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知音难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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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已是立春，金家大院的海棠花开得正盛。每年的这个时候，是金家赏花品茶比茶的时节。
金家向来势利，一城之中，只请那些有头脸的、能给金家带来好处的大户人家。
这一天到时，公子们在前院品茶比茶，小姐们就到后院赏花比画。
“我这沏茶的水，取的是雪山松树尖上的雪，在梅园中埋了一冬；茶是明前茶龙井…”
另一个公子听得此言，按耐不住走上前来说道：“我这水取的是无锡惠山寺山泉水，茶却是彩云之南深山里的无名茶，百年产一回，最是难得…”
言语之中却抑制不住的得意，一副要拔得头筹、志在必得的模样。
新郎官文谦和月家两个公子走进大院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上了三壶参加比试的茶。
见文谦几个，金家二少爷十分热情，赶忙迎上来招呼。
“弟妹近来贵体无恙？”
“已经大好，只是还需静养几日。”文谦答道。
“诸位，今日’茗心汇’再好的茶，也比不过文先生的一曲清音，不知我等衷心一片，可能请动文先生抚琴一曲？”二公子朗声问道。
台下一片叫好声。
“如此，请文先生当这’茗心汇’品茶第一人，请文先生品第一盏茶。”
等金二公子大声宣说完，转身去取茶壶时，手伸出一半却停住了，整个人站在那发愣
——只见桌上那三壶汤色宜人，茶温正好的茶，此时已经空空如也，一旁的桌上还滴撒了好些残汤剩水。
等他狐疑地四处一望，见月家二公子月有心正忙着抹嘴，见金二公子望来，忍不住捂住嘴打了个嗝。
完了十分献媚地对金二公子说道：“呃，第二壶茶不错，不苦。”
倒叫金三爷不好多说什么，哭笑不得地叫人重新沏茶来。
除了月无涯和文谦，满院子的人都瞪他一眼。
“一憨牛渴饮尔！”月有心自嘲完，还不忘满意地再来一个饱嗝。
“年年岁岁今日，花开满堂红，盼团圆，是团圆，有情人终成眷属….”
后院无人处，有人在静静聆听。
“但愿今后记起我时，不要心生恨意。你认我为知音，却又疑我恨我。让你误会，我却是无心。”
那琴音清越坦然，像是早就忘记了世间还曾有过认错知音之事，倒是显得说话的人小心眼了。
月三公子月见影，此时又换回一袭白袍，站在后院海棠花下，花影婆娑，有花瓣落在肩上。
“见影之心，终有一日真相大白，现时还请先生心宽些。”
“从来寻知音，阖首问初心。”
琴声转而高亢，远远从前院传来，像是回了月三公子的话。
“影儿姐姐，你可快些来，别人都画了有半个时辰了！”
姝儿远远看见月见影，高兴地跑过来。
“你如何得闲出来，怎么不画画去？”
“我除了做女红好些，别的一概不成，对付母亲还行，哪拿得出手来比试。”姝儿捂着嘴笑。
见她身后的奶妈嬷嬷一副很好笑的样子，见影知道，姝儿说得想来不假。若拿出手来，也不过得人一笑罢了。
见月三公子和姝儿两个走进来，远远站在一边也不过来，人群中走出一个红衣女子，柳叶眉，一双忽闪的大眼，盯着见影戏谑道：
“哟，月三公子雅兴，是看不上我几个，不屑跟我们比试一番么？还是和姝儿一样，只会女红啊？”院子里有人附和着“吃吃”地笑。
金家四小姐金雪见了，忙出来打岔：“影儿姐姐有事耽搁了，快些笔墨伺候着。影儿姐姐这时候开始画也不迟，大伙等着就是了。”
月见影见此情景，知道今儿是躲不过了。四处扫一眼，看一眼海棠花，心里有了主意。
“见影来迟，愿将功赎罪，只是敢问雪儿，见影能否以院墙作纸，拙作一幅？”
“正好，我就嫌这院墙白生生的一点不好看，影儿姐姐在上面作画，再好不过。”金雪不由得击几声掌。
那红衣女子听闻，冷眼看着月见影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此时阳光正好，投在海棠树sh棠树的影子又映在院墙之上。
月见影提笔不语，站在院墙面前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有人等得不耐烦，院子里开始有说话声，咳嗽声，笑声…
“花开三月喜，花影自飘摇，君为花来我为影。落笔恨春风，风来花影深。”
月三公子在院墙sh棠花影处轻点几笔，一副《花影叙》就成了。
墙上的画和墙角的海棠花混为一体，竟像是满树的花，生了几支到墙上。
画完笔落时，院子中竟鸦雀无声，半饷，姝儿的才带头击掌叫好。
金三公子远远地望见了，站了好一会，才招了书童来，叫四小姐收了画稿给他。
从书童手中取过画卷，一张张仔细看过，又回转来重新翻一遍。
“她好狠的心，约好的每年今日相见，终究还是走了。”
“走就走吧，不过青楼女子一个！有什么舍不得？只是我的心，怎生会这般无着无落，竟像空了一般。”金三爷叹一口气，眼前浮现出贾琥珀少时的样子。
那年海棠花下，琥珀手捧画卷，对金三公子嗲怪一声：“都怨你！总是逗人发笑，看把一副海棠画成什么了！”
金三爷拿过来看一眼，大惊小怪地叫一声：“哎呀可不得了！满树的海棠花骨朵，一朵开的都没有。琥珀啊琥珀，你这海棠长僵了。”
贾琥珀听了围着海棠树去追打着金三公子，一边又频频回头看一眼门口，生怕出来得久了，被嬷嬷催着回青楼去。
一副又着急又可爱的模样。
“燕过有声，人过留名，你走时，竟连一句话，一个背影，一根青丝都没留下。”
又看一回画，在心里叹一口气，收拾好了，叫书童送到前院去。
“你去请文先生和敬祖少爷几个评了，给小姐们送回去，记得连彩头一块送去。”
等书童走远了，一个人还坐在回廊上，看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鸳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慢悠悠地跟着。
不由得看得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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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已是立春，金家大院的海棠花开得正盛。每年的这个时候，是金家赏花品茶比茶的时节。
金家向来势利，一城之中，只请那些有头脸的、能给金家带来好处的大户人家。
这一天到时，公子们在前院品茶比茶，小姐们就到后院赏花比画。
“我这沏茶的水，取的是雪山松树尖上的雪，在梅园中埋了一冬；茶是明前茶龙井…”
另一个公子听得此言，按耐不住走上前来说道：“我这水取的是无锡惠山寺山泉水，茶却是彩云之南深山里的无名茶，百年产一回，最是难得…”
言语之中却抑制不住的得意，一副要拔得头筹、志在必得的模样。
新郎官文谦和月家两个公子走进大院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上了三壶参加比试的茶。
见文谦几个，金家二少爷十分热情，赶忙迎上来招呼。
“弟妹近来贵体无恙？”
“已经大好，只是还需静养几日。”文谦答道。
“诸位，今日’茗心汇’再好的茶，也比不过文先生的一曲清音，不知我等衷心一片，可能请动文先生抚琴一曲？”二公子朗声问道。
台下一片叫好声。
“如此，请文先生当这’茗心汇’品茶第一人，请文先生品第一盏茶。”
等金二公子大声宣说完，转身去取茶壶时，手伸出一半却停住了，整个人站在那发愣
——只见桌上那三壶汤色宜人，茶温正好的茶，此时已经空空如也，一旁的桌上还滴撒了好些残汤剩水。
等他狐疑地四处一望，见月家二公子月有心正忙着抹嘴，见金二公子望来，忍不住捂住嘴打了个嗝。
完了十分献媚地对金二公子说道：“呃，第二壶茶不错，不苦。”
倒叫金三爷不好多说什么，哭笑不得地叫人重新沏茶来。
除了月无涯和文谦，满院子的人都瞪他一眼。
“一憨牛渴饮尔！”月有心自嘲完，还不忘满意地再来一个饱嗝。
“年年岁岁今日，花开满堂红，盼团圆，是团圆，有情人终成眷属….”
后院无人处，有人在静静聆听。
“但愿今后记起我时，不要心生恨意。你认我为知音，却又疑我恨我。让你误会，我却是无心。”
那琴音清越坦然，像是早就忘记了世间还曾有过认错知音之事，倒是显得说话的人小心眼了。
月三公子月见影，此时又换回一袭白袍，站在后院海棠花下，花影婆娑，有花瓣落在肩上。
“见影之心，终有一日真相大白，现时还请先生心宽些。”
“从来寻知音，阖首问初心。”
琴声转而高亢，远远从前院传来，像是回了月三公子的话。
“影儿姐姐，你可快些来，别人都画了有半个时辰了！”
姝儿远远看见月见影，高兴地跑过来。
“你如何得闲出来，怎么不画画去？”
“我除了做女红好些，别的一概不成，对付母亲还行，哪拿得出手来比试。”姝儿捂着嘴笑。
见她身后的奶妈嬷嬷一副很好笑的样子，见影知道，姝儿说得想来不假。若拿出手来，也不过得人一笑罢了。
见月三公子和姝儿两个走进来，远远站在一边也不过来，人群中走出一个红衣女子，柳叶眉，一双忽闪的大眼，盯着见影戏谑道：
“哟，月三公子雅兴，是看不上我几个，不屑跟我们比试一番么？还是和姝儿一样，只会女红啊？”院子里有人附和着“吃吃”地笑。
金家四小姐金雪见了，忙出来打岔：“影儿姐姐有事耽搁了，快些笔墨伺候着。影儿姐姐这时候开始画也不迟，大伙等着就是了。”
月见影见此情景，知道今儿是躲不过了。四处扫一眼，看一眼海棠花，心里有了主意。
“见影来迟，愿将功赎罪，只是敢问雪儿，见影能否以院墙作纸，拙作一幅？”
“正好，我就嫌这院墙白生生的一点不好看，影儿姐姐在上面作画，再好不过。”金雪不由得击几声掌。
那红衣女子听闻，冷眼看着月见影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此时阳光正好，投在海棠树sh棠树的影子又映在院墙之上。
月见影提笔不语，站在院墙面前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有人等得不耐烦，院子里开始有说话声，咳嗽声，笑声…
“花开三月喜，花影自飘摇，君为花来我为影。落笔恨春风，风来花影深。”
月三公子在院墙sh棠花影处轻点几笔，一副《花影叙》就成了。
墙上的画和墙角的海棠花混为一体，竟像是满树的花，生了几支到墙上。
画完笔落时，院子中竟鸦雀无声，半饷，姝儿的才带头击掌叫好。
金三公子远远地望见了，站了好一会，才招了书童来，叫四小姐收了画稿给他。
从书童手中取过画卷，一张张仔细看过，又回转来重新翻一遍。
“她好狠的心，约好的每年今日相见，终究还是走了。”
“走就走吧，不过青楼女子一个！有什么舍不得？只是我的心，怎生会这般无着无落，竟像空了一般。”金三爷叹一口气，眼前浮现出贾琥珀少时的样子。
那年海棠花下，琥珀手捧画卷，对金三公子嗲怪一声：“都怨你！总是逗人发笑，看把一副海棠画成什么了！”
金三爷拿过来看一眼，大惊小怪地叫一声：“哎呀可不得了！满树的海棠花骨朵，一朵开的都没有。琥珀啊琥珀，你这海棠长僵了。”
贾琥珀听了围着海棠树去追打着金三公子，一边又频频回头看一眼门口，生怕出来得久了，被嬷嬷催着回青楼去。
一副又着急又可爱的模样。
“燕过有声，人过留名，你走时，竟连一句话，一个背影，一根青丝都没留下。”
又看一回画，在心里叹一口气，收拾好了，叫书童送到前院去。
“你去请文先生和敬祖少爷几个评了，给小姐们送回去，记得连彩头一块送去。”
等书童走远了，一个人还坐在回廊上，看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鸳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慢悠悠地跟着。
不由得看得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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