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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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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就到了端午，这一天行云疏阔，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山脚下，午后的阳光疏疏落落地，透过几棵古树的枝叶缝隙倾泻在一个小湖上。如碎银般铺展开来。小湖的上游溪流欢腾，纵横交错。温暖透明的阳光下，每一条小溪都波光粼粼，清澈见底。像一条条飘渺的玉带，舒展在繁花似锦的山坡草地上。山中植被已然是郁郁葱葱了，一条弯弯绕绕的荒路小径直通山顶。
黎刚赶车送苏兄过来，二人下车后等在山脚下的小湖边。隐约中，一阵清脆悦耳的马铃声仿佛从天边传来，由远及近，他的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心中了然，这熟悉的铃声，同13年前的一模一样，正是他的霓凰正策马而来。13年来战马不知已经更换了多少匹，唯这熟悉的铃声不变，那还是当年的他陪着她，不知跑了多少个市场，一起精挑细选淘来的马铃。
小山不高，见面后，留下黎刚看守车辆和马匹，他们一起相扶着沿小径逆溪而上，不一会儿，就到了山顶。只在山顶停留了片刻，就又向后山继续走去，消失在了黎刚的视线中。
后山静谧，只听得见脚下枝叶沙沙的响声。以前每一次林殊出征前的告别，他们都是相约在这里见面。景琰也来过七溪泉，不过有他在的时候，他们只是一起在前山的小湖和溪流边饮马玩耍。至于后山，则只属于他和霓凰。
走了一段，两个人相视一笑，脸上都露出了无限的欣喜。
“那两棵树还在。”他的笑容明朗，像初夏的阳光。“只不过长大了一点儿。”
当年的他们为了寻找瀑布一起发现了两棵树。这两棵树并肩站立，枝叶相触，树根盘错，姿态优美，卓尔不群，一棵似乎比另一棵略高一些。少年时他们曾许愿说，愿这一生就像这两棵树一般，并肩站立，互相扶持，共浴风雪，同享雨露，相守一生的时光。树前几丈，有一块巨大的磐石，坐在磐石上正好可以透过两棵树的中间观赏一袭飘渺的瀑布和下面幽幽的深潭。
一只小松鼠欢脱跳动，在脚前散发着青草香的繁花碧野上飞速乱窜着，一点也不怕人。树林中远处隐隐传来啄木鸟辛劳的响声。
由于上午和正午的阳光一直倾照在磐石上，这会儿早已经把巨石晒得暖融融的。他们于是手拉着手一起并肩坐在上面，静静地观赏。一时间，夕日的欢声笑语依稀飘摇在耳畔，仿佛看到瀑布下，密林中，往昔的那一对小儿女，依然在无忧无虑地欢闹追逐。还有他们在此地许下一生诺言时认真的模样。
“林殊哥哥，我走累了，你背着我好不好？”
“又走累了？是不是刚才采蘑菇跑得太欢啦？来，上来。”
......
“林殊哥哥，霓凰还想再要10只萤火虫。”
“这样啊，那，你在这里等着别动啊，哥哥马上就去给你捉。”
......
“林殊哥哥，这个手钏是给你的，我回云南的时候用丝带编了好久。”
“哇，真漂亮！下次出征的时候我左手戴赤焰手环，右手就戴这个丝带手钏好不好？”
“这个手钏上没有小石头，只有丝带，所以打仗的时候也不会咯到手哒。”
“我的霓凰真是细心，真好！”
......
“哈哈哈......林殊哥哥，放我下来，下来......”
“哈哈哈......我才不放呢，说好了要是你输了就让我抱着你转99个圈的，看你下来还能不能再走直线......”
......
“林殊哥哥，要是你这次出征回来发现霓凰还是学不会女红怎么办？”
“谁要你学女红了？不许学！以后谁要是再问你，就说是我不许你学的，记住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
......
“林殊哥哥，这个瀑布真是好看。”
“还有好多个比这个更好看的瀑布。以后等我们成了亲，不打仗的时候，好多的名山大川，你想去哪里玩儿，我就带你去哪里玩儿，好不好？”
“好，不过现在霓凰困了。”
“哦，反正正背着你呢，在背上先睡一会儿吧，等一下，把我的披风披在背上，睡着了可别着凉啊。”
......
“林殊哥哥，都怪我，害得你被林伯伯责罚三天不许吃饭。你看这是我这三天攒下来的府中最好吃的点心，全都给你。”
“没事儿，行军打仗多有断粮补给跟不上的时候，这是父帅在磨练我的毅力，和霓凰无关，可千万不要再胡乱自责啦。”
......
“看来快要对大禹兴兵了，母亲还是反对我单独出征，可是父帅说赤羽营如果能在三个月之内排演好五套阵法，而且能让赤焰营所有的将官在三日之内一个都破不了的话，就考虑让我单独出征。可是......三个月。”
“不试试怎么知道？林殊哥哥不是教过霓凰吗？就算结果不好，拼尽全力也能知道差在哪里啊。”
“可是，我答应过你......”
“剑，霓凰可以自己练。你明天就住到郊外赤羽营里去吧。不许进城，这三个月我都不想见你。也不用写信回来。”
“可是，霓凰......”
“好啦，最多我每个月去郊外看你一个时辰，不过你要先答应不会送我回来。”
......
“哎呀，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冻得像一小串冰糖葫芦似的，来，来，快到林殊哥哥的怀里来暖一暖。”
“哈哈，好。哇，真暖和。”
......
“林殊哥哥，听说帅府新进了几匹西域宝马，叫什么汗血宝马。霓凰还没有见过呢。”
“嗯，一共8匹。不过还都没有驯化。明天上午过来挑挑？看上哪匹，我帮你一起训。”
“哦？好。”
......
“这枚玉佩，送给你，哥哥出征在外的时候，就让它陪着你，好不好？”
“好精致漂亮的玉佩哦。”
“偶得美玉，寻得巧匠，历时一年多才刚完成，专门为你雕的。”
“嘻嘻，对着阳光看，更是通透漂亮！”
......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林殊哥哥，这是什么诗歌啊？”
“是诗经里面的，这里面还有一个故事呢，等这次出征回来，就讲给你听，好不好？”
“好。”
......
“兄长可曾再来过这里？”她漆黑如墨的眸子望着前方。
他摇了摇头，深邃苍凉的双眸凝望着那两棵树，思虑仿佛正在远方。
“霓凰每次回金陵，都会来这里一次，只看一次。”几滴清泪从她的眼中滑落。她继续悠悠慢慢地说：
“霓凰，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林殊哥哥了，就来这里等我好不好？我一定会回来这里找你的。”这一句，本来是林殊小时候曾经说过的话。那时候的霓凰经常满山遍野地疯跑疯玩，跑得好几次林殊都找不到她了。如今霓凰一字不差的把这句话慢慢地道来。却完全是另外的一种心境和味道。
“这12年里，每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都知道，你还在。你一定会回来看我的。一定不会舍得丢下霓凰不管的。”霓凰突然扑在林殊的怀里大哭起来。林殊马上抱紧了她，抚着她的乌发，眼中猛然间也是酸楚滚烫。这头乌发将终成白雪，等到她华发满头，逝去了如花美颜的时候，还有谁会痴恋的望着她，在意着她的过往和感伤？她熬过了十二年的锥心之痛，又能否熬得过将来许多个十二年的生死两茫？我的霓凰，我最心疼的姑娘，你还不知道。分离也许就在眼前，我多想......可是却已经没有了你要的相知厮守，长久时光。念及至此，猛然间，他疼得仿佛已被摧断了心肠。
从17岁执掌南境帅印的那天开始，霓凰就从来没敢再放声大哭过，在穆府不可以，苏宅也不可以，哪里都不可以。只有今天，在他的怀里可以。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苏兄却一天比一天更加地忧虑。去年为了谢玉案，要促使南楚使团进京，蔺晨赶赴南楚，事成之后，蔺晨却仍然留在南楚为的就是保南境没有战事，因为只有这样霓凰才可以暂时不用回去。可是现在，为了给聂大哥治病，蔺晨应该是早已经出发了吧，离开了蔺晨，不知南楚的局势会如何地演变，一旦南楚有异动，霓凰势必要马上离开，而自己的身体却已经大不如前，蔺晨许诺的两年之期将近，如果她离开，那么此次生离终成死别就在眼前。真的不知和霓凰的相守还能有多久。原来是真的舍不得。知道地狱归来，一切已是奢望，可是......罢了，现在你还有我。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驰隙流年，恍如一瞬星霜换。数点寒灯，几声归雁。”
这天晚饭后，霓凰又陪着他读了一会儿书才安静地离开。烛光中，她的肌肤莹润仿佛透明的一般。美人如玉，清丽恬淡，眉宇间的舒朗温和，一颦一笑，娇柔无限。烛短焰长，窗棂上，人影成双，一室的温馨和柔暖。更鼓催人，入夜，立在门廊上，望着她远去孤单的背影，他的泪光点点，无限的眷恋和羁绊。
“霓凰。”一声淳厚低沉在初夏的庭院中轻轻传来。
她将出中门，回首相望。林殊走下长阶，快步地走向尚在院中的她。紧紧相拥，泪湿衣裳。
“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啊。”哽咽的鼻音温存轻软。
“嗯。”怀中的人儿轻轻地点了点头。
花露重，枝上不堪安。摘下她头上的一瓣落花，忽然感到怀中一松，暖暖的人儿渐渐地出离了怀抱。她优雅地转过身，复又回眸一笑嫣然。
“兄长回屋吧，晚来寒露重。”
望着她慢慢地行远，隐去，苏兄转身回房，一步一步，唯有衣襟轻响。
夜半忽醒，他披衣起身，独立窗前。
落花一地，月光满庭，苔阶湿冷，长夜孤凉，人，断肠。
转眼间就到了端午，这一天行云疏阔，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山脚下，午后的阳光疏疏落落地，透过几棵古树的枝叶缝隙倾泻在一个小湖上。如碎银般铺展开来。小湖的上游溪流欢腾，纵横交错。温暖透明的阳光下，每一条小溪都波光粼粼，清澈见底。像一条条飘渺的玉带，舒展在繁花似锦的山坡草地上。山中植被已然是郁郁葱葱了，一条弯弯绕绕的荒路小径直通山顶。
黎刚赶车送苏兄过来，二人下车后等在山脚下的小湖边。隐约中，一阵清脆悦耳的马铃声仿佛从天边传来，由远及近，他的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心中了然，这熟悉的铃声，同13年前的一模一样，正是他的霓凰正策马而来。13年来战马不知已经更换了多少匹，唯这熟悉的铃声不变，那还是当年的他陪着她，不知跑了多少个市场，一起精挑细选淘来的马铃。
小山不高，见面后，留下黎刚看守车辆和马匹，他们一起相扶着沿小径逆溪而上，不一会儿，就到了山顶。只在山顶停留了片刻，就又向后山继续走去，消失在了黎刚的视线中。
后山静谧，只听得见脚下枝叶沙沙的响声。以前每一次林殊出征前的告别，他们都是相约在这里见面。景琰也来过七溪泉，不过有他在的时候，他们只是一起在前山的小湖和溪流边饮马玩耍。至于后山，则只属于他和霓凰。
走了一段，两个人相视一笑，脸上都露出了无限的欣喜。
“那两棵树还在。”他的笑容明朗，像初夏的阳光。“只不过长大了一点儿。”
当年的他们为了寻找瀑布一起发现了两棵树。这两棵树并肩站立，枝叶相触，树根盘错，姿态优美，卓尔不群，一棵似乎比另一棵略高一些。少年时他们曾许愿说，愿这一生就像这两棵树一般，并肩站立，互相扶持，共浴风雪，同享雨露，相守一生的时光。树前几丈，有一块巨大的磐石，坐在磐石上正好可以透过两棵树的中间观赏一袭飘渺的瀑布和下面幽幽的深潭。
一只小松鼠欢脱跳动，在脚前散发着青草香的繁花碧野上飞速乱窜着，一点也不怕人。树林中远处隐隐传来啄木鸟辛劳的响声。
由于上午和正午的阳光一直倾照在磐石上，这会儿早已经把巨石晒得暖融融的。他们于是手拉着手一起并肩坐在上面，静静地观赏。一时间，夕日的欢声笑语依稀飘摇在耳畔，仿佛看到瀑布下，密林中，往昔的那一对小儿女，依然在无忧无虑地欢闹追逐。还有他们在此地许下一生诺言时认真的模样。
“林殊哥哥，我走累了，你背着我好不好？”
“又走累了？是不是刚才采蘑菇跑得太欢啦？来，上来。”
......
“林殊哥哥，霓凰还想再要10只萤火虫。”
“这样啊，那，你在这里等着别动啊，哥哥马上就去给你捉。”
......
“林殊哥哥，这个手钏是给你的，我回云南的时候用丝带编了好久。”
“哇，真漂亮！下次出征的时候我左手戴赤焰手环，右手就戴这个丝带手钏好不好？”
“这个手钏上没有小石头，只有丝带，所以打仗的时候也不会咯到手哒。”
“我的霓凰真是细心，真好！”
......
“哈哈哈......林殊哥哥，放我下来，下来......”
“哈哈哈......我才不放呢，说好了要是你输了就让我抱着你转99个圈的，看你下来还能不能再走直线......”
......
“林殊哥哥，要是你这次出征回来发现霓凰还是学不会女红怎么办？”
“谁要你学女红了？不许学！以后谁要是再问你，就说是我不许你学的，记住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
......
“林殊哥哥，这个瀑布真是好看。”
“还有好多个比这个更好看的瀑布。以后等我们成了亲，不打仗的时候，好多的名山大川，你想去哪里玩儿，我就带你去哪里玩儿，好不好？”
“好，不过现在霓凰困了。”
“哦，反正正背着你呢，在背上先睡一会儿吧，等一下，把我的披风披在背上，睡着了可别着凉啊。”
......
“林殊哥哥，都怪我，害得你被林伯伯责罚三天不许吃饭。你看这是我这三天攒下来的府中最好吃的点心，全都给你。”
“没事儿，行军打仗多有断粮补给跟不上的时候，这是父帅在磨练我的毅力，和霓凰无关，可千万不要再胡乱自责啦。”
......
“看来快要对大禹兴兵了，母亲还是反对我单独出征，可是父帅说赤羽营如果能在三个月之内排演好五套阵法，而且能让赤焰营所有的将官在三日之内一个都破不了的话，就考虑让我单独出征。可是......三个月。”
“不试试怎么知道？林殊哥哥不是教过霓凰吗？就算结果不好，拼尽全力也能知道差在哪里啊。”
“可是，我答应过你......”
“剑，霓凰可以自己练。你明天就住到郊外赤羽营里去吧。不许进城，这三个月我都不想见你。也不用写信回来。”
“可是，霓凰......”
“好啦，最多我每个月去郊外看你一个时辰，不过你要先答应不会送我回来。”
......
“哎呀，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冻得像一小串冰糖葫芦似的，来，来，快到林殊哥哥的怀里来暖一暖。”
“哈哈，好。哇，真暖和。”
......
“林殊哥哥，听说帅府新进了几匹西域宝马，叫什么汗血宝马。霓凰还没有见过呢。”
“嗯，一共8匹。不过还都没有驯化。明天上午过来挑挑？看上哪匹，我帮你一起训。”
“哦？好。”
......
“这枚玉佩，送给你，哥哥出征在外的时候，就让它陪着你，好不好？”
“好精致漂亮的玉佩哦。”
“偶得美玉，寻得巧匠，历时一年多才刚完成，专门为你雕的。”
“嘻嘻，对着阳光看，更是通透漂亮！”
......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林殊哥哥，这是什么诗歌啊？”
“是诗经里面的，这里面还有一个故事呢，等这次出征回来，就讲给你听，好不好？”
“好。”
......
“兄长可曾再来过这里？”她漆黑如墨的眸子望着前方。
他摇了摇头，深邃苍凉的双眸凝望着那两棵树，思虑仿佛正在远方。
“霓凰每次回金陵，都会来这里一次，只看一次。”几滴清泪从她的眼中滑落。她继续悠悠慢慢地说：
“霓凰，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林殊哥哥了，就来这里等我好不好？我一定会回来这里找你的。”这一句，本来是林殊小时候曾经说过的话。那时候的霓凰经常满山遍野地疯跑疯玩，跑得好几次林殊都找不到她了。如今霓凰一字不差的把这句话慢慢地道来。却完全是另外的一种心境和味道。
“这12年里，每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我都知道，你还在。你一定会回来看我的。一定不会舍得丢下霓凰不管的。”霓凰突然扑在林殊的怀里大哭起来。林殊马上抱紧了她，抚着她的乌发，眼中猛然间也是酸楚滚烫。这头乌发将终成白雪，等到她华发满头，逝去了如花美颜的时候，还有谁会痴恋的望着她，在意着她的过往和感伤？她熬过了十二年的锥心之痛，又能否熬得过将来许多个十二年的生死两茫？我的霓凰，我最心疼的姑娘，你还不知道。分离也许就在眼前，我多想......可是却已经没有了你要的相知厮守，长久时光。念及至此，猛然间，他疼得仿佛已被摧断了心肠。
从17岁执掌南境帅印的那天开始，霓凰就从来没敢再放声大哭过，在穆府不可以，苏宅也不可以，哪里都不可以。只有今天，在他的怀里可以。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苏兄却一天比一天更加地忧虑。去年为了谢玉案，要促使南楚使团进京，蔺晨赶赴南楚，事成之后，蔺晨却仍然留在南楚为的就是保南境没有战事，因为只有这样霓凰才可以暂时不用回去。可是现在，为了给聂大哥治病，蔺晨应该是早已经出发了吧，离开了蔺晨，不知南楚的局势会如何地演变，一旦南楚有异动，霓凰势必要马上离开，而自己的身体却已经大不如前，蔺晨许诺的两年之期将近，如果她离开，那么此次生离终成死别就在眼前。真的不知和霓凰的相守还能有多久。原来是真的舍不得。知道地狱归来，一切已是奢望，可是......罢了，现在你还有我。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驰隙流年，恍如一瞬星霜换。数点寒灯，几声归雁。”
这天晚饭后，霓凰又陪着他读了一会儿书才安静地离开。烛光中，她的肌肤莹润仿佛透明的一般。美人如玉，清丽恬淡，眉宇间的舒朗温和，一颦一笑，娇柔无限。烛短焰长，窗棂上，人影成双，一室的温馨和柔暖。更鼓催人，入夜，立在门廊上，望着她远去孤单的背影，他的泪光点点，无限的眷恋和羁绊。
“霓凰。”一声淳厚低沉在初夏的庭院中轻轻传来。
她将出中门，回首相望。林殊走下长阶，快步地走向尚在院中的她。紧紧相拥，泪湿衣裳。
“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啊。”哽咽的鼻音温存轻软。
“嗯。”怀中的人儿轻轻地点了点头。
花露重，枝上不堪安。摘下她头上的一瓣落花，忽然感到怀中一松，暖暖的人儿渐渐地出离了怀抱。她优雅地转过身，复又回眸一笑嫣然。
“兄长回屋吧，晚来寒露重。”
望着她慢慢地行远，隐去，苏兄转身回房，一步一步，唯有衣襟轻响。
夜半忽醒，他披衣起身，独立窗前。
落花一地，月光满庭，苔阶湿冷，长夜孤凉，人，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