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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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少有这样胆怯的时候，总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原来当一个人开始担心后果，不想失去，就会明了胆怯的涵义，觉得脚下所走的每一步都该慎之又慎，小心警惕。
站在庭院门口的人，酝酿了许久，才鼓足勇气上前叩门，扣了许久，没人应答。
看来他尚未回来……
心头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脚步已先于思想退后了一步，她转过身，慢慢朝巷子口走。
在巷子口，与刚巧回来的人迎面遇上。
男子深邃的眸子望着人，被他看着的小姑娘神色有点紧张，脚步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颜典脑中不期然浮现她第一次到访的画面：肆无忌惮的打量，惊世骇俗的询问，虽则令人震惊，但那样无所顾忌的勇气，多多少少能感染到人。
从天而降的小姑娘，翻墙而来的小姑娘，不爱走寻常路的小姑娘，胆大包天的小姑娘，是眼前这个吗？畏缩迟疑，手足无措。
他心头很无常地泛起不悦的情绪，连带着连敷衍应付人的耐心都没有，径自起步掠过她。
推门进了自家院子，入眼满庭绿意，新栽的卢橘树，郁郁葱葱。
烦躁的心火似是被凉水兜头熄灭，平复不少，凝神片刻，男子看了跟随的老仆一眼。
小姑娘还站在巷子口，未曾跟上来也未曾离开，见到老仆折返，有些不明所以。
老仆做了个让她跟随的手势，她迟疑道：“他……”是他的意思么？
老仆点了下头，接过她手中提着的竹篮，人参汤的事情，颜典不知，老仆是知道的，对陆昭很有好感。只是他生性沉默，有些事说多了怕弄巧成拙。
进了屋子，桌边坐着的人已恢复正常，客气笑道：“陆小姐请坐，李叔，沏茶过来。”
陆昭看着他面上的笑容，将他话听在耳中，脚步没动。
她欢喜看到他，喜爱看他令人安心的笑容，可现在却好像有些害怕了，特别是他叫她“陆小姐”的时候，好像下一刻就会说些似是而非，客客气气划分界限的话。
她是迟钝，但不是傻子，有些话不需要翻来覆去地说，她听得懂。
“我，我带了些糕点过来。”是她太唐突了，一开始就吓到人。见过第一眼很喜爱，就让别人上门提亲，当时他与商家姐姐的婚约取消了么？她不知道，什么都没调查清楚，给别人造成很大困扰了。
自己是很单纯地觉得，喜爱谁就表达出来，喜爱一个人就要跟他在一起，但对方并非是这样的想法吧。
对方的想法，其实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那天在客栈请她喝茶，他说，有缘像这样坐着喝喝茶聊聊天，已经很不容易，很好了。还未从商姐姐那件事中走出来的他，所需要的只是这样而已，能够像朋友一样喝茶聊天，而不是从开始就对他提出要求，要他登门提亲。
她太习惯所想要拥有的都必须牢牢握在手里，却忘记给别人适应和准备的时间了。
对面的小姑娘一脸紧张警备，颜典对于揣摩人心驾轻就熟，却总有猜不透她想法的感觉，说了有未婚妻后，除了生病那段时间，这算是第一次见她登门。她的胆大和胆怯，放弃和坚持，都是出于什么考量？这满院的卢橘树和最近常常会流鼻血的自己……是恶趣味吧，看到别人的反反复复，常常真是很有兴趣看下去，若是他坚持拒绝，这固执又奇怪的小姑娘，到底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心中这样想，却并未这样做，顺她的话温柔笑道：“洛神花茶酸甜清爽，配点心不错，可以试试。”
++++++
第二天回到国子监，一大堆人围上来问太子选妃宴的事情，那头肖岑也被人团团围着，对于这个全京师目前含金量最高的八卦，有幸亲临现场的人都成了抢手馍馍。
“你觉得谁胜算大呀？钟家那个……就上次龙舟大赛的，是不是很有希望？”
“看不出来。”皇帝那一大家子人对哪个姑娘都是和颜悦色的，从头笑到尾，一点看不出来喜好。
“我说曹家胜算大，太子跟曹家的人处得好啊，阿昭你怎么没有个姐姐呢，要不肯定是你姐姐了。”
“阿昭也是女的呀。”
“阿昭表面上是个女的……”
上课的教头过来，就看见几堆少年吵吵闹闹的景象，大嗓门叫了几次安静，闹成一锅粥的少年们才慢吞吞各就各位，排好队形。
“肃静！谁再吵出去跑十圈！”
窃窃私语的人终于消停了。
“我再提醒一次，明天狩猎比赛，地点是城外西郊猎场，巳时到场集合，过时不候。成绩算作期中的测评，会计入岁末考核。还希望你们放在心上，不要缺席。”
陈佑响亮道：“是！”引来一阵哄笑。
教头皱了下眉，继续道：“比赛规则说过好多次了，都清楚了吧。还有不清楚的，下课单独找我。下面抽签分组。”
教头端着签筒，所有人各抽了一支，一共二十二人，两人一组，分十一支队伍。
陈佑看自己的签上写了个“丁”字，忙探头看旁边陆昭的签，上头写着“辛”。
“咱俩不是一组啊。”哎，失望，就冲阿昭这箭术，跟着她完全可以蒙混过关了。
教头开始报组，从“甲”开始，报到组别的两个人站出来，按次序列好。
队伍分得很随意，有的是朋友跟朋友，有的是对头跟对头，譬如陈佑跟韩潇一组，两人互相嫌弃，都觉得对方水平烂，是拖后腿的。
报到“辛”的时候，陆昭跟肖岑一道站出来。
场上的一众少年顿时吵翻了天：“不公平啊！”“求重分！”“我要跟七皇子一组！”“阿昭跟我！”两个箭术最好的一组，这还比个毛啊。
“安静！”反了天了这是，“现在知道自己水平不行了？平常都干吗去了！谁再吵，以后每天放学留下来，加射一千只箭！我相信到了狩猎比赛，你的箭术肯定有大幅提升！”
场上迅速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陆昭意兴阑珊想道，她竟然跟肖沐恩一组，稳操胜券，太无聊了吧。
++++++++
翰林院。
“阿澜！”
薛澜在主楼前停下。
陆昭气喘吁吁跑过来：“明天狩猎你去不去？”早之前跟他说过狩猎比赛的事，他说看情况再说。
“去不了。”最近集中整理理藩院的档案，翻书录书都来不及。
“你猜我跟谁分到一组？”
应当不会这么幸运是自己人：“对头？”
没错，最大的对头：“肖沐恩！”虽然是赢定了，但也太没挑战性。
薛澜却不像她这么乐观：“你跟肖沐恩一组？”跟谁都好，怎么偏偏跟肖沐恩一组，“快去跟教头说，说换组啊！”
“教头不给换的。”说了的都没好下场。
薛澜担忧道：“这可糟了！”
“为什么？”她和肖岑的箭术都是数一数二的，怎么会糟了。
“这可是要计入岁末考核的，万一肖岑存心整你，光凑个人数，全程不动手，你想赢就难了！”比赛输赢是其次，重要的是考核，“影响到你考核的名次，你没准就不能推举进锦衣卫了。”在国子监学习，如果武学上表现格外突出，有一定的几率能经过推举直接加入锦衣卫，这也是陆昭一直以来的目标，“你想啊，肖岑又不在乎名次，能整到你，何乐而不为。”
她倒没想到这个，不过担忧也没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陆昭压根不放在心上，少女自信满满：“就算肖沐恩不动，我一个人也能赢！”
他二人站在门口说话，感觉到楼里有人出来，薛澜余光瞥了下，略惊：“颜大人。”想到此行的目的，“您要的地志。”
颜典从他手中接过书，翻了几下，慢条斯理道：“骑马得当心，万一摔下来，恐怕得重赛了。”
啊，他听到他们的谈话了，还这么关心她：“不会的，我骑术好得很！”教头都说近十年来，少见骑术比她好的。
“丛林里多散落的枯枝，就算骑术好，倘若马匹受伤受惊，有意外在所难免。”
说完话的人，阖上书，径自进楼了。
“他是不是让我带着伤药的意思？”这么担心她会受伤。
就知道她没懂，薛澜尽职翻译颜大人的话意：“万一肖沐恩耍赖，你可以适当地受受伤，争取重赛的机会。”
她甚少有这样胆怯的时候，总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原来当一个人开始担心后果，不想失去，就会明了胆怯的涵义，觉得脚下所走的每一步都该慎之又慎，小心警惕。
站在庭院门口的人，酝酿了许久，才鼓足勇气上前叩门，扣了许久，没人应答。
看来他尚未回来……
心头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脚步已先于思想退后了一步，她转过身，慢慢朝巷子口走。
在巷子口，与刚巧回来的人迎面遇上。
男子深邃的眸子望着人，被他看着的小姑娘神色有点紧张，脚步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知为何，这一瞬间，颜典脑中不期然浮现她第一次到访的画面：肆无忌惮的打量，惊世骇俗的询问，虽则令人震惊，但那样无所顾忌的勇气，多多少少能感染到人。
从天而降的小姑娘，翻墙而来的小姑娘，不爱走寻常路的小姑娘，胆大包天的小姑娘，是眼前这个吗？畏缩迟疑，手足无措。
他心头很无常地泛起不悦的情绪，连带着连敷衍应付人的耐心都没有，径自起步掠过她。
推门进了自家院子，入眼满庭绿意，新栽的卢橘树，郁郁葱葱。
烦躁的心火似是被凉水兜头熄灭，平复不少，凝神片刻，男子看了跟随的老仆一眼。
小姑娘还站在巷子口，未曾跟上来也未曾离开，见到老仆折返，有些不明所以。
老仆做了个让她跟随的手势，她迟疑道：“他……”是他的意思么？
老仆点了下头，接过她手中提着的竹篮，人参汤的事情，颜典不知，老仆是知道的，对陆昭很有好感。只是他生性沉默，有些事说多了怕弄巧成拙。
进了屋子，桌边坐着的人已恢复正常，客气笑道：“陆小姐请坐，李叔，沏茶过来。”
陆昭看着他面上的笑容，将他话听在耳中，脚步没动。
她欢喜看到他，喜爱看他令人安心的笑容，可现在却好像有些害怕了，特别是他叫她“陆小姐”的时候，好像下一刻就会说些似是而非，客客气气划分界限的话。
她是迟钝，但不是傻子，有些话不需要翻来覆去地说，她听得懂。
“我，我带了些糕点过来。”是她太唐突了，一开始就吓到人。见过第一眼很喜爱，就让别人上门提亲，当时他与商家姐姐的婚约取消了么？她不知道，什么都没调查清楚，给别人造成很大困扰了。
自己是很单纯地觉得，喜爱谁就表达出来，喜爱一个人就要跟他在一起，但对方并非是这样的想法吧。
对方的想法，其实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那天在客栈请她喝茶，他说，有缘像这样坐着喝喝茶聊聊天，已经很不容易，很好了。还未从商姐姐那件事中走出来的他，所需要的只是这样而已，能够像朋友一样喝茶聊天，而不是从开始就对他提出要求，要他登门提亲。
她太习惯所想要拥有的都必须牢牢握在手里，却忘记给别人适应和准备的时间了。
对面的小姑娘一脸紧张警备，颜典对于揣摩人心驾轻就熟，却总有猜不透她想法的感觉，说了有未婚妻后，除了生病那段时间，这算是第一次见她登门。她的胆大和胆怯，放弃和坚持，都是出于什么考量？这满院的卢橘树和最近常常会流鼻血的自己……是恶趣味吧，看到别人的反反复复，常常真是很有兴趣看下去，若是他坚持拒绝，这固执又奇怪的小姑娘，到底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心中这样想，却并未这样做，顺她的话温柔笑道：“洛神花茶酸甜清爽，配点心不错，可以试试。”
++++++
第二天回到国子监，一大堆人围上来问太子选妃宴的事情，那头肖岑也被人团团围着，对于这个全京师目前含金量最高的八卦，有幸亲临现场的人都成了抢手馍馍。
“你觉得谁胜算大呀？钟家那个……就上次龙舟大赛的，是不是很有希望？”
“看不出来。”皇帝那一大家子人对哪个姑娘都是和颜悦色的，从头笑到尾，一点看不出来喜好。
“我说曹家胜算大，太子跟曹家的人处得好啊，阿昭你怎么没有个姐姐呢，要不肯定是你姐姐了。”
“阿昭也是女的呀。”
“阿昭表面上是个女的……”
上课的教头过来，就看见几堆少年吵吵闹闹的景象，大嗓门叫了几次安静，闹成一锅粥的少年们才慢吞吞各就各位，排好队形。
“肃静！谁再吵出去跑十圈！”
窃窃私语的人终于消停了。
“我再提醒一次，明天狩猎比赛，地点是城外西郊猎场，巳时到场集合，过时不候。成绩算作期中的测评，会计入岁末考核。还希望你们放在心上，不要缺席。”
陈佑响亮道：“是！”引来一阵哄笑。
教头皱了下眉，继续道：“比赛规则说过好多次了，都清楚了吧。还有不清楚的，下课单独找我。下面抽签分组。”
教头端着签筒，所有人各抽了一支，一共二十二人，两人一组，分十一支队伍。
陈佑看自己的签上写了个“丁”字，忙探头看旁边陆昭的签，上头写着“辛”。
“咱俩不是一组啊。”哎，失望，就冲阿昭这箭术，跟着她完全可以蒙混过关了。
教头开始报组，从“甲”开始，报到组别的两个人站出来，按次序列好。
队伍分得很随意，有的是朋友跟朋友，有的是对头跟对头，譬如陈佑跟韩潇一组，两人互相嫌弃，都觉得对方水平烂，是拖后腿的。
报到“辛”的时候，陆昭跟肖岑一道站出来。
场上的一众少年顿时吵翻了天：“不公平啊！”“求重分！”“我要跟七皇子一组！”“阿昭跟我！”两个箭术最好的一组，这还比个毛啊。
“安静！”反了天了这是，“现在知道自己水平不行了？平常都干吗去了！谁再吵，以后每天放学留下来，加射一千只箭！我相信到了狩猎比赛，你的箭术肯定有大幅提升！”
场上迅速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陆昭意兴阑珊想道，她竟然跟肖沐恩一组，稳操胜券，太无聊了吧。
++++++++
翰林院。
“阿澜！”
薛澜在主楼前停下。
陆昭气喘吁吁跑过来：“明天狩猎你去不去？”早之前跟他说过狩猎比赛的事，他说看情况再说。
“去不了。”最近集中整理理藩院的档案，翻书录书都来不及。
“你猜我跟谁分到一组？”
应当不会这么幸运是自己人：“对头？”
没错，最大的对头：“肖沐恩！”虽然是赢定了，但也太没挑战性。
薛澜却不像她这么乐观：“你跟肖沐恩一组？”跟谁都好，怎么偏偏跟肖沐恩一组，“快去跟教头说，说换组啊！”
“教头不给换的。”说了的都没好下场。
薛澜担忧道：“这可糟了！”
“为什么？”她和肖岑的箭术都是数一数二的，怎么会糟了。
“这可是要计入岁末考核的，万一肖岑存心整你，光凑个人数，全程不动手，你想赢就难了！”比赛输赢是其次，重要的是考核，“影响到你考核的名次，你没准就不能推举进锦衣卫了。”在国子监学习，如果武学上表现格外突出，有一定的几率能经过推举直接加入锦衣卫，这也是陆昭一直以来的目标，“你想啊，肖岑又不在乎名次，能整到你，何乐而不为。”
她倒没想到这个，不过担忧也没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陆昭压根不放在心上，少女自信满满：“就算肖沐恩不动，我一个人也能赢！”
他二人站在门口说话，感觉到楼里有人出来，薛澜余光瞥了下，略惊：“颜大人。”想到此行的目的，“您要的地志。”
颜典从他手中接过书，翻了几下，慢条斯理道：“骑马得当心，万一摔下来，恐怕得重赛了。”
啊，他听到他们的谈话了，还这么关心她：“不会的，我骑术好得很！”教头都说近十年来，少见骑术比她好的。
“丛林里多散落的枯枝，就算骑术好，倘若马匹受伤受惊，有意外在所难免。”
说完话的人，阖上书，径自进楼了。
“他是不是让我带着伤药的意思？”这么担心她会受伤。
就知道她没懂，薛澜尽职翻译颜大人的话意：“万一肖沐恩耍赖，你可以适当地受受伤，争取重赛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