫伙计进去拿货，又将三人请进了雅间，待三人吃了茶，几个伙计便一人拿着几匹布进来，整齐地码在一旁的桌案上，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三人便都站起身，走到桌案边端详起这几匹布来。左边的是较为常见的天云锦，却没有普通天云锦的繁复花纹，仅仅只是些看不出深浅的祥云图案，看样子是要随着光线移动才能完全显现出来。中间两匹倒是不常见，但小溪这几个月来为章嫣做了不少衣物，却也能看得出来，这是大户人家也少见的雪银缎，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妙不可言，可惜的是只有白银两色。
秦沫的手抚上了右边的一块大红丝绸，只见红色的缎面上，流光点点，再细看，那上面的花纹竟是晶羽似水，栩栩如生的凤凰。其色似金，锦缎又光滑，可以想象若做成衣裳，随人身姿摇曳，该是如何的绝代风华。秦沫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这，这莫非是……”掌柜的忙笑道：“秦小姐好眼力，这就是小人刚才说的从京城进来的新货，名叫凤凰锦。我们东家托了好些关系才拿到这么一些的，整个南州城就只有这两匹了。”
秦沫欢颜更甚，对着章嫣和小溪道：“我看，就这个吧，又好看又新鲜，再加上小溪的制法，肯定好看。”小溪却摇头笑道：“三姑娘，这凤凰锦虽华美，但颜色太艳，作为嫁衣最好，姑娘只是参加百花宴，这凤凰锦却有些太过了。”
章嫣想想也觉得有理，“三月是春宴，这颜色是太过喜庆了。”见自己的意见被驳，秦沫有些丧气，：“这店里的上品都在这儿了，除了凤凰锦，实在没有哪一个可以入眼的。”
小溪轻笑，上前一步，从桌角取出一匹布放到桌子中央来，秦沫一看，讶异道：“你该不会是要我用这个吧？”
这是一匹粉色锦缎，上面没有任何花纹，也不似其他锦缎光滑如水，虽看其布质也属上乘，但和凤凰锦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面对秦沫的诧异，小溪解释道，“没错，京里多贵人，所用布料肯定都属上乘，南州城有的，那边肯定也不缺，既然无法在布料上别具一格，只能在款式上做文章，因此，只要质量较好又能衬姑娘的肤色，便成了。”
秦沫心尤存疑，但小溪是自己求来的，当下倒也痛快，便应了，想了想，到底还是放不下那凤凰锦，又花了大价钱，连同它一起买下了。
又挑了几种配色的布料，秦沫看看天色还早，便提议去一家新开的颇负盛名的茶楼喝茶听书，章嫣也没什么要事，想想便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