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千金笑（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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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的鸟鸣脆而好听，似乎山也更幽然，水也更柔美。
然而岁月静好的生活一朝被甘绫罗打破，在两人间激起了阵阵涟漪，如往日相似的一个早晨，气氛却不如往日和谐。
小木屋依旧是不容许外人踏入，但不妨碍应寒生在界内和甘绫罗赏景叙旧。
说来他们当初也是只见过几次，十二岁后就再未见面。但像应寒生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记忆深刻，甘绫罗自然不会例外。
自她第一次被父亲带去见姑姑，在一树灿白琼花下看到精致玲珑的云遮后，甘绫罗就由衷的喜欢上了这个表弟。
她的姑姑私许终生，为家族所不容，连父亲也才五六年后方肯原谅她，不过对谈云遮这个妹妹的儿子却冷冷淡淡，最初甚至不许甘绫罗同他来往。
甘绫罗怜他宠他，对此置若罔闻。
好在谈云遮冰雪可爱，纵使每天冷着一张脸，也能把人暖化了。渐渐的，父亲对云遮比对她还要好。
“云遮，你怎么会在这里？”
甘绫罗先是嘘寒问暖一番，然后才把话题转到这儿。她担忧的看着身边监视的机关兽，实在是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强行带走云遮。
那个顾我一看就不好相处，何况她来时就经人嘱咐，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和顾我对上。
跟随易朦胧前来，也只是她自愿入套，亦是觉得顾我生性冷淡，不入他的领地，便也没什么。谁知他真的会前来，还有多年不见的云遮也在！
应寒生自然不能告诉她事实，那蝶翼似的睫毛扇了扇，刷得人心头一动，他轻声说：“出来散心，听闻沂溪风光旖旎，便来了这里。”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甘绫罗蹙眉，眼里是淡淡的忧虑，这种敷衍的话她还是听得出来的。
远处山泉淙淙，水声清爽，山岩上攀附的青藤蜿蜒曲折，不知名的虫子时不时鸣叫几声。“啪”的一声，一颗石子打中了虫儿，周围登时寂静下来。
应寒生往山岩上看去，见顾我在上面孑然而立。他这次掀开了兜帽，长长的墨发飘扬在身后，因为距离的关系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孤寂。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抛掷着石子，目光不断的在应寒生他们身上流连。
山猫机关兽不知何时跑到了他的身边，此刻正一幅温顺的模样趴伏在顾我的脚下，尾巴懒洋洋的甩着。
应寒生移开目光，看着远处，淡淡的道：“这不关你的事。”顿了顿，假装没有看到甘绫罗忧伤的目光，又问：“还没有问你，来找顾我做什么？”
既然他不愿说，甘绫罗也不敢再问，徒惹他生气。听到正事，她肃整容颜，冷声道：“云遮，你知不知道甘家的事？”
当年甘微歌为救谈齐安而死，事后他又让云遮表弟寄人篱下，甘家看在甘微歌跟他愿打愿挨的特殊关系上便算了。但谈齐安死后又出个谈静海！
谈云遮的身世虽然少有人知，却也不是能让他肆意颠倒黑白的，只是云遮被囚于皇宫之中，她们暂时还没能取得联系。
“正好，在这里见到了你。云遮，我会尽力劝服顾我，带你离开这里。沈家是谈静海的下一个目标，我已经跟几方势力定下盟约，待铸剑大会之日，柳烟虹将谈静海带到约定好的地点，我们就杀了他。”
甘绫罗美丽的容颜控制不住的有些阴冷，原本轻柔的声音听起来铿锵有力：
“就像他下令屠灭甘家一样，就算他苦声哀求，我也不会放过他！”
因为有深仇大恨，所以无路可退。
应寒生听到柳烟虹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大概明白了些她这样做的缘由。前朝公主和当朝储君，这些人总要选一个的，而前者怎么看都没有多大优势。
她倒提醒了应寒生一件事，他一直以来都把精力主要放在了笼络朝中大臣和边城名将上，却是忘了这些武力值极高，又同谈静海势若水火的江湖人士。
其他不说，甘家是绝对会支持他的，再有沈家……应寒生想起贺庭钧的身份，神色一暗。
“那我就等着你让谈静海哀求的那一天了。”
他如是说，轻轻的扬起一抹笑意，看着顾我的眼睛却温度不及眼底。天空上苍蓝而空灵，山林里深绿且安宁，他眼中却浓墨藏冷情。
顾我啊，你会为了微不足道的一个外人踏出这山谷吗？离开你的领地，去到全然陌生的世界，只有这个人是你所熟悉的。
我等着你让谈静海哀求。
这句话应寒生既是说给甘绫罗，又是说给顾我听的，默默听完全场的顾我当然懂。
他有些怅然的走下山岩，终于意识到应寒生来此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利用他的能力而已。
可是没关系，顾我不在乎这些。
那种仿若被欺骗，以为真心错付，然后一怒之下一走了之的戏码不会在他身上出现。猜忌和愤怒是一种很浪费精力的事情，比起这些，他更愿意想一下今晚为应寒生准备什么晚餐。
真的，真的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情绪……只是左心房会有些酸酸涩涩的感觉，尤其是看到那个女人和应寒生那么亲近。
顾我忽然就想起了，她叫寒生为云遮，那么哪个才是他的真名呢？
“寒生，该回去了。”
他的语气一如往常淡漠，脚步寂而无声，这时甘绫罗才发现他的存在，脸色一白，下意识的挡在应寒生身前。
这举动让应寒生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出现过很多次，易初七护他的时候、贺庭钧护他的时候……都是这样，仿佛是泛着冷意的温暖，不可轻说。
他拉开甘绫罗，说：“表姐，我要跟他回谷了，你先回沈家吧，不要再管易朦胧的事。”
“我……”
甘绫罗想说些什么，然而看到他身旁神色冷然的顾我，那双诡异的重瞳像是要将她吸进去，不由失语。
应寒生见她脸色苍白，冷汗淋淋，才发觉不对，冷冷的看了眼顾我，迫使对方沉默着主动移开视线。甘绫罗这才从噩梦中醒过来，退了几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她看向顾我的目光这次带上了浓重的恐惧，嘴里喃喃说：“……怪物，怪物……”
“顾我！”
应寒生颇有些恼恨的喊出他的名字，待他看过来，却又不好肆无忌惮的训下去了。
他既想掌控顾我的能力，又顾虑着对方的不驯，像这次，突如其来的向他身边的人出手，以后难免不会对他也这样。
他抑制住情绪，快步扶住甘绫罗，柔声道：“表姐，回神，没事的，没事的……”
顾我沉默着看他将甘绫罗的神智稳定下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带着甘绫罗离开，迟疑了一下，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因为有顾我在的缘故，一路上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让他稍微安心的是，在山道口，应寒生停了下来。
甘绫罗此时精神已不在恍惚，只是依旧怕他。她远远的看到顾我跟在身后，就紧拉着寒生的手不放，好像这样会给她安全感一样。
虽然总感觉更加阴冷了。
易朦胧见到顾我到来，早早的就跑路了，毕竟被顾我虐了这么多次，早已留下了心理阴影。
当了几年的邻居，她对麓森山还是挺熟悉的。这时候，她正在山道口笑语盈盈的同几个人交谈，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沂溪姑娘一样，纯朴而无害。
但易朦胧无意间一转头，却没想到就见顾我这个常年固守自封人士站在远处，心里一惊，后怕的想他是不是出来找自己麻烦的？
“……烦劳姑娘带路，待我找到友人后一定重谢。”说话的人见她神情不对，皱眉问：“姑娘，姑娘？”
“贺庭钧！”
世间大多不如意，应寒生停下来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顾我，而是因为看到了贺庭钧。
甘绫罗的目光却不若他的欣喜，似择人欲噬。若说谈静海是甘家惨案的幕后主使，那么贺庭钧就是他最锋利的一把刀，真正的行刑者！
应寒生目及她神情，心里暗自可惜。
现实让他深信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信，这些年来，他说得上关系较好的人也就几位而已。
若甘绫罗此时非要跟贺庭钧对上的话，他也只能放弃她了。所幸，待贺庭钧神色焦急的到了身边后，她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云遮，你怎么样？”
贺庭钧虽然认出了甘绫罗，却没有理会她的打算，只不动声色的隔离开她和应寒生。
“还好。”
对他的这些小动作，应寒生都视若无睹。
贺庭钧向来这样，除了对谈静海不敢太过放肆外，见到其他人同自己太过亲近的话，就会下意识的吃醋。
不过没关系，只要不影响到他的事，容许下对方的行为也无不可。而且贺庭钧越在意他越好，更能把他的意愿放在首位。
贺庭钧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地，毫不在意甘绫罗等人的目光，将应寒生拥入怀中，轻声说：“我很担心你，早知如此，我就和你一起出来了。”
听了他的话，应寒生少见的有些尴尬，他确实大意了，一时未想到照明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他。
甘绫罗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们，不止是对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的诧异，还有深深的不解。
云遮纵使被囚宫中，但不可能不知道贺庭钧做的事，身为敌人却相恋，岂不是很可笑吗？还是说云遮根本没有把甘家放在心上？
她陷入了纠结之中，而易朦胧同她一般纠结。
她想要离开。无论多想弄死的敌人只要有顾我护着，她就想要催眠自己忘了仇恨。
然而易朦胧走不成，顾我在冷冷的看着她。
或者说，看着他们。
无论是彷徨的甘绫罗还是心惊胆战的易朦胧，又或是姿态亲密的应寒生二人，他都在看着，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顾我这人说实话有点情感缺失，再说明白点就是无聊。世间所有的感情在他眼里都只是个概念而已。
他看着应寒生，却“看”不到他的真心。
重瞳少见，但并不是没有过先例，但像他一样能看破万物的还未听说过。何况，这双眼睛又可以置人于最恐惧的幻境之中。
偶尔有那么些时候，顾我会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然而应寒生却把他拉回了这个世界。
他是特殊的。
所以，不能让人把应寒生抢走，因为他不允许。
顾我在应寒生的面前，似乎一直是很温顺的，这让后者有时候会不懂外人对顾我的惧怕从何而来，行事也被纵容得有些肆无忌惮。
他当着顾我的面想要离开麓森山，却错估了在顾我不愿的情况下，他们这些人有几分把握能走的掉。
即便看到贺庭钧同他亲昵，顾我也只是安静瞧着，除了重瞳愈发诡秘，迷雾重重外，没有什么异样。
然而在应寒生踏出山道口的瞬间，顾我彻底冷下了神色。他经历过的早晨千万个，却没有一次让他更不悦。这对少有情绪的他来讲，感觉不算好。
“寒生，回来。”
他声音凉如冷月。
——
谢无真颇有些无奈的看着骤然亮起光芒的神花，缓缓吐出一口气，喃喃说：“这都多少次了，再这样下去，我的封印就对它一点作用都没了。”
这朵晶莹剔透的花儿是凡世间最简单的模样，然而瑰丽奇美，折人心神。
他干脆暂时放弃了同它折腾的打算，去看寒生这次所在的世界。
界如星辰，而星海璀璨。
三千大世界，九千小世界，其中三九为虚数，这星海无垠，或许谁都不知道世间到底有多少世界。
在谢无真心神一动间，正要去看的时候，那颗星辰边忽而有瞬星闪过，光芒幽暗昏惑，险些让他也忽视过去。
“召唤……”
他眼神一暗，似乎想要出手截住，却在看清对方的身份后迟疑了下。
应寒生的桃花债，谢无真作为好友着实没有插手的理由，何况对方下界不得用本尊，区区凡身还做不到逆掌乾坤。
但思虑一二后，谢无真还是追了上去。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将已非往日的好友置于陌生之地，即便那位是寒生的前任情人。
清早的鸟鸣脆而好听，似乎山也更幽然，水也更柔美。
然而岁月静好的生活一朝被甘绫罗打破，在两人间激起了阵阵涟漪，如往日相似的一个早晨，气氛却不如往日和谐。
小木屋依旧是不容许外人踏入，但不妨碍应寒生在界内和甘绫罗赏景叙旧。
说来他们当初也是只见过几次，十二岁后就再未见面。但像应寒生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记忆深刻，甘绫罗自然不会例外。
自她第一次被父亲带去见姑姑，在一树灿白琼花下看到精致玲珑的云遮后，甘绫罗就由衷的喜欢上了这个表弟。
她的姑姑私许终生，为家族所不容，连父亲也才五六年后方肯原谅她，不过对谈云遮这个妹妹的儿子却冷冷淡淡，最初甚至不许甘绫罗同他来往。
甘绫罗怜他宠他，对此置若罔闻。
好在谈云遮冰雪可爱，纵使每天冷着一张脸，也能把人暖化了。渐渐的，父亲对云遮比对她还要好。
“云遮，你怎么会在这里？”
甘绫罗先是嘘寒问暖一番，然后才把话题转到这儿。她担忧的看着身边监视的机关兽，实在是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强行带走云遮。
那个顾我一看就不好相处，何况她来时就经人嘱咐，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和顾我对上。
跟随易朦胧前来，也只是她自愿入套，亦是觉得顾我生性冷淡，不入他的领地，便也没什么。谁知他真的会前来，还有多年不见的云遮也在！
应寒生自然不能告诉她事实，那蝶翼似的睫毛扇了扇，刷得人心头一动，他轻声说：“出来散心，听闻沂溪风光旖旎，便来了这里。”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甘绫罗蹙眉，眼里是淡淡的忧虑，这种敷衍的话她还是听得出来的。
远处山泉淙淙，水声清爽，山岩上攀附的青藤蜿蜒曲折，不知名的虫子时不时鸣叫几声。“啪”的一声，一颗石子打中了虫儿，周围登时寂静下来。
应寒生往山岩上看去，见顾我在上面孑然而立。他这次掀开了兜帽，长长的墨发飘扬在身后，因为距离的关系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孤寂。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抛掷着石子，目光不断的在应寒生他们身上流连。
山猫机关兽不知何时跑到了他的身边，此刻正一幅温顺的模样趴伏在顾我的脚下，尾巴懒洋洋的甩着。
应寒生移开目光，看着远处，淡淡的道：“这不关你的事。”顿了顿，假装没有看到甘绫罗忧伤的目光，又问：“还没有问你，来找顾我做什么？”
既然他不愿说，甘绫罗也不敢再问，徒惹他生气。听到正事，她肃整容颜，冷声道：“云遮，你知不知道甘家的事？”
当年甘微歌为救谈齐安而死，事后他又让云遮表弟寄人篱下，甘家看在甘微歌跟他愿打愿挨的特殊关系上便算了。但谈齐安死后又出个谈静海！
谈云遮的身世虽然少有人知，却也不是能让他肆意颠倒黑白的，只是云遮被囚于皇宫之中，她们暂时还没能取得联系。
“正好，在这里见到了你。云遮，我会尽力劝服顾我，带你离开这里。沈家是谈静海的下一个目标，我已经跟几方势力定下盟约，待铸剑大会之日，柳烟虹将谈静海带到约定好的地点，我们就杀了他。”
甘绫罗美丽的容颜控制不住的有些阴冷，原本轻柔的声音听起来铿锵有力：
“就像他下令屠灭甘家一样，就算他苦声哀求，我也不会放过他！”
因为有深仇大恨，所以无路可退。
应寒生听到柳烟虹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大概明白了些她这样做的缘由。前朝公主和当朝储君，这些人总要选一个的，而前者怎么看都没有多大优势。
她倒提醒了应寒生一件事，他一直以来都把精力主要放在了笼络朝中大臣和边城名将上，却是忘了这些武力值极高，又同谈静海势若水火的江湖人士。
其他不说，甘家是绝对会支持他的，再有沈家……应寒生想起贺庭钧的身份，神色一暗。
“那我就等着你让谈静海哀求的那一天了。”
他如是说，轻轻的扬起一抹笑意，看着顾我的眼睛却温度不及眼底。天空上苍蓝而空灵，山林里深绿且安宁，他眼中却浓墨藏冷情。
顾我啊，你会为了微不足道的一个外人踏出这山谷吗？离开你的领地，去到全然陌生的世界，只有这个人是你所熟悉的。
我等着你让谈静海哀求。
这句话应寒生既是说给甘绫罗，又是说给顾我听的，默默听完全场的顾我当然懂。
他有些怅然的走下山岩，终于意识到应寒生来此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利用他的能力而已。
可是没关系，顾我不在乎这些。
那种仿若被欺骗，以为真心错付，然后一怒之下一走了之的戏码不会在他身上出现。猜忌和愤怒是一种很浪费精力的事情，比起这些，他更愿意想一下今晚为应寒生准备什么晚餐。
真的，真的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情绪……只是左心房会有些酸酸涩涩的感觉，尤其是看到那个女人和应寒生那么亲近。
顾我忽然就想起了，她叫寒生为云遮，那么哪个才是他的真名呢？
“寒生，该回去了。”
他的语气一如往常淡漠，脚步寂而无声，这时甘绫罗才发现他的存在，脸色一白，下意识的挡在应寒生身前。
这举动让应寒生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出现过很多次，易初七护他的时候、贺庭钧护他的时候……都是这样，仿佛是泛着冷意的温暖，不可轻说。
他拉开甘绫罗，说：“表姐，我要跟他回谷了，你先回沈家吧，不要再管易朦胧的事。”
“我……”
甘绫罗想说些什么，然而看到他身旁神色冷然的顾我，那双诡异的重瞳像是要将她吸进去，不由失语。
应寒生见她脸色苍白，冷汗淋淋，才发觉不对，冷冷的看了眼顾我，迫使对方沉默着主动移开视线。甘绫罗这才从噩梦中醒过来，退了几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她看向顾我的目光这次带上了浓重的恐惧，嘴里喃喃说：“……怪物，怪物……”
“顾我！”
应寒生颇有些恼恨的喊出他的名字，待他看过来，却又不好肆无忌惮的训下去了。
他既想掌控顾我的能力，又顾虑着对方的不驯，像这次，突如其来的向他身边的人出手，以后难免不会对他也这样。
他抑制住情绪，快步扶住甘绫罗，柔声道：“表姐，回神，没事的，没事的……”
顾我沉默着看他将甘绫罗的神智稳定下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带着甘绫罗离开，迟疑了一下，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因为有顾我在的缘故，一路上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让他稍微安心的是，在山道口，应寒生停了下来。
甘绫罗此时精神已不在恍惚，只是依旧怕他。她远远的看到顾我跟在身后，就紧拉着寒生的手不放，好像这样会给她安全感一样。
虽然总感觉更加阴冷了。
易朦胧见到顾我到来，早早的就跑路了，毕竟被顾我虐了这么多次，早已留下了心理阴影。
当了几年的邻居，她对麓森山还是挺熟悉的。这时候，她正在山道口笑语盈盈的同几个人交谈，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沂溪姑娘一样，纯朴而无害。
但易朦胧无意间一转头，却没想到就见顾我这个常年固守自封人士站在远处，心里一惊，后怕的想他是不是出来找自己麻烦的？
“……烦劳姑娘带路，待我找到友人后一定重谢。”说话的人见她神情不对，皱眉问：“姑娘，姑娘？”
“贺庭钧！”
世间大多不如意，应寒生停下来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顾我，而是因为看到了贺庭钧。
甘绫罗的目光却不若他的欣喜，似择人欲噬。若说谈静海是甘家惨案的幕后主使，那么贺庭钧就是他最锋利的一把刀，真正的行刑者！
应寒生目及她神情，心里暗自可惜。
现实让他深信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信，这些年来，他说得上关系较好的人也就几位而已。
若甘绫罗此时非要跟贺庭钧对上的话，他也只能放弃她了。所幸，待贺庭钧神色焦急的到了身边后，她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云遮，你怎么样？”
贺庭钧虽然认出了甘绫罗，却没有理会她的打算，只不动声色的隔离开她和应寒生。
“还好。”
对他的这些小动作，应寒生都视若无睹。
贺庭钧向来这样，除了对谈静海不敢太过放肆外，见到其他人同自己太过亲近的话，就会下意识的吃醋。
不过没关系，只要不影响到他的事，容许下对方的行为也无不可。而且贺庭钧越在意他越好，更能把他的意愿放在首位。
贺庭钧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地，毫不在意甘绫罗等人的目光，将应寒生拥入怀中，轻声说：“我很担心你，早知如此，我就和你一起出来了。”
听了他的话，应寒生少见的有些尴尬，他确实大意了，一时未想到照明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他。
甘绫罗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们，不止是对两个男人抱在一起的诧异，还有深深的不解。
云遮纵使被囚宫中，但不可能不知道贺庭钧做的事，身为敌人却相恋，岂不是很可笑吗？还是说云遮根本没有把甘家放在心上？
她陷入了纠结之中，而易朦胧同她一般纠结。
她想要离开。无论多想弄死的敌人只要有顾我护着，她就想要催眠自己忘了仇恨。
然而易朦胧走不成，顾我在冷冷的看着她。
或者说，看着他们。
无论是彷徨的甘绫罗还是心惊胆战的易朦胧，又或是姿态亲密的应寒生二人，他都在看着，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顾我这人说实话有点情感缺失，再说明白点就是无聊。世间所有的感情在他眼里都只是个概念而已。
他看着应寒生，却“看”不到他的真心。
重瞳少见，但并不是没有过先例，但像他一样能看破万物的还未听说过。何况，这双眼睛又可以置人于最恐惧的幻境之中。
偶尔有那么些时候，顾我会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然而应寒生却把他拉回了这个世界。
他是特殊的。
所以，不能让人把应寒生抢走，因为他不允许。
顾我在应寒生的面前，似乎一直是很温顺的，这让后者有时候会不懂外人对顾我的惧怕从何而来，行事也被纵容得有些肆无忌惮。
他当着顾我的面想要离开麓森山，却错估了在顾我不愿的情况下，他们这些人有几分把握能走的掉。
即便看到贺庭钧同他亲昵，顾我也只是安静瞧着，除了重瞳愈发诡秘，迷雾重重外，没有什么异样。
然而在应寒生踏出山道口的瞬间，顾我彻底冷下了神色。他经历过的早晨千万个，却没有一次让他更不悦。这对少有情绪的他来讲，感觉不算好。
“寒生，回来。”
他声音凉如冷月。
——
谢无真颇有些无奈的看着骤然亮起光芒的神花，缓缓吐出一口气，喃喃说：“这都多少次了，再这样下去，我的封印就对它一点作用都没了。”
这朵晶莹剔透的花儿是凡世间最简单的模样，然而瑰丽奇美，折人心神。
他干脆暂时放弃了同它折腾的打算，去看寒生这次所在的世界。
界如星辰，而星海璀璨。
三千大世界，九千小世界，其中三九为虚数，这星海无垠，或许谁都不知道世间到底有多少世界。
在谢无真心神一动间，正要去看的时候，那颗星辰边忽而有瞬星闪过，光芒幽暗昏惑，险些让他也忽视过去。
“召唤……”
他眼神一暗，似乎想要出手截住，却在看清对方的身份后迟疑了下。
应寒生的桃花债，谢无真作为好友着实没有插手的理由，何况对方下界不得用本尊，区区凡身还做不到逆掌乾坤。
但思虑一二后，谢无真还是追了上去。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将已非往日的好友置于陌生之地，即便那位是寒生的前任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