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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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巧节之后，陆昭请了三天假，第四天回到国子监，小伙伴们围上来。
“干吗去了？”
“前两天练箭太猛了，腰酸背痛，起不来床。”本来再累也可以坚持，但心里有根一直紧绷的弦，好像突然间断了，顿时她整个人都没干劲，身体一不舒服，连从床上爬下来都无比艰难，索性就请了几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我就说你，欲速则不达啊，这两天别练了，放学了我们好好吃一顿！三元巷刚开了一家酒楼不错，店子虽不大，听说口味是一绝。”
“三元巷不就在翰林院旁边吗？可以叫上阿澜一起。”
“阿澜事情还没忙完。”前天才让贴身小厮茗生带口信给她，说过段时间忙完了再找他们。
“那我们先去探探路！”
放了学八个人，陆昭，陈佑，宋家兄弟，秦安，还有三个学堂一党的，玩在一处的小伙伴，浩浩荡荡开赴春阳楼。这楼地方确实不大，连包房都没有，所幸客人也没多少，店家将他们在二楼靠窗的地方拼了个大桌，二楼除了他们一桌没有其他的客人，跟包房也差不多。这里看下去正对着后街的小巷，视野不开阔，胜在安静。
点好菜，等菜上来的空闲，一桌人嘻嘻哈哈玩接诗歌的游戏，陆昭最烂的就是诗文，一玩这个就倒霉，惩罚输的人喝的酒，她往往能包一大半。这回也没例外，没多大功夫灌进去半坛子酒。
陈佑出来打圆场，随便乱改规则道：“一次性喝超过三次能享受跳过的待遇，之后再输就可以不喝了。”今天薛澜不在，要是她喝多，悲催背人回去的可就是他了。
满座的少年郎纷纷抗议：“哪有这规则啊！”“不行不行！”“阿佑你代喝可以！”
陆昭酒量不深，之前连输了三把，酒喝得过急，现下感觉有点上头。她右手肘搁在桌上，撑着头，听着陈佑跟其他人吵吵闹闹，放空思绪，无意识地养神。
楼梯上响起来嘈杂的脚步声，还有交谈说笑的声音，小二走在前头引人上二楼：“诸位大人，这边请。”
翰林院这段时间一直为了整理理藩院档案的事情忙碌，忙碌了月余，档案终于整理得差不多了，众位同僚想轻松一下，事情没干完也不方便走太远，吃完晚饭还得回去继续收尾的工作，所以挑了这家最近的酒楼。
一行二十多个人上来，原本还很空旷的二楼顿时有点拥挤。
薛澜走在中间，上来就看到这边的一桌，惊喜走过来说话。
“你们怎么在这儿？”
“哎呀，还怕耽误我们的薛大人办公呢，真是相请不如偶遇。”
陈佑一边跟薛澜开玩笑，一边看到翰林院那群人里，走在最后的，刚从楼梯上来的一人，连忙捅了捅陆昭，谁知道陆昭本来还半朝着楼梯的方向，突然就转过脸，朝着墙里面了。
薛澜道：“我先过去了，吃完还得回翰林院，过几天忙完了找你们。”
“好，过几天再好好宰你！”
那边新开了三桌，这边桌子上的菜也开始上了，小伙伴们不玩游戏了，开始边吃菜边聊天。陈佑吃了一会儿，见旁边那人还是维持着身子半侧的造型，脸朝着墙，既不动筷，也不说话，不知道在干吗。
她这姿势……不难受么？
陈佑觉得不对劲，刚想问，就见陆昭腾一下站了起来。
一桌子人惊讶看向她。
她站起来，二话不说，走下楼。
留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一群人。
陈佑一脸惊讶，那边桌子上的人也注意到这边动向，薛澜匆匆走过来道：“我去看看。”
陆昭由着性子从春阳楼出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感觉刚才瞬间见到人，骤然而起的胸闷缓解了一些，呼吸的时候没那么勒人了。
薛澜跟出来，见到她松口气道：“还怕你跑远了。”索性她站在门口乖乖没动。
“怎么了？”突然跑出来。
“我不想进去了，你帮我跟阿佑他们说一下。”顿了顿，解释道，“我看到他不舒服。”
一知半解的人猜测道：“颜典？”
陆昭本来想等到薛澜闲下来，再跟他说这事的：“他和陶姐姐订婚了。”
薛澜面上不由现出讶色：“真的吗？”这回是千真万确的？
“是真的，蔺阳跟我确认过了。”
好突然啊，他都没收到这样的消息，不过如果是蔺阳确认的，那做不得假了。
薛澜一时也不知怎么安慰人，虽然站在好友的角度，他希望陆昭得偿心愿，但颜典从一开始就是推诿拒绝的态度，都不惜编造出个商采月是未婚妻的谎话，就是为了摆脱人，现如今他真有未婚妻了，纵然突然，但并不奇怪。
早知道也比晚知道好，省得继续浪费时间。他打心眼里不觉得颜典是陆昭的良配。
“别难过了，你跟他也不适合。”
他是第二个说她跟颜典不适合的人了。小姑娘已经没有当天那样抗拒的心态了，点了下头，还能宽慰人道：“我没事的。”看到人不舒服，以后不看就好了，反正也很难见到面。
“嗯……等我下。”
少年跑上楼，很快再跑下来：“我们换个地方大吃一顿！”
“你不是要忙吗？”他的同僚还在上面，这样走开好吗？
“走啦走啦，你是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呀，这么啰嗦。”
京师第二大的酒楼，桂香楼。
桂香楼，菜如其名，很多特色菜都是由桂花做辅料制成，芳香四溢，清甜爽口。
虽然她吃得惯重口味，也喜欢这样清爽的菜色，口味很杂，但平心而论：“滁州菜真不好吃。”是她吃过最难吃的了，太甜了，每道菜吃到嘴里都感觉是含着一大口糖，除了甜腻没其他感觉了。
还是这里的菜好吃。
吃饱喝足，从酒楼出来，薛澜送人到丞相府门口，叮嘱道：“回去好好睡一觉。”不好的事情，不开心的事情都丢在今天，明天醒来只记得好的事。
陆昭跟人道别完，走进家门，临时想起来一事，一直忘记跟薛澜说，待出门追人，出了巷子，却发觉薛澜走的方向不对，他回家的话应该是东边才是，可他却往西走，沿着他们来的方向原路返回。
她心中有个猜测，便没唤他，一路尾随着人，果真见他，一路走回到翰林院。
此时已近子时，三更时分，其他人都回去了，偌大的翰林院寂静无声，只有走廊的灯还亮着，尽职驱散深夜的寂冷。
少年推开藏经阁的门，点燃桌上油灯，在桌边坐下，开始核对书单，继续整理剩下的书，做完今天应该完成的任务。
清冷的夜，能听得到翻书页的沙沙声和毛笔轻磕在砚台的细微声响。
万籁俱寂中，骤然响起一声吱呀的开门声，薛澜惊了一跳，手中的毛笔颤了一下，在纸上漾开一团墨迹。
他惊讶看向门口站着的人，半晌唤出来人的名字：“阿昭？”她怎么会来这儿。
“我有话想跟你说的，出来一看，你……就跟到这里了。”他半夜还要回来做事，一定是为了陪她才耽搁了，若说原先心头还有些堵闷，此时也全烟消云散了，她有个很好的朋友，一如这清冷深夜中长存的暖人灯光，能驱散所有黑暗，予人安宁。
“你是不是嫌我国学不好？这都不找我帮忙，显得我很没义气！”
少年闻言不由笑道：“我是怕你太不耐烦，像博士要你读雅风一样，一生气，将翰林院宝贵的典籍都给摔了！”
少女走过来，从他手中夺过书单，教育人道：“看看你，小肚鸡肠，八岁的事记这么久，你尿床的事我可没记这么久。”不就砸了他一本书么？后来也赔给他了。
“……”又来，这个把柄她是准备用到老啊。
陆昭的视线定格在手头的书单，这上头的字迹眼熟得很：“这是颜典写的？”
“嗯。”
果然，那张通知她去月老庙的字条，是他找人送去的。他是担心说了，她不相信，所以要这样让她亲眼见到么？
惊喜……真够讽刺。
乞巧节之后，陆昭请了三天假，第四天回到国子监，小伙伴们围上来。
“干吗去了？”
“前两天练箭太猛了，腰酸背痛，起不来床。”本来再累也可以坚持，但心里有根一直紧绷的弦，好像突然间断了，顿时她整个人都没干劲，身体一不舒服，连从床上爬下来都无比艰难，索性就请了几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我就说你，欲速则不达啊，这两天别练了，放学了我们好好吃一顿！三元巷刚开了一家酒楼不错，店子虽不大，听说口味是一绝。”
“三元巷不就在翰林院旁边吗？可以叫上阿澜一起。”
“阿澜事情还没忙完。”前天才让贴身小厮茗生带口信给她，说过段时间忙完了再找他们。
“那我们先去探探路！”
放了学八个人，陆昭，陈佑，宋家兄弟，秦安，还有三个学堂一党的，玩在一处的小伙伴，浩浩荡荡开赴春阳楼。这楼地方确实不大，连包房都没有，所幸客人也没多少，店家将他们在二楼靠窗的地方拼了个大桌，二楼除了他们一桌没有其他的客人，跟包房也差不多。这里看下去正对着后街的小巷，视野不开阔，胜在安静。
点好菜，等菜上来的空闲，一桌人嘻嘻哈哈玩接诗歌的游戏，陆昭最烂的就是诗文，一玩这个就倒霉，惩罚输的人喝的酒，她往往能包一大半。这回也没例外，没多大功夫灌进去半坛子酒。
陈佑出来打圆场，随便乱改规则道：“一次性喝超过三次能享受跳过的待遇，之后再输就可以不喝了。”今天薛澜不在，要是她喝多，悲催背人回去的可就是他了。
满座的少年郎纷纷抗议：“哪有这规则啊！”“不行不行！”“阿佑你代喝可以！”
陆昭酒量不深，之前连输了三把，酒喝得过急，现下感觉有点上头。她右手肘搁在桌上，撑着头，听着陈佑跟其他人吵吵闹闹，放空思绪，无意识地养神。
楼梯上响起来嘈杂的脚步声，还有交谈说笑的声音，小二走在前头引人上二楼：“诸位大人，这边请。”
翰林院这段时间一直为了整理理藩院档案的事情忙碌，忙碌了月余，档案终于整理得差不多了，众位同僚想轻松一下，事情没干完也不方便走太远，吃完晚饭还得回去继续收尾的工作，所以挑了这家最近的酒楼。
一行二十多个人上来，原本还很空旷的二楼顿时有点拥挤。
薛澜走在中间，上来就看到这边的一桌，惊喜走过来说话。
“你们怎么在这儿？”
“哎呀，还怕耽误我们的薛大人办公呢，真是相请不如偶遇。”
陈佑一边跟薛澜开玩笑，一边看到翰林院那群人里，走在最后的，刚从楼梯上来的一人，连忙捅了捅陆昭，谁知道陆昭本来还半朝着楼梯的方向，突然就转过脸，朝着墙里面了。
薛澜道：“我先过去了，吃完还得回翰林院，过几天忙完了找你们。”
“好，过几天再好好宰你！”
那边新开了三桌，这边桌子上的菜也开始上了，小伙伴们不玩游戏了，开始边吃菜边聊天。陈佑吃了一会儿，见旁边那人还是维持着身子半侧的造型，脸朝着墙，既不动筷，也不说话，不知道在干吗。
她这姿势……不难受么？
陈佑觉得不对劲，刚想问，就见陆昭腾一下站了起来。
一桌子人惊讶看向她。
她站起来，二话不说，走下楼。
留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一群人。
陈佑一脸惊讶，那边桌子上的人也注意到这边动向，薛澜匆匆走过来道：“我去看看。”
陆昭由着性子从春阳楼出来，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感觉刚才瞬间见到人，骤然而起的胸闷缓解了一些，呼吸的时候没那么勒人了。
薛澜跟出来，见到她松口气道：“还怕你跑远了。”索性她站在门口乖乖没动。
“怎么了？”突然跑出来。
“我不想进去了，你帮我跟阿佑他们说一下。”顿了顿，解释道，“我看到他不舒服。”
一知半解的人猜测道：“颜典？”
陆昭本来想等到薛澜闲下来，再跟他说这事的：“他和陶姐姐订婚了。”
薛澜面上不由现出讶色：“真的吗？”这回是千真万确的？
“是真的，蔺阳跟我确认过了。”
好突然啊，他都没收到这样的消息，不过如果是蔺阳确认的，那做不得假了。
薛澜一时也不知怎么安慰人，虽然站在好友的角度，他希望陆昭得偿心愿，但颜典从一开始就是推诿拒绝的态度，都不惜编造出个商采月是未婚妻的谎话，就是为了摆脱人，现如今他真有未婚妻了，纵然突然，但并不奇怪。
早知道也比晚知道好，省得继续浪费时间。他打心眼里不觉得颜典是陆昭的良配。
“别难过了，你跟他也不适合。”
他是第二个说她跟颜典不适合的人了。小姑娘已经没有当天那样抗拒的心态了，点了下头，还能宽慰人道：“我没事的。”看到人不舒服，以后不看就好了，反正也很难见到面。
“嗯……等我下。”
少年跑上楼，很快再跑下来：“我们换个地方大吃一顿！”
“你不是要忙吗？”他的同僚还在上面，这样走开好吗？
“走啦走啦，你是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呀，这么啰嗦。”
京师第二大的酒楼，桂香楼。
桂香楼，菜如其名，很多特色菜都是由桂花做辅料制成，芳香四溢，清甜爽口。
虽然她吃得惯重口味，也喜欢这样清爽的菜色，口味很杂，但平心而论：“滁州菜真不好吃。”是她吃过最难吃的了，太甜了，每道菜吃到嘴里都感觉是含着一大口糖，除了甜腻没其他感觉了。
还是这里的菜好吃。
吃饱喝足，从酒楼出来，薛澜送人到丞相府门口，叮嘱道：“回去好好睡一觉。”不好的事情，不开心的事情都丢在今天，明天醒来只记得好的事。
陆昭跟人道别完，走进家门，临时想起来一事，一直忘记跟薛澜说，待出门追人，出了巷子，却发觉薛澜走的方向不对，他回家的话应该是东边才是，可他却往西走，沿着他们来的方向原路返回。
她心中有个猜测，便没唤他，一路尾随着人，果真见他，一路走回到翰林院。
此时已近子时，三更时分，其他人都回去了，偌大的翰林院寂静无声，只有走廊的灯还亮着，尽职驱散深夜的寂冷。
少年推开藏经阁的门，点燃桌上油灯，在桌边坐下，开始核对书单，继续整理剩下的书，做完今天应该完成的任务。
清冷的夜，能听得到翻书页的沙沙声和毛笔轻磕在砚台的细微声响。
万籁俱寂中，骤然响起一声吱呀的开门声，薛澜惊了一跳，手中的毛笔颤了一下，在纸上漾开一团墨迹。
他惊讶看向门口站着的人，半晌唤出来人的名字：“阿昭？”她怎么会来这儿。
“我有话想跟你说的，出来一看，你……就跟到这里了。”他半夜还要回来做事，一定是为了陪她才耽搁了，若说原先心头还有些堵闷，此时也全烟消云散了，她有个很好的朋友，一如这清冷深夜中长存的暖人灯光，能驱散所有黑暗，予人安宁。
“你是不是嫌我国学不好？这都不找我帮忙，显得我很没义气！”
少年闻言不由笑道：“我是怕你太不耐烦，像博士要你读雅风一样，一生气，将翰林院宝贵的典籍都给摔了！”
少女走过来，从他手中夺过书单，教育人道：“看看你，小肚鸡肠，八岁的事记这么久，你尿床的事我可没记这么久。”不就砸了他一本书么？后来也赔给他了。
“……”又来，这个把柄她是准备用到老啊。
陆昭的视线定格在手头的书单，这上头的字迹眼熟得很：“这是颜典写的？”
“嗯。”
果然，那张通知她去月老庙的字条，是他找人送去的。他是担心说了，她不相信，所以要这样让她亲眼见到么？
惊喜……真够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