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善恶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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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近黄昏时，陆如嫣独自回到家。刚跨入府门，一道翠绿的身影就迎面扑了过来。定睛一看，正是陆依兰。
“如嫣姐姐，你可回来了。元霄今天又惹先生生气了，要不是叶大哥拦着赔了许多好话，先生就又又又被他气跑一个了。”陆依兰连蹦带跳的跑了过来，胳膊一伸揽住了陆如嫣的脖子，整个人便贴了上来；一边还不忘扭头，挑衅地看向陆元霄。
“依兰，你现在可是大姑娘了。平日里还是要文静些才好。”陆如嫣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少女扒拉下来，看着远处一脸委屈的陆元霄只觉头疼。这双弟妹一向喜欢粘她，只是陆元霄如今已九岁到了该避嫌的年纪，自陆如嫣禁止陆元霄像小时候一样往她身上扑后，挂在她身上耀武扬威，便成了陆依兰刺激陆元霄的绝佳法宝。
“我不要做宛芩姐姐那样天天窝在房中绣花的闺秀！如嫣姐姐，我要做和你一样的人。你放心，我才不像陆元霄，不学无术只知道惹先生生气。”陆依兰性子不像温婉的兰姨娘倒有些像泼辣的阮姨娘，反倒是阮姨娘的女儿陆宛芩性子温和柔顺。若不是她俩年龄相差太大，陆如嫣真要怀疑当初两个姨娘是不是抱错了孩子。
“这可不怪我，今天是陆家绸缎扬名的日子，我不过是想让先生停一天课罢了。”陆元霄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陆如嫣道，“二姐，你打败那些欺负我们的坏人了吗？我心里装地满满的都是咱们陆家生意上的事，这才无心学习的。你可不能罚我。”
陆如嫣无奈道：“你呀，做什么都有借口，道理比谁都足。是啊，二姐打败那些坏人了。”今日绸缎中选，她又亲眼看着张厚照作茧自缚被关入大牢，只觉心情大好。看着陆元霄他们闹腾倒也没有生气，也不预多做计较。
陆元霄和陆依兰听了，一蹦老高，兴高采烈的欢呼嚷嚷起来。
“陆小兄弟，你不想上课也不该找隔壁的大毛谎称先生家遭了盗贼，害得先生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家，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忽然有个声音从一旁打断了欢呼。
“叶大哥，怎么连你也出卖我啊！”没想到叶卫疆会突然出现揭他老底，陆元霄扭头怒视叶卫疆。
叶卫疆倒是一脸坦然。
陆如嫣听言扶了扶额，这新请的老先生信守中庸是个出了名的好脾气，当时请他就是考虑到他能包容陆元霄，无论思想还是行为；却不想陆元霄如此大胆胡闹。
陆如嫣只觉头疼，道：“陆元霄，你真的要气跑所有的先生，让这关城中再找不到人愿意为你授业，你才满意吗？你现在立刻给我回房，把这三天先生教的功课各抄写三十遍，抄不完不准吃饭歇息。依兰，你陪你娘一起盯着他，别让他又哄得兰姨心软。”
“得令！”陆依兰听了陆如嫣的话，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也不顾陆元霄苦着脸百般不愿，提溜着他就往后院走去。
“叶卫疆，你陪……”
“陪你去先生那去赔个罪。我就知道你一定要亲自去一趟才安心。喏，赔罪礼品我都买好了，现在出发，你还来得及赶回来吃晚饭。”叶卫疆扬了扬手上提着的文房四宝和一幅包裹精致的卷轴。
陆如嫣听言，这才正经的打量了叶卫疆一眼。这一个月以来她忙着绸缎庄的事早出晚归，与府中众人都鲜少交流，和叶卫疆更是没什么交集。因而，这是自上次叶卫疆在小巷被打后，他俩第一次站在一处说话。
一个月的时间，叶卫疆脸上的青紫早已散去，眼瞅着这少年比先前又高了一些，双目神采奕奕不说，气质也比先前沉稳了许多，往那一站坚毅挺拔像一棵青翠的松柏正在傲然成长。叶卫疆天资不错，武艺兵法本就有功底，只因读书不精缺乏章法，才显得能力平平。如今他刻苦拼命，倒像是块顽石被渐渐打磨露出了其中的美玉。
叶卫疆的努力陆如嫣自是不知，她只是觉得眼前的少年似乎有些地方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如、如嫣妹子。”叶卫疆被陆如嫣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觉往旁边避了一步，耳根到颈脖都泛起淡淡的红晕。
“躲什么，我……。”陆如嫣伸手去拿荷包，摸了个空才记起荷包给了张嬷嬷，里面的银子则交给阿忠、大黄拿去采买。她此刻身上是身无分文。“我们走吧，账先记着，回头让吴伯给你。”
“什么帐？”叶卫疆不解。
“赔礼的钱呀。听依兰说，你先前已为元霄向先生赔了半天不是。这赔礼的钱总不该再让你出。”陆如嫣刚才看了，文房四宝买的都是精品，那幅卷轴光看装裱也知并不便宜。叶家本就不富裕，温姨的身体又时好时坏，花费这笔钱对叶卫疆来说并不轻松。
“不、不用。”叶卫疆连连摆手，“是我没陪伴好陆小兄弟，才让他戏弄了先生。如嫣妹子你不用担心钱，前两天我陪张大叔一起猎了个大家伙。张大叔把皮毛完整卖了出去，分了我好些银子呢。”
“哈，依你这么说，我们陆家请你做伴读倒是赚了。不仅不用给你工钱，你还帮着倒给。”陆如嫣笑道，“你就别和我争。你娘身体不好时常吃药，你身边还是多留些银子才好。陆家如今已经不是两年前了，这点银子我还出得起。”
“嗯。”听陆如嫣坚持，叶卫疆低低的应了一声不再说话。眼眸低垂，闷声跟在陆如嫣身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走着走着，二人来到一条无人小巷。
陆如嫣心念一闪，拍手笑道：“刚才被依兰他们一闹，有个好消息忘了告诉你。”
“恩？”
“张厚照，就是之前暗中指示那几个地痞无赖找我们麻烦的人，他被关进大牢了。”看着叶卫疆不可置信的眼神，陆如嫣笑着把事情的经过和叶卫疆说了一遍。
有些事她怕陆府的人担心记挂，不愿在家里多说。对着叶卫疆却没了顾忌。事实上，自从两年前在百枯岭走了一遭，她对叶卫疆就有说不出的信任。这两年，她和胡泽的联系有时还是依靠叶卫疆传递的消息。叶卫疆虽不是很清楚她究竟在做些什么，却也不多问，每每都能顺利完成她的嘱托。
“这么说，你前些日子要找胡先生的人是、是为了……”叶卫疆满脸震惊，提在手上的文房四宝都差点给磕在了墙上。
“对啊，就是为了给他下套。谁让他贪心，我可是让人特意嘱咐过他销毁花版切不可多印。”
“我知道这个张厚照不是好人。可如嫣妹子，冲撞天家那是死罪，他、他还罪不至死啊！”叶卫疆的焦急不似作假。
陆如嫣见状，冷笑一声道：“怎么，觉得我心狠手辣？”
“没、没有。我只是觉得……”叶卫疆并没有指责陆如嫣的意思，见陆如嫣生气，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倒是仁慈，知道的清楚他是害你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恩人呢。”陆如嫣瞪了一眼叶卫疆，接着道：“你也不看看他之前是怎么对我们的。我对他手软，谁对我手软？叶卫疆，亏你还是立志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的人，怎么如此妇人之仁。我问你，回头你在战场上遇到了敌人。你是手起刀落？还是弃刀投降？”
叶卫疆被问的一阵怔愣，低垂着头没了言语。
陆如嫣见状不由出言安抚道：“我刚才的话有些过了，你别介意。放心，祸害遗千年，张厚照他不会死。这次锦缎的事并没有闹开，在这么偏远的小城，他是生是死靠得不过是府官一句话。依我看，只要他肯舍得银钱，定能大事化小。毕竟府官也不会希望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出了冒犯天家的祸事。到最后，说不定他比高迁等人受的罪还少些。不过嘛，他这些年收的染坊敛的财，怕是要吐个干净了。”
这也是她最初的盘算，像张厚照这种人，让他失了家业一无所有，绝对比坐牢更让他痛苦。再说，为了对付高迁，她将这两年的积蓄掏空了大半，不在张厚照身上把这损失捞回来，她实在是不甘心。陆如嫣心中暗想，她这两年在陆家真是过得越发手软了。依她以前的心气，若是有人敢找人对她动手，那人即便不死也该去掉半条命。上一个敢这么做的，还是她在侯府的好庶弟陆如皓。若不是最后关头她担心父亲接受不了丧子之痛收了手，那杜姨娘就只能抱着儿子的尸首哭了。
不过终究，那些人还是化成了灰。
抬眸看了看身边偷偷松了一口气还要假装没事的人，陆如嫣轻叹，手软就手软吧，谁让如今她身边都是这种仁善心性的傻子呢。
过了半响，叶卫疆似是鼓足了勇气，低声开口道：“如嫣妹子你好像什么都懂？”
“那是自然。”
陆如嫣笑着回应，却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夸赞。好奇的抬头看去，只见叶卫疆低垂着头，似是在极力克制什么。他面容紧绷，说出的话语却无比轻柔，仿佛怕重一分便会伤到什么。他轻轻道：“为了懂这些，你，吃了不少苦吧？”
年幼当家，耗尽心力撑起了整个烂摊子。如果不是吃过太多的苦和亏，又怎么会如此细致的揣摩世态人心。
陆如嫣没想到叶卫疆会有此一问，一时无言回应。苦吗？她不知道，自娘亲去世后，一步步走到今日，很多东西对她而言早已是习惯是本能。叶卫疆这一问把她问住了，她不禁想，若是当年娘亲还在，那她会不会在娘亲的庇护下成为另一个模样？
陆如嫣的失神映在了少年眼中。
“你放心……”耳畔是少年略显稚嫩的誓言，“以后有我护你。”
少年誓言立得认真，陆如嫣却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中，未将话语听得真切。
天近黄昏时，陆如嫣独自回到家。刚跨入府门，一道翠绿的身影就迎面扑了过来。定睛一看，正是陆依兰。
“如嫣姐姐，你可回来了。元霄今天又惹先生生气了，要不是叶大哥拦着赔了许多好话，先生就又又又被他气跑一个了。”陆依兰连蹦带跳的跑了过来，胳膊一伸揽住了陆如嫣的脖子，整个人便贴了上来；一边还不忘扭头，挑衅地看向陆元霄。
“依兰，你现在可是大姑娘了。平日里还是要文静些才好。”陆如嫣把挂在自己身上的少女扒拉下来，看着远处一脸委屈的陆元霄只觉头疼。这双弟妹一向喜欢粘她，只是陆元霄如今已九岁到了该避嫌的年纪，自陆如嫣禁止陆元霄像小时候一样往她身上扑后，挂在她身上耀武扬威，便成了陆依兰刺激陆元霄的绝佳法宝。
“我不要做宛芩姐姐那样天天窝在房中绣花的闺秀！如嫣姐姐，我要做和你一样的人。你放心，我才不像陆元霄，不学无术只知道惹先生生气。”陆依兰性子不像温婉的兰姨娘倒有些像泼辣的阮姨娘，反倒是阮姨娘的女儿陆宛芩性子温和柔顺。若不是她俩年龄相差太大，陆如嫣真要怀疑当初两个姨娘是不是抱错了孩子。
“这可不怪我，今天是陆家绸缎扬名的日子，我不过是想让先生停一天课罢了。”陆元霄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陆如嫣道，“二姐，你打败那些欺负我们的坏人了吗？我心里装地满满的都是咱们陆家生意上的事，这才无心学习的。你可不能罚我。”
陆如嫣无奈道：“你呀，做什么都有借口，道理比谁都足。是啊，二姐打败那些坏人了。”今日绸缎中选，她又亲眼看着张厚照作茧自缚被关入大牢，只觉心情大好。看着陆元霄他们闹腾倒也没有生气，也不预多做计较。
陆元霄和陆依兰听了，一蹦老高，兴高采烈的欢呼嚷嚷起来。
“陆小兄弟，你不想上课也不该找隔壁的大毛谎称先生家遭了盗贼，害得先生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家，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忽然有个声音从一旁打断了欢呼。
“叶大哥，怎么连你也出卖我啊！”没想到叶卫疆会突然出现揭他老底，陆元霄扭头怒视叶卫疆。
叶卫疆倒是一脸坦然。
陆如嫣听言扶了扶额，这新请的老先生信守中庸是个出了名的好脾气，当时请他就是考虑到他能包容陆元霄，无论思想还是行为；却不想陆元霄如此大胆胡闹。
陆如嫣只觉头疼，道：“陆元霄，你真的要气跑所有的先生，让这关城中再找不到人愿意为你授业，你才满意吗？你现在立刻给我回房，把这三天先生教的功课各抄写三十遍，抄不完不准吃饭歇息。依兰，你陪你娘一起盯着他，别让他又哄得兰姨心软。”
“得令！”陆依兰听了陆如嫣的话，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也不顾陆元霄苦着脸百般不愿，提溜着他就往后院走去。
“叶卫疆，你陪……”
“陪你去先生那去赔个罪。我就知道你一定要亲自去一趟才安心。喏，赔罪礼品我都买好了，现在出发，你还来得及赶回来吃晚饭。”叶卫疆扬了扬手上提着的文房四宝和一幅包裹精致的卷轴。
陆如嫣听言，这才正经的打量了叶卫疆一眼。这一个月以来她忙着绸缎庄的事早出晚归，与府中众人都鲜少交流，和叶卫疆更是没什么交集。因而，这是自上次叶卫疆在小巷被打后，他俩第一次站在一处说话。
一个月的时间，叶卫疆脸上的青紫早已散去，眼瞅着这少年比先前又高了一些，双目神采奕奕不说，气质也比先前沉稳了许多，往那一站坚毅挺拔像一棵青翠的松柏正在傲然成长。叶卫疆天资不错，武艺兵法本就有功底，只因读书不精缺乏章法，才显得能力平平。如今他刻苦拼命，倒像是块顽石被渐渐打磨露出了其中的美玉。
叶卫疆的努力陆如嫣自是不知，她只是觉得眼前的少年似乎有些地方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如、如嫣妹子。”叶卫疆被陆如嫣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觉往旁边避了一步，耳根到颈脖都泛起淡淡的红晕。
“躲什么，我……。”陆如嫣伸手去拿荷包，摸了个空才记起荷包给了张嬷嬷，里面的银子则交给阿忠、大黄拿去采买。她此刻身上是身无分文。“我们走吧，账先记着，回头让吴伯给你。”
“什么帐？”叶卫疆不解。
“赔礼的钱呀。听依兰说，你先前已为元霄向先生赔了半天不是。这赔礼的钱总不该再让你出。”陆如嫣刚才看了，文房四宝买的都是精品，那幅卷轴光看装裱也知并不便宜。叶家本就不富裕，温姨的身体又时好时坏，花费这笔钱对叶卫疆来说并不轻松。
“不、不用。”叶卫疆连连摆手，“是我没陪伴好陆小兄弟，才让他戏弄了先生。如嫣妹子你不用担心钱，前两天我陪张大叔一起猎了个大家伙。张大叔把皮毛完整卖了出去，分了我好些银子呢。”
“哈，依你这么说，我们陆家请你做伴读倒是赚了。不仅不用给你工钱，你还帮着倒给。”陆如嫣笑道，“你就别和我争。你娘身体不好时常吃药，你身边还是多留些银子才好。陆家如今已经不是两年前了，这点银子我还出得起。”
“嗯。”听陆如嫣坚持，叶卫疆低低的应了一声不再说话。眼眸低垂，闷声跟在陆如嫣身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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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如嫣心念一闪，拍手笑道：“刚才被依兰他们一闹，有个好消息忘了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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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厚照，就是之前暗中指示那几个地痞无赖找我们麻烦的人，他被关进大牢了。”看着叶卫疆不可置信的眼神，陆如嫣笑着把事情的经过和叶卫疆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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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前些日子要找胡先生的人是、是为了……”叶卫疆满脸震惊，提在手上的文房四宝都差点给磕在了墙上。
“对啊，就是为了给他下套。谁让他贪心，我可是让人特意嘱咐过他销毁花版切不可多印。”
“我知道这个张厚照不是好人。可如嫣妹子，冲撞天家那是死罪，他、他还罪不至死啊！”叶卫疆的焦急不似作假。
陆如嫣见状，冷笑一声道：“怎么，觉得我心狠手辣？”
“没、没有。我只是觉得……”叶卫疆并没有指责陆如嫣的意思，见陆如嫣生气，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倒是仁慈，知道的清楚他是害你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恩人呢。”陆如嫣瞪了一眼叶卫疆，接着道：“你也不看看他之前是怎么对我们的。我对他手软，谁对我手软？叶卫疆，亏你还是立志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的人，怎么如此妇人之仁。我问你，回头你在战场上遇到了敌人。你是手起刀落？还是弃刀投降？”
叶卫疆被问的一阵怔愣，低垂着头没了言语。
陆如嫣见状不由出言安抚道：“我刚才的话有些过了，你别介意。放心，祸害遗千年，张厚照他不会死。这次锦缎的事并没有闹开，在这么偏远的小城，他是生是死靠得不过是府官一句话。依我看，只要他肯舍得银钱，定能大事化小。毕竟府官也不会希望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出了冒犯天家的祸事。到最后，说不定他比高迁等人受的罪还少些。不过嘛，他这些年收的染坊敛的财，怕是要吐个干净了。”
这也是她最初的盘算，像张厚照这种人，让他失了家业一无所有，绝对比坐牢更让他痛苦。再说，为了对付高迁，她将这两年的积蓄掏空了大半，不在张厚照身上把这损失捞回来，她实在是不甘心。陆如嫣心中暗想，她这两年在陆家真是过得越发手软了。依她以前的心气，若是有人敢找人对她动手，那人即便不死也该去掉半条命。上一个敢这么做的，还是她在侯府的好庶弟陆如皓。若不是最后关头她担心父亲接受不了丧子之痛收了手，那杜姨娘就只能抱着儿子的尸首哭了。
不过终究，那些人还是化成了灰。
抬眸看了看身边偷偷松了一口气还要假装没事的人，陆如嫣轻叹，手软就手软吧，谁让如今她身边都是这种仁善心性的傻子呢。
过了半响，叶卫疆似是鼓足了勇气，低声开口道：“如嫣妹子你好像什么都懂？”
“那是自然。”
陆如嫣笑着回应，却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夸赞。好奇的抬头看去，只见叶卫疆低垂着头，似是在极力克制什么。他面容紧绷，说出的话语却无比轻柔，仿佛怕重一分便会伤到什么。他轻轻道：“为了懂这些，你，吃了不少苦吧？”
年幼当家，耗尽心力撑起了整个烂摊子。如果不是吃过太多的苦和亏，又怎么会如此细致的揣摩世态人心。
陆如嫣没想到叶卫疆会有此一问，一时无言回应。苦吗？她不知道，自娘亲去世后，一步步走到今日，很多东西对她而言早已是习惯是本能。叶卫疆这一问把她问住了，她不禁想，若是当年娘亲还在，那她会不会在娘亲的庇护下成为另一个模样？
陆如嫣的失神映在了少年眼中。
“你放心……”耳畔是少年略显稚嫩的誓言，“以后有我护你。”
少年誓言立得认真，陆如嫣却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中，未将话语听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