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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初到麒麟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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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偏左这才看到两张符纸已经烧成了灰烬,他脸色大变,蹦起来,手指着孙胖子说:“老实讲,是不是你点的?”

    孙胖子听了这话,气得一口血好悬没喷出来,激动地说:“欧阳主任,我没事放火点它干吗?我也是奔三的人了,早过了玩火的年纪了。”

    我在一旁也替孙胖子说道:“欧阳主任,符纸真是自己烧起来的,我亲眼看见的,大圣只是早我一步提醒你。”

    欧阳偏左抽出了只剩灰烬的那两个格子,把灰烬清理干净后,格子底部露出两个名字:二室鲍喜来,二室李庭。

    看清了名字后,欧阳偏左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拨了几个数字,“出事咧……”

    五分钟后,民调局的会议室里,高亮已经等在那里了。奇怪的是除了欧阳偏左之外,再没有主任级别的人在场,就连郝文明都不知去了哪儿。

    高亮和欧阳偏左一直在耳语,等人到得差不多了(其实只有二室的十来个人,和我们一室的三个精英),照例由高局长开始发言。刚才在欧阳偏左那里自燃的那两个人是二室的调查员,他们俩一天之前去了麒麟市,调查一起连续有人无辜昏迷的事件,没想到还不到二十四小时,这两人就出事了。

    知道他俩的符纸自燃后,高亮马上联络了两人,两人的电话通了,却没人接。高局长查了两人电话的卫星定位后,联系了当地的警察,去查看两人的情况,只是现在还没有消息。

    除了确定鲍喜来和李庭出了事之外(最低限度是昏迷、无意识),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甚至到底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民调局自从成立以来,很少会发生这样的情况。高局长开始安排第二拨人马,要重新调查麒麟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由于几个主任都不在民调局内(雨果还在做驱魔的善后工作,欧阳偏左留守民调局),此次事件由二室副主任王子恒负责,他已经先一步去了麒麟市。二室剩下的调查员随后赶上。我、孙胖子和破军照例还是前去协助。

    完了,这次落后娘手里了。上次在沙漠里,当着郝文明的面,王副主任就敢对我们一室的人冷嘲热讽的,现在郝主任不在身边,天知道王子恒要怎么折腾我们几个。

    高局长安排完行动,叮嘱了这次行动用的是公安部特案室的招牌后,便散了会。欧阳偏左和郝文明的关系匪浅,他爱屋及乌,临走时还嘱咐了我们三个几句,这次还是二室主力。我们一室只是去协助的,别随便逞强。

    麒麟市是南方的一个地级市,虽说不大,但也有三百万的人口。可惜当地没有机场,下了飞机,又坐了五个小时的汽车,终于在后半夜,我们一行人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在来的途中,我们就得到消息,两名符纸自燃的调查员已经找到,是在一个公园的仓库里发现他们的。

    发现他们时,两人已经陷入重度昏迷状态,外界的刺激对他们没有任何反应,也就是俗称的植物人。两人身上没有任何外伤,身上的财物和民调局的装备都没有丢失。看起来他俩几乎没有任何反抗就着了道。

    王子恒就守在两人的身边,看来他也是没有什么头绪。王副主任紧锁着眉头,翻看着两人出事之前手机里的通话记录。看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线索。

    当地警察局还安排了几名警察,来协助部里特案室的领导,调查这些天来经常有人无故昏迷的案件。他们之前和王副主任接触过,不过他们的帮助对王副主任的调查作用不大。

    和警察聊了一会儿,麒麟市有人昏迷的事情已经闹了小半年。开始是发现半夜有人倒在大马路上,有人路过也不在意,还以为是个醉鬼,没想到天亮时,倒地的人也没醒过来。有好心人打了120,把人送到医院。

    进了医院时,那人已经人事不知。经由医生诊断,此人已经丧失行为意识,成为一个标准的植物人。但是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外伤的痕迹,全身各主要脏器也看不出来病变的迹象。医生也琢磨不透这个人是怎么变成的植物人。

    公安局接手后,起初还以为这只是一起个案,没想到过了几天,突发昏迷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每两三天就有一个人变成了植物人。开始还只是三更半夜时出事,后来大白天就有人突然昏倒。

    当地警察成立了专案小组,省厅还派了专员督办,想尽了办法也没找到线索,昏迷的人还在陆续不断增加着。两天前,来了两个部里特案室的特派员督办此案,本来警察们还以为终于有了希望,没想到希望那么快就变成了失望:还不到一天,两个调查员就被人发现昏倒在麒麟市中心公园的仓库里。两个调查员转眼成了受害者。

    这边刚听完警察们的介绍,那边王副主任也没了耐心,他把我们聚集到医院的会议室,开上了小会。

    “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是没有任何线索。不过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仔细检查了鲍喜来和李庭,发现他们俩昏迷的原因都是少了一魂二窍。他二人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要掏出武器的迹象。

    “我相信鲍喜来和李庭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人暗算的。我们在调查的过程中,要加倍小心,别步他俩的后尘。”

    王子恒说完,从身边的公事包里抽出了几张纸,接着说道:“我把鲍喜来和李庭来麒麟市后调查的地方分成了三个区域。你们分成三组,分别调查这三个区域。不论发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第一时间联络我和其他几组人。”

    说完,王副主任把资料分到他们二室自己人的手中。和在沙漠时一样,还是没有我们一室的人什么事。

    我和孙胖子各自点上一根烟吐着烟圈,看着王子恒没有说话。破军已经习惯了王副主任的作风,等他给二室分完组,发了资料后才对他说:“你们出去调查,我们几个干什么?”

    王子恒皱了皱眉头说:“你们负责后勤。外面那几个警察就交给你们了,看看他们对植物人事件有什么看法。”他顿了一下又说道:“对了,什么事自己处理。有事没事都别给我们打电话。”

    “那我们一室的人来干什么!”孙胖子不干了,他和王子恒在沙漠时就有了底火,现在有了发泄的机会。

    “我没让你们来。”王子恒一声冷笑,不再理会孙胖子,带着二室的人扬长而去。

    “我们一室哪儿得罪他了?一次一次的,他还没完了?”孙胖子看着他们的背影,恨恨地说道。

    破军很不见外地从孙胖子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点上说:“别理他,民调局里除了丘不老,他看谁都不顺眼。这次的事儿不简单,让他们待在这儿更好。”

    抽完烟后,我们三个离开了会议室,门口等候的警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就留下了一个年轻的。

    问了这个小警察,才知道几分钟前,在一户居民区的楼道里发现了线索,王子恒已经到了现场,公安局里已经乱翻天了,有头有脸的全去了案发现场。

    我向小警察问道:“这都是第几个了?”

    “七十九个,四个半月。”

    孙胖子惊愕地说道:“四个月,一百二十多天,就有九十七个人出事,差不多一天一个!”

    “咳,”小警察拦住了孙胖子的话,解释道:“孙领导,没有那么多,是七十九个人。”

    “差不多。”孙胖子拍了拍小警察的肩膀说,“天都亮了,你们这里有什么吃早饭的地方?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解决温饱问题就靠你了。”

    小警察有点不习惯孙胖子的自来熟,他比孙大圣高出一头,反而要弓着腰来迁就这位部里领导的亲和动作。

    “我们这里是小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也就是粉团、豆浆之类的。也不知道合不合各位领导的口味。”小警察笑着说道。

    孙胖子听到有吃的就来了情绪,问:“什么粉团,好吃吗?”

    “我们小地方的口味,不过还不错,有咸的,有甜的,值得尝尝。”

    孙胖子有点等不及了,接着问:“那就别愣着了,快点走啊,地方远不远?”

    我有点看不下去了,说:“大圣,你倒是在哪儿都不见外啊,我们是来办公事的,没有那么多讲究。吃的东西随便凑合一口就行了。”

    孙胖子没等说话,小警察先微笑着对我们说道:“您别客气,我来就是为几位领导服务的,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我就行了。”

    “呵呵。”孙胖子越看小警察越顺眼,连连拍了他几下肩膀说:“小鬼,好好干,有前途。”

    出了医院的大门,小警察拦了辆出租车,正要上车时,他接了一个电话,之后苦着脸说道:“各位领导不好意思,局里的电话,所有警察都要放下手里的活儿,上街巡逻。不过,那家粉团店出租车司机都知道,我就不陪各位领导了。”

    破军已经坐进了车里,听到这话,打开车门对小警察说:“要不先送你去公安局吧,也不差这么一会儿。”

    小警察摇了摇头说:“我们是两个方向,不顺路。我再打车就行了。”说着告诉了司机粉团店的地址,又抢先给了车钱,没等我们客气就转身上了另外一辆出租车。

    我叹了口气对破军说:“用不用和局里联系一下,听听局里的意思?”

    “不用吧。”孙胖子冷笑一声说,“王副主任他们能解决。再说了,王副主任不会喜欢我们插手他们工作的。”

    破军的意思也是倾向孙胖子,他说:“有问题的话,王子恒会联络局里的,我们不用太主动。”

    五六分钟后,就到了小警察说的那家粉团店,可能还没到吃早饭的时间,小店里空空荡荡的,一个客人都没有。

    小警察介绍得没错,粉团的味道很是不错,光口味就有七八种,咸的有咸肉、火腿,甜的有豆沙、芝麻等等。孙胖子替我和破军做主了,一种口味两个,加上豆浆和咸菜,足够吃饱了。

    我们吃得正欢时,破军的电话响了,是民调局的内号。破军听了没几句,他的眼睛就直了,紧接着嘴里的豆浆全呛了出来,咳嗽了一阵后,说道:“别,别吃了,二室又出事了!”

    孙胖子刚把一个咸肉粉团咽下去,问:“不是有王副主任看着吗?”

    我递给破军一杯水顺顺气,他喝了之后咳嗽好了很多,答道:“出事的就是王子恒,两分钟前,巡逻的警察发现他躺在一个居民楼的楼道里。已经往医院送了,现在二室的人都往医院赶。”

    我和孙胖子顿时没有了胃口,孙胖子把已经送到嘴边的粉团又扔回了盘子里说:“王子恒也成了植物人,那我们怎么办?”

    破军说道:“这次王子恒没成植物人,发现他时,王子恒的四肢已经骨折,肋骨也断了最少四根,头部受到严重的撞击,大量出血导致昏迷。”

    虽然我们三个对王子恒都没什么好印象,但现在听到他的下场这么惨,心里还是难免有点黯然。

    孙胖子喃喃道:“都打成这样了,人还能要吗?”

    我和破军都没理他的话头,我对着破军说道:“局里什么意思?我们是继续查下去,还是回去,局里再派人手?”

    破军掏出一根香烟,点上抽了一口,说:“我们原地待命,尽量别做刺激凶手的事情,局里安排了主任级别的人马,正往这儿赶。”

    孙胖子拿起破军放在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了火,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破军吐出一个烟圈说:“结账走人。”

    还没等出粉团店,就看见一辆警车停在门口,刚才分手的小警察从车里跳了出来,和我们走了个对头,他说:“幸好我来得及时,各位领导还没走,和你们一起来的王主任出事了。”

    孙胖子说道:“我们已经知道了,你还特意来通知我们?不是我说,小鬼,有眼力见儿。”

    小警察笑了笑说:“我来不光是为了通知这件事。我们局长下了指示,为了确保各位领导的安全,每组领导的身边都会安排一个配枪警察,你们也知道,最近我们麒麟市厄运不断,我们局长再也受不了大的刺激了。”

    上了小警察的车,走了没多久,就看见对面大街上有四个熟人溜溜达达,正是二室的调查员。他们是从一室转过去的,和破军的关系不错。这四个人的身边也跟着一个警察,看来王子恒出事的消息他们也知道了。

    破军让小警察停了车,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看见了破军,那四人的表情才算好了一点。正要走过来的时候,四人好像同时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对着破军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们把破军笑毛了,破军对着后视镜照了照,还以为自己的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脏东西没有看见,一幕匪夷所思的景象却出现了。本来还笑得合不拢嘴的四人突然一翻白眼,同时瘫倒在地。

    “出事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破军,他打开车门,几步跑到了四人的身边,那四个哥们儿已经昏迷,破军逐一号了他们的脉搏,又翻开他们的眼皮,看了看瞳孔有什么变化。

    破军手脚麻利,等我和孙胖子过去时,他已经检查完了,说:“他们也是丢了一魂二魄。”

    凶手就在附近!我和孙胖子四处查看,破军低声道:“别乱看!我们不是对手,现在别刺激他,等主任们到了再说。”

    我伸手摸枪,说:“他就在附近,只要能找到他,我就能解决问题。”

    破军说道:“辣子,别乱来,你看见他时,被解决的八成是你。”

    我的手已经摸到了枪柄,听了破军的话,又只能慢慢松开。

    “那不是一般人。能转眼之间就拘走四人的魂魄,郝文明都未必是他对手。”破军看着倒在地上的四个人,咬牙说道。

    孙胖子说道:“那他怎么放过我们了,就对二室的人下手。”

    破军抬起了头,看了我和孙胖子一眼说:“他可能觉得我们最弱,不值得他动手。”

    吴仁荻到

    四个小时后,我、孙胖子和破军离开了麒麟市,到了省会机场。二室剩下的几个人在麒麟市公安局里被保护了起来。

    民调局已经通知了破军,第二拨的人马正乘坐最早的航班赶来,由于麒麟市没有机场,我们只能坐四个小时的汽车,到省会机场接机。

    省公安厅给足了面子,提供了五辆大切诺基还不算,还特意安排我们到停机坪接机。

    到得早了点,还有将近二十分钟飞机才能降落。我们三个坐在大切诺基的车盖子上,看着飞机起起落落。看得无聊了,孙胖子向破军问道:“大军,你问清楚了吗?哪个主任过来,是郝头吗?”

    破军打了个哈欠,说:“谁来郝头也来不了,他在四川公干,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猜八成是欧阳偏左,再不就是洋鬼子雨果……”

    破军说着,突然抬手指向天空中的一个白点,说:“辣子,你眼神好,看看是不是咱们民调局的飞机。”

    我抬头向白点看去,机翼上面的标号是581215——高胖子的生日。我说:“没错,还真是民调局的专机。”

    破军说道:“民调局的飞机一直都是二室在用,来的八成是丘不老了。自己的孩子吃了亏,大人要出头了。”

    又过了十分钟后,飞机终于停稳。机舱门打开良久,登机梯上才走下来一个年轻男子。

    这人我看着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可惜当时我没注意到破军的脸色已经变了)。他二十多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一身黑色的立领中山装,手提着一个旅行袋。

    孙胖子和我一样,正眯缝着眼睛盯着那个人看。八成他也是觉得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我和孙胖子还在瞎琢磨的时候,破军已经向来人迎了过去,说:“吴主任,没想到你会过来。”说着将旅行袋接了过去。

    吴主任?吴仁荻?我和孙胖子面面相觑,仔细一看,要是染成白发,再穿一身白色风衣,不是吴仁荻还能是谁?

    “吴主任。”我和孙胖子同时向他打了个招呼。吴仁荻点点头,算是回礼了。

    除了吴仁荻,再没有看见有人下来。不会就他一个吧?破军也没有问,倒是孙胖子沉不住气了,“吴主任,就你一个人来的?”

    吴仁荻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以为我想来?屁大点事儿都忘不了我。”

    没错,我再一次确认,他就是白头发吴仁荻。见过他也没有几次,但他说话却一次比一次刻薄,光听他说话时的语气,就算闭上眼睛,也能马上把他认出来。

    再一次进入麒麟市时,破军向吴仁荻问道:“吴主任,我们是先去事发现场,还是先去医院看看昏迷的伤者?”

    吴仁荻不假思索地说道:“先去医院看看王子恒。”

    吴仁荻刻薄归刻薄,对同事的情分还是有的。

    赶到医院时,王副主任还躺在加护病房里。他还没有恢复意识。本来我还以为吴仁荻有什么办法能唤醒王子恒,出乎我意料的是,吴主任根本没打算那么干。

    吴仁荻一不查看王子恒的伤势,二也没有打听王副主任遇袭的经过,只是掰开了王子恒的嘴(王子恒被发现时,就一直牙关紧闭,导入呼吸机时,主治医生想尽了办法都无法撬开他的嘴巴,最后只能切开气管,才勉强导入呼吸机)。

    吴仁荻只是随便一掰,王子恒的嘴巴就打开了。一缕黑色的气体从他的嘴里飘了出来,吴仁荻伸手一抓,竟然将这缕黑气握在手中。我和孙胖子大气都不敢喘,眼睁睁看着吴仁荻将这缕黑气玩弄在掌中。

    破军倒是有些经验,在病房里找出了一个验尿用的塑料管递给了吴仁荻。吴主任将黑气塞进了塑料管里,这还不算完,吴仁荻又将这个塑料管在王子恒的脸上滚来滚去,不到一分钟,王子恒的耳朵、鼻孔、眼睛里陆续飘出几缕黑气。

    这次不光是我和孙胖子,就连破军都有些手忙脚乱。我们三个找遍了病房,才找到勉强能装下这些黑气的药瓶、试管和塑料管。我抽空小声向破军问道:“大军,这黑气是什么?”破军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向吴仁荻一努,“你还是问他吧。”

    看着吴仁荻收好了这些黑气,我才对他问道:“吴主任,这是什么?怎么会在王副主任的身体里?”

    吴仁荻将装着黑气的容器放进自己的衣袋里,才回头对我说道:“是尸气。王子恒这小子还算聪明,一早就锁了自己的三魂七魄。打伤王子恒的人也不想要他的命,但是又拘不走王子恒的一魂二魄,就用尸气污了他的七窍,让他处于昏迷状态。”

    孙胖子插了一句:“这么说,只要把尸气放出来,王子恒就能醒了?”

    “没那么快。”吴仁荻又说道,“王子恒伤了后脑,没个三五七天醒不了。”

    破军看了一眼还躺在病床上的王子恒后,对吴仁荻说道:“吴主任,我们现在怎么办?”

    吴仁荻打了个哈欠,说:“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事儿了,先找个地方睡一会儿。剩下的事儿睡醒了再说。”

    经他这么一说,我的困劲也上来了。我、孙胖子和破军也是两天一夜没合眼了。到了麒麟市后,王子恒和二室的调查员一个接一个地出事,我们的神经一直都是紧绷绷的,还感不到困意,现在民调局的镇局之宝也来了,我们的神经一松懈,困意马上就来了。

    我们三个接二连三打着哈欠,吴仁荻看了看我们说:“你们也不用熬鹰了,一起睡觉去吧。”

    一起睡觉?能不能别说得这么暧昧。我也没心思挑他的语病了,出了病房,找到那个保护我们的小警察,让他就在医院给我们安排了一间空病房,就说部里的领导要休息了。

    躺在床上不到一分钟,我就失去了意识。正昏昏沉沉的时候,就听见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对我说道:“我说那个谁,起来吧,正主来了!”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个人影站在我的身前。病房里没开灯,一时之间我没有认出来那人是谁,我问:“你谁呀?”

    “自己起来看!”

    这声音这么耳熟,不用猜了,是吴仁荻。我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一身黑衣的吴仁荻正盯着我。

    我苦笑了一声,“吴主任,早啊。”

    吴仁荻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了,“早?起来看看再说吧。”

    “看什么?”我嘟囔着从病床上爬了起来,窗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天也没亮啊?看了一眼手表—半夜十一点半!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什么意思嘛!大半夜把我叫起来,看样子也不像出了什么事儿。你不是尿急找不到厕所吧?好吧,你是主任,我惹不起,我说:“吴主任,卫生间出了门走到头就是,不打扰你了,咱们明早见。”

    说完,我准备要再次爬上床时,猛地发现床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我惊得冷汗直冒,床上多了一个人,我竟然会没有察觉。

    不会是差点打残王子恒的那个人吧?想到这儿,我第一时间就蹿到了吴仁荻的身后,指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悄声向他问道:“吴主任,你看见他了?”

    吴仁荻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眼没瞎。”

    “他谁呀?大半夜上我的床什么意思?”站在吴仁荻的身后,我的安全感顿时增加了许多。

    “他是谁?你自己看看。”

    我大着胆子走到床头,扒开了被子看清楚了那人的脸。嗯?这么眼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鼻子、嘴巴、眼睛,越看越眼熟,靠!这不就是我自己吗?

    我这是在做梦?一定是的,还没睡醒,一直都是在做梦。我重新躺在了床的另一半,做梦都那么真,就像在沙漠里中了走魂香,看见了蓝脸国王时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

    既然是做梦,那就接着睡吧。在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吴仁荻突然揪住了我的耳朵。“疼疼疼!吴主任,你先松手,掉了,耳朵掉了!”

    疼?我不是在做梦吗,怎么会有疼的感觉?要不是做梦的话,床上这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哥们儿是谁?

    “起来。”吴仁荻冷冷说道。

    我看了一眼我的“双胞胎兄弟”,这八成和吴仁荻有关,我问:“吴主任,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他是谁?”

    吴仁荻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左手拍了拍我的肩头,没想到他的左手直接伸进了我的身体里面,在里面转一圈后,才收了回去。

    我这是死了?不甘心啊,我才活了二十四年,就这么死了?

    吴仁荻看了看我泪眼婆娑的样子,哼了一声说:“以为你死了?放心,你离死远着呢。”说着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次他的手并没有像刚才那样穿过我的身体,而是很真实地拍在我的肩膀上说:“我就是先把你的魂魄‘叫’出来用用,不用担心,一会儿就还给你的身体,让你们团聚的。”

    “不会有后遗症吧?”

    “不会吧。”

    “什么叫不会吧?吴主任,你到底有没有底儿?我要是回不去怎么办?就这么成孤魂野鬼了?”

    “别废话了,叫上那俩,一起走吧。”

    嗯?不光我一个?对啊,还有孙胖子和破军,我怎么把他俩忘了。有两个人陪绑我心里还能舒服点。不过话说回来,他俩明明就睡在对面病床上的,现在怎么不见了?

    我看着两张空空的病床,问:“吴主任,他俩人呢?怎么不在床上?”

    “你以为现在还是在病房里?”吴仁荻看着我说道,“你们睡着了,我才能把魂魄‘叫’出来,现在我们是在你的梦里。”

    “梦里?”这是盗梦空间?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他俩呢?也得进他俩的梦里叫魂儿吗?”

    吴仁荻看了我一眼说:“一起来吧,看他俩的梦里有什么?”说罢,转身向后走去。

    他身后的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扇门,等我走近,才看见这扇门上挂了一把古色古香的铜锁。我说:“吴主任,门锁了,你有钥匙?”

    吴仁荻没理会我,伸手将铜锁扭断,推开了这扇门,抬腿走了进去。这个时候我不敢犹豫,跟着他也走了进去。

    门后面竟然是一个书房,几百个书架成扇子形摆开,就像走进了迷宫里。

    书架的中心亮着一盏微弱的灯光,一个大个子男人正坐在那里翻看着手里的书籍,边看还边做笔记。

    是破军!他在梦里看书?我和破军认识几个月了,除了孙胖子,就和他熟了。他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那种一身腱子肉的肌肉男,在沙漠的地下,他一人就能推动一个石擎,我和孙胖子两人推一个都费事。我承认他处事时非常冷静,也一直把他当作老大哥看的,可我想不到他做梦会在看书。

    “破军,起来吧。”吴仁荻在破军的头上拍了一下。破军愣了一下,像是突然看见我和吴仁荻,几秒钟后,他才合上手里的书,叹了口气对着吴仁荻说道:“这又是离魂术?”吴仁荻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听破军的语气,吴仁荻好像以前就这么“叫”出过他的魂魄,破军对这个场面并不陌生。他还对我点了点头说:“你也来了。”

    “一会儿人齐了再客气吧。”吴仁荻说着,已经向书架的外层走去。我和破军跟在他的身后。

    看着破军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这个什么离魂术并没有什么危险性,我的心里才稍稍安稳了一点。之后悄声向他问道:“大军,怎么你做梦在看书,我做梦还是在睡觉?”

    破军向我笑了一下,说道:“那是你太累了,做梦都想着睡觉。而我看书的时候最放松,可能是因为吴主任来了,我的心里觉得轻松了吧。看样子下一站是大圣的梦境,你猜猜他做梦在干什么?”

    我想了一下后说道:“大圣?吃喝嫖赌吧。”说话的时候,吴仁荻已经找到了那扇门,和刚才一样,吴主任扭开了铜锁,推开了大门。

    门里面的情景让我们三个同时一愣,吴仁荻都想不到孙胖子的梦里会是这样的景象。他一脚跨进门内,看着孙胖子的梦境说道:“小胖子,我倒是小看你了!”

    不一样的孙胖子

    孙胖子竟然在下棋。准确地说,是他在和自己下棋。

    房间里呈环形摆了一圈棋盘,有象棋、围棋、国际象棋,还有几种我叫不上名字的棋类,每一个棋盘外面的一侧都坐着一个孙胖子。他们集中了孙胖子平时做出的各种表情,有的迷糊,有的赖皮,有的脸上贼兮兮,还有的在冥思苦想,像是在盘算下步棋的走法。

    棋盘里面的中心处还坐着一个孙胖子,他一人对弈着外围那一圈胖子。

    这个孙胖子和我认识的那个除了相貌之外,没有相同之处,他的脸上就像扑克牌的J一样,没有任何表情。他下棋风格也与众不同,面前的棋局根本不看,眼睛只盯住旁边的要博弈的棋局,不看归不看,他的手却没有停,行云流水一样将手里的棋子下在棋盘的各个角落。几十步就将对面的“自己”逼成死局。接着,他走到每个棋盘前,眼睛看着下下个棋局,周而复始刚才的步骤。

    从刚才我和破军的情形来看,只要吴仁荻不主动叫醒他,梦境里的孙胖子就不会醒来。吴主任暂时也没有叫醒他的意思,只是扫了几眼孙胖子和“孙胖子们”对弈的棋局。

    平时完全看不出来孙胖子还有这份雅兴。我记得孙胖子以前说起过,他除了麻将和牌九之外,再不会别的棋牌运动,他梦里怎么会这么精通?

    再想想孙胖子平时的样子,虽然大大咧咧的,看起来有些不太靠谱,可是往往到了关键的时候,他总有些出人意料的表现。比如在云南出水帘洞时,孙胖子就不止一次用AK47和雷鸣登五连发给老王他们解了围,在沙漠地下摘星星时,也是他孙胖子替我挡了一下魂髦,我才能侥幸保住命。

    现在看起来,孙胖子很是不简单,明明有超乎常人的本事,却偏偏要隐藏起来。现在想起来可能和孙胖子的经历有关,他在警校还没毕业就被安排做了卧底,拿《无间道》中陈永仁的话说:三年之后有三年,卧底是要把自己真实的一面隐藏起来,稍有不慎就能惹来杀身大祸。

    我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孙胖子那边出了变化。吴仁荻一把弄乱了正在下着的棋局。“孙胖子们”的身体就像被雷击中一样,剧烈颤抖了一下,十多双眼睛一起看向吴仁荻。

    棋盘中间的孙胖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一脸茫然道:“你们谁能解释一下,我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吴仁荻转头看了一眼破军,说:“你解释吧,我说怕吓着他。”

    破军点了点头,走过去拍拍孙胖子的肩膀,将他拉到了离吴仁荻远一点的地方。可能是要避讳吴仁荻吧,破军说话的声音不大,我又向他们那边凑了凑,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

    吴仁荻用的是离魂术,把我们三人的魂魄“叫”了出来。为了防止在魂魄离窍时惊慌失措,吴仁荻特意选择了我们睡着做梦时才下手的。孙胖子询问了有没有后遗症什么,比如魂魄离体有没有危险性,会不会像习惯性脱臼那样的习惯性魂魄离体。

    破军给的答案就一句话:“你看看我就知道了。”他这不是第一次被吴仁荻关照了,几年前破军刚进民调局时,是分在六室的,正经在吴主任手下待过几个月,虽然不久之后,民调局有了新的规划,由于工作性质需要,调查六室将只设主任,不安排调查员。吴仁荻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光杆司令。

    破军在六室时,跟着吴仁荻处理过几个事件。破军就曾经有机会在睡梦中被吴仁荻把他的魂魄“叫”了出来。当时虽然有点惊恐,但魂魄回到自己的身体后,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孙胖子等他说完,低头想了半天,还是有问题想不明白,看了一眼远处的吴仁荻后,小声对着破军说道:“吴主任把我们的魂魄‘叫’出来有什么用?不是拿我们作饵吧?一魂二魄都那么吸引人了,更别说我们现在整套的了。”

    “别胡说八道!”破军有些急了,看了一眼好像没事人一样的吴仁荻,压低了声音向孙胖子说道:“记住了!民调局里背后说谁都行,哪怕你在没有人的时候说高亮是猪都没问题,就是不能在背后说吴主任。”

    破军的话还没说完,吴仁荻那边已经开口了:“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过来,时间差不多了。”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们三个还是老老实实走了过去。我这才发现,屋子里那些陪着下棋的“孙胖子们”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什么时候消失的我竟然没有察觉。

    正版孙胖子嬉皮笑脸地走到吴仁荻身边,说:“吴主任,你要我们哥儿几个干什么尽管说,千万别客气。”

    吴仁荻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也不用你干什么,拿你的魂魄作饵而已,好引诱那个打伤王子恒的人出来。”

    “呵呵,您真会开玩笑。”孙胖子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破军刚才说的不能背后讲吴仁荻坏话的事,他开始相信了,离得那么远都能听见。

    破军赔着笑脸凑了过去,说:“吴主任,还是和上次一样?”

    吴仁荻把目光又转向了他,“这次不一样,换个新玩法。”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塑料管,里面飘着一缕黑气,正是之前王子恒七窍里塞着的尸气。

    吴仁荻将塑料管的塞子拔掉,那缕尸气飘了出来。它先是在我们每个人的头顶上都飘了一会儿,像是要从我们的天灵盖中钻进来。试了几次无果后,尸气放弃了我们,开始在屋子里漫无目标地飘来飘去。

    吴仁荻看了一会儿,突然推开了我们进来的那道门。门打开时,不再是破军梦境里的图书馆,而是又回到了医院的病房。这不是我睡觉的那间,而是王子恒躺着的重症监护室。

    见到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王子恒,那团尸气更加活跃了起来,一阵风一样直接飘到了他的面前,笼罩住了王副主任的面门。

    黑色的尸气顺着王子恒的七窍飘了进去,不过很快又顺着原路重新冒了出来,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顶了出来。

    尸气似乎有了灵性,连续试了几次都无功而返后,这缕黑色的尸气最后放弃了王子恒的身体,游荡了一圈后,停在了病房的中心。

    之后,这团黑气开始有节奏地收缩、膨胀,就像一个在不停吹气、放气的气球。过了一根烟的工夫,黑气收缩、膨胀的频率越来越快,最后一次收缩之后,再膨胀时竟然分裂成了三股黑气,慢慢向三个方向飘去。

    看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的吴仁荻,我开始明白吴主任为什么要找我们三个了。他是算好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我们分组追!”吴仁荻指着我和孙胖子说道:“你们俩一组。”(剩下的自然是他和破军各自一组)说着不知从哪儿鼓捣出两根细小的红绳递给我和破军,说:“有危险就扯断这根绳子,我马上能到。”

    我接过绳子粗看了一眼,要说这是绳子还不如说是红线,它比一般的棉线粗点也有限,看着就不结实,稍微用力就能拽断,上面还缠着一根白丝(八成是吴仁荻的头发),将红绳编成了麻花型。

    吴仁荻说完话,不再理会我们。我眼睁睁看着他跟着一缕黑气穿墙而过。当时那景象就像我小时候看的一部动画片,好像是叫《崂山道士》什么的。

    “你们俩多加小心。”破军说完这话,也学着吴仁荻的样子,跟着一缕黑气从墙里穿了出去。

    眼见最后一缕黑气就要飘出墙外,我和孙胖子互看了一眼,同时后退一步,硬着头皮向墙壁冲过去。

    没有遇到任何阻力,我和孙胖子穿墙而出,到了走廊外面。孙胖子有点兴奋过头,还要再试试穿回到病房里,被我一把揪住他的衣服领子说:“别玩了,黑气飘远了。”

    现在刚过了午夜十二点,医院里空荡荡的有点瘆人。不远处,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正提着裤子从厕所里走出来。

    看见我和孙胖子的出场方式,老头子愣了一下,伸手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眼花后,这个老头子哆嗦起来,慢慢转向病房的方向,随即一个箭步跑了出去,大喊:“鬼啊!”

    “你骂谁是鬼?”孙胖子不干了,转身向我说道:“辣子,老家伙骂你。”这胖子天生就是惹火的根苗,现在这种情况都不忘扯淡。

    “走吧。”我拽了一把孙胖子,“他说的也没错,我们现在和鬼也没什么区别,快点完事了,让吴仁荻把我们弄回身子里,现在这样子忒别扭。”

    我的话提醒了孙胖子,他说道:“话说回来,我们现在是魂魄,这个老家伙不可能会看见我们啊?”

    “小孩,身体弱的,快到大限的都能看见魂魄。别废话了,跟上吧,小心跟丢了。”我跟着那缕黑气,边走边说道。

    黑气飘移的速度并不快,我和孙胖子紧紧地跟在后面,直到它飘出了医院。到了大街上,黑气似乎对目的地十分明确,向着东南方向飘去。

    我和孙胖子在大街上游荡了两个多钟头,就算我们俩没有肉身,感觉不到劳乏,这一路走下来也觉得烦闷了。

    终于,那缕黑气找到了目的地。它飘进了一个高大的建筑物里。门前的牌子上写着:麒麟市医学院。

    我和孙胖子开始紧张起来,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能吸引这缕黑色的尸气大老远飘到这里来。

    黑气进了医学院后,三拐两拐顺着走廊飘进了地下室。医学院的地下室?我心里有了一丝不祥的念头,以前看过几本讲述医学院里发生诡异事件的小说,现在不知为什么,又出现在我脑子里,而且还特别清晰。

    穿过一个个房间之后,黑气进了一个类似仓库的房间。这个仓库有二三百平方米,中间是一条过道,两边各有一个大水泥池子,池子里面的液体散发出一种类似甲醛和福尔马林的气味。

    孙胖子捂着鼻子,压低了声音说道:“辣子,这池子的水怎么会这么臭?里面泡的什么东西?”

    我想忍着恶心,都不敢想象池子里面泡的是什么东西。孙胖子在旁边还不停问来问去,我一时间心烦意乱,脱口而出:“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切,看看就看看,大不了就是几个死人嘛。”他早看出来了,只是想从我嘴里证实答案,“再说了,我们现在和鬼魂没什么两样,谁怕谁啊?”

    他说着探头向水池里面张望。正在我感叹孙胖子的重口味时,一双惨白而布满刀口和缝合伤疤的手从池子里伸了出来,一把搂住了孙胖子的脖子,将他拖进了池子里。

    孙胖子反应过来,在水池里不停挣扎着。我来不及多想,在水池边上抓住了孙胖子的衣服领子,使足了全身的力量,将孙胖子从水池子里提了起来,还没等他回过神,两边的水池里噼里啪啦站起二十多具尸体,这些尸体大多都是残缺不全的,正缓缓向水池外走来。

    “红绳呢?快点扯断红绳!”孙胖子惊魂稍定,向我喊道。

    红绳?我记得刚才还在我的手里,现在怎么没了?我这才看见,一根红色的细绳正漂在水池里的福尔马林溶液中。

    看来是刚才我救孙胖子的时候,失手将红绳掉进了水池里面。

    现在唯一的护身符没了,剩下的就只有一条路了——跑!还没等我有所动作,孙胖子突然说道:“等等!辣子,这些尸首好像不是冲我们来的。”

    果然,这些尸体晃晃悠悠地走向里面大门的方向,完全没有理会我和孙胖子。没事了?那刚才突然袭击孙胖子是怎么回事?

    孟婆汤谁来喝?

    那些尸体出了大门,我的心脏还没等跳稳,就听见孙胖子惊慌失措地说道:“那股尸气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那缕黑气已经不知所终了。

    “别愣着了,找啊。”我也慌了手脚,从地上跳了起来,围着这个尸体储藏室转了几圈,还是找不到那缕黑气,它刚才移动的速度明明很慢,不可能一眨眼就不见了。

    “辣子,”孙胖子叫住了我,说道,“会不会是跟那些尸首走了?”

    孙胖子这句话提醒了我,对啊,尸气遇到了尸体,谁知道会不会擦出爱的火花?

    “辣子,追不追?”孙胖子问我。

    “你说呢?”我给孙胖子宽心,说道:“前面不管有什么,都有吴仁荻盯着,我们有什么怕的?那什么,大圣,你先过去。”

    “少来!”这胖子比猴子都精,他盯着我说道:“一起走。”

    “切,”我看了他一眼说道,“去捡红绳,你以为我干什么?”说话时,我已经将掉在福尔马林池子里的红绳捡了回来。

    朝着尸体出去的方向,我和孙胖子也穿了出去。门外面是一个五十多米长的走廊,一直走到底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类似仓库的大房间。

    这间仓库大门已经大开,铁皮门上挂着的锁头锈迹斑斑,看来这间仓库有年头没有使用过了,我来不及多想,刚要进去,却被孙胖子一把拦住,他说:“里面肯定有问题,要不先把红绳扯断再进去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照他的意思办,“进去看看情况再说吧,里面还不一定是怎么回事。我们的目标是打伤王子恒的那个人,一旦咋呼了,吴仁荻和破军那边再错过找到那个人的机会,你猜吴主任会放过我们吗?”

    “红绳在你手上,你看着办吧。”经我这么一说,孙胖子也犹豫了。

    不管怎么样,眼前这间仓库是一定要进去的。我和孙胖子穿进去后,一眼就看见仓库的中心站着十来个人,看他们晃晃悠悠,有皮没毛的样子,真不知道称呼他们“人”是不是正确。

    在他们头顶上,我看见了那缕熟悉的黑气正在原地飘来飘去。它好像到了目的地,没有了再向外面飘走的意思。

    “尸气在那儿,八成正主就在附近。”孙胖子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现在怎么办?”

    “我看见了。”我小声回答道,“先看看再说。”

    说话时,我已经拿起了那根红绳,只要一有风吹草动,我就扯断这根绳子。

    就在这时,那边起了变化。尸首前面的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阴影。还没等我和孙胖子看清怎么回事,一个黑漆漆的人突然从阴影的位置冒了出来,就像是站在一个我看不见的升降机上,慢慢从地面上升了出来。

    这人被一团黑气(看着像我和孙胖子追了一路的尸气)笼罩着全身,完全看不清他的长相特征。

    他出现后,本来还晃晃悠悠的尸首都向这个人围拢过来。那缕黑色的尸气也飘了过去,和他身上的黑气融成了一体。就是他了!我不再犹豫,一把扯断了红绳。

    就在我扯断红绳的一刹那,那个人突然转头向我和孙胖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可以确定,他发现我和孙胖子了。

    跑!我转回身向仓库外跑去(不用提醒孙胖子,这货已经跑到了墙边,眼见就要穿出去)。

    “进来了还想走?出不去了!”那个人一阵狂笑,那笑声尖厉又刺耳,就像有人用尖刀在划玻璃,我听得头发根直发麻,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与此同时,那个人双手向天上一挥,嘴里不知念了一句什么,他脚下的黑色阴影瞬间扩散到整个仓库里。

    这边孙胖子已经跑到了墙角,他跳起来,要穿墙出去。就听得“嘭”的一声,孙胖子被墙弹了回来,整个人摔在地上。

    穿不出去了?我也跑到了墙角,伸手摸了摸墙壁,我的手也没有穿过去,被墙壁挡住了。

    就在我诧异的时候,孙胖子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和他肥大身躯不相称的速度向大门外跑去。

    “嘭!”又是刚才那声响,孙胖子又被弹了回来。大门口也被黑色的阴影笼罩住,就像有一个墨色的玻璃板挡在了门口。

    “都说你出不去了。”那个人看着孙胖子灰头土脸的样子,又是一阵冷笑,他继续说道:“就你们俩?那个大个子和叫吴仁荻的主任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唉,还得再费我一遍手续。”

    还知道破军和吴仁荻,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走到孙胖子面前,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孙胖子一脸沮丧地看着我,摇了摇头。我明白他的意思,现在我们俩别说装备了,连身体都没有,跑又跑不了,完全就是两块放在砧板上任那个神秘人摆布的鱼肉。

    看着他一步一步向我们走来,我说道:“你想怎么样?警告你别乱来!我们民调局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这话我说得都没什么底气,民调局是干什么的他八成都不知道,就算知道恐怕也奈何他不得,民调局排行第八的王子恒被他打得只剩半条命,看当时王副主任的伤势,他就算要王子恒的命,也不会难到哪儿去。

    不过,他的回答还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民调局?我听说过,不过能让我放在眼里的,在你们民调局里也只有一个人,就你们来的这几块料,哼哼。”嗯?听他的意思,吴仁荻他都不在乎,民调局还有更厉害的人物吗?

    “好了,不废话了,早点送你们上路吧。记得喝孟婆汤的时候多喝一口,要不然下辈子还能在噩梦里梦见我。”

    神秘人刚说完话,突然浑身一僵,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不舒服的事情,接着,离他不远处,一个黑衣人也从地面上升了起来,只听他说:“孟婆汤,还是你自己喝吧,他俩用不着。”

    听声音就知道来的是吴仁荻,吴主任还是没改他那尖酸刻薄的语气,他轻蔑地说:“我倒想听听民调局里,谁能让你放在心上?”

    神秘人上下打量了吴仁荻几眼,突然笑了起来,说:“呵呵,吓我一跳,还以为是谁破了我的阵法。”神秘人摇摇头,接着说道:“不是我小看你,别以为能破一个小阵法,就能把我怎么样。你是姓吴,不过不是那个姓吴的。你和我不是一个级别的。”

    吴仁荻也很难得地笑了起来。在我见过他的记忆中,吴主任有限的几次笑容不是冷笑就是讥笑,当然,这次也不是什么好笑,那表情就像是研究高等数学的大学教授,听见了一个小学生谈奥数。

    “是啊,我们的确不是一个级别的。”

    吴仁荻嘲笑的眼神让神秘人开始抓狂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盯着吴仁荻,嘴里吟唱出一串生涩的音节,离得太远,加上他口中的词语太生僻,我没听出他说的是什么。

    “辣子,你看那儿。”孙胖子用胳膊肘捅捅我,他的脸色已经变得蜡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原本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尸体,现在竟然开始躁动起来,一个个在原地不停地打转,还发出一声声低吼,完全就像一群关在笼内的恶鬼,只要闸门一开,就要群魔乱舞了。

    这地方不保险!我和孙胖子对视一眼,同时快走几步,走到了吴仁荻身后的地方。

    神秘人一串音节唱完后,那些尸体除了暴躁一些外,再没有后续的行动。

    这就完了?不光我和孙胖子,就连神秘人也愣住了,这咒语有什么威力,他自己最清楚。本来只要咒语一出唇,这些尸体就会冲上来,在咒语完全吟唱完之前,就会将我们三个撕咬成碎片。可现在,咋呼得挺凶,却没有一个尸体冲上去。

    吴仁荻还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控尸术?应该还有几句没念完,不着急,慢慢来。时间我有的是。”

    神秘人盯着吴仁荻,眼睛都快瞪出血了,突然他一声长啸,身子一晃,我只看见了几道影子,神秘人就现身在众尸体堆里。他咬破了自己左手食指,将指尖的鲜血弹在这些尸体的脑门上,紧接着,嘴里又吟唱出类似刚才的咒语。

    这次的效果明显不同。这些尸体就像发了狂一样,向我们冲了过来。

    就在这时,吴仁荻嘴里也发出了和神秘人一模一样的声音。两人吟唱的声调、语速,就连声线都是毫无区别,就像又听了一遍神秘人吟唱咒语的录音。

    一段咒语出自两个人的口,立即分出了高下。众尸体停住了脚步,呆了半晌。不过又马上找到了目标,它们同时掉转了方向,向着神秘人冲了过去。

    神秘人惊骇之余却不慌乱。他身上黑气的尸气突然暴涨,以他自己为中心,尸气向四周扩散开,像突然下了场浓雾一样,将那些尸体笼罩在雾气的中心。

    接着的这一幕差点让我将早上吃的粉团都吐了出来。在雾气中的那些尸体,它们的身体正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开始溃烂,这还不算,也就是喘了几口气的工夫,它们本来就残缺不堪的身体上面,肌肉和内脏部分开始脱离骨架,一摊一摊地掉在地面上,一分钟不到,这二十来具尸体就变成了白花花的骷髅架子。

    在这些尸体开始溃烂的时候,它们的头顶都陆续冒出一团或者几团的青色气体。神秘人左手一招,那些青色的气团向他慢慢飘去。

    吴仁荻也注意到了这些青色的气体,他也是一招手,青色的气体竟然摆脱了神秘人的召唤,飘了过来,吴主任将青色气体引到了我和孙胖子的面前,看了我一眼,说道:“这些都是丢的一魂二魄,你们俩好好看着。”

    说完吴仁荻重新迎向神秘人,说:“这些行尸没有了,控尸术也用不上了。你不会没有别的本事了吧?你要是就这么点本事,我会失望的。”

    雾气中的神秘人气得浑身直发抖,这也难怪,这些魂魄费了他几个月的工夫,现在说没就没了。

    看着吴仁荻,神秘人狞笑一声道:“不会让你失望的,一会儿你们仨投胎的时候,记得托生个好人家。”说完他身上的雾气变得越来越浓,还不停向外膨胀着。神秘人嘴里又迸出一串咒语,在最后一个字说完时,我眼睛一花,雾气中竟然多了十几个一模一样的神秘人。

    “这才像话嘛。”吴仁荻嘴上不饶人,脸上的笑容却收敛了几分。

    十几个神秘人一起看向吴仁荻,我和孙胖子心里直突突。看这架势,谁都不敢保证吴仁荻还能稳占上风。孙胖子在后面小声说道:“吴主任,我们在这儿也碍事,要不,您给我俩指条路,我们先出……”他话还没说完,吴仁荻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孙胖子一激灵,没敢再说话。

    在吴仁荻回头的一瞬间,那边的十几个神秘人一起动了。他们好像事先配合多次,从不同的方位向吴仁荻冲过来。

    他们的动作实在太快,我都来不及提醒,他们已经到了吴仁荻的身边。吴主任好像没有了躲闪的能力,呆呆地站在原地。

    完了!好汉架不住群狼,吴仁荻要是完了,我和孙胖子今天也要交待在这里了。

    没想到,眼前的景象又发生了逆转。

    就听“嘭”的一声,眼前这多出来的十几个神秘人突然消失,一起消失的还有几乎占了半个仓库的雾气。

    只剩下了当初的那个神秘人被另一个吴仁荻一拳打在地上。嗯,我眼花了?怎么又多了一个吴仁荻?我还没想明白,那个呆呆站着不动的吴仁荻突然扭曲了一下,接着,在我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可能!”神秘人有点歇斯底里了,雾气散尽,我才看清,他的脸都不能称作人脸了——一个皱皱巴巴的脑袋上,头发、眼、耳、口、鼻什么都没有,在应该是鼻子的位置上有两个窟窿眼,下面是一道缝,算是嘴巴了。看得我胃里直泛酸水。

    吴仁荻也有点出乎意料,看着这个被自己打翻在地的鹅蛋脸,牙缝里蹦出三个字:“傀儡术。”

    和孙胖子比,都不叫事儿

    鹅蛋脸倒在地上已经彻底没有了反抗的能力,他喘着粗气斜眼看着吴仁荻,冷笑道:“我是栽了,不过你也没占着什么便宜。输给你的就是一个傀儡而已,能找到我才算你赢。”

    吴仁荻的笑容不见了,脸沉得像一汪水似的,冷冷地看着鹅蛋脸。看了半晌,脸上突然又恢复了嘲讽的笑容,说:“傀儡术,呵呵。”

    鹅蛋脸的笑容僵在脸上,问:“你,什么意思?”

    吴仁荻脸上的笑容更盛,说:“看来我猜对了,傀儡术需要在傀儡身上加一个印记,你是用自己的魂魄作印记的吧?”

    鹅蛋脸面如死灰,哆嗦成一团。吴仁荻看着他的样子,突然低头对着鹅蛋脸那一条勉强可以称为嘴的部位亲了下去。

    我和孙胖子在后面看得下巴差点掉在了地上。孙胖子说道:“口味太重了,辣子,我们是在做梦,还是我们的梦压根儿就没醒?”我回答道:“要不要打你一巴掌试试?知道疼就不是做梦。”孙胖子白了我一眼说:“为什么不是我打你一巴掌?”

    我正想回一句时,场面又发生了变化:吴仁荻在鹅蛋脸的嘴里吸出了一缕淡青色的气体,看形状正是从行尸身上分离出来的那种青气。

    被吸干了青气的鹅蛋脸,就像一个被放完气的充气娃娃一样,瘪成了一层干皮。吴仁荻掏出一个小瓷瓶,将这缕青气收了起来。

    “你们俩没死吧?”吴仁荻回头看着我和孙胖子说道。

    孙胖子没好气地说道:“托您的福,还能喘气。”

    “没死就回吧,今天就这样了。”吴仁荻不再理会地上鹅蛋脸那层干瘪的人皮,走到了我和孙胖子的面前。他没理我们俩,伸出双手探进我们头顶上的青气团里。这团青气就像面团一样,被吴主任玩弄在手掌之中。

    吴仁荻揪出一缕青气,抛向空中,就见这缕青气好像有了意识一般,在仓库内转了一圈后,穿出墙壁,向东北方向飘去。吴主任连续不断地将青气分离、抛出。一分多钟后,那团青气被吴仁荻处理得干干净净。

    我和孙胖子看在眼里,没有出声,直到吴仁荻处理完青气团,我才敢向他说道:“吴主任,您是不是多少说点什么?我和大圣,现在就是两个标准的糊涂鬼。”

    我虽然这么说,可是没打算能从吴仁荻的嘴里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想到吴主任只是轻轻地看了我一眼,多少说了一点来龙去脉:“我让你们跟踪王子恒身上的尸气,是因为我做了手脚。这缕尸气只要离开了寄主,就要回到施法之人的身上。

    “这些医学院里学习解剖用的尸体,被人改造成了一个个容器,用来存放那些被拘来的一魂二魄,就是刚才被我散走的那些青气。魂魄认主,现在它们差不多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去了。”

    孙胖子跟郝文明抢话都成了习惯,现在忍不住了,抢先道:“吴主任,你刚才打啵儿的对象是人还是鬼?”

    吴仁荻也不生气,接着说道:“那个是正主控制的傀儡,非人非鬼,是看守那些拘来的一魂二魄的。”

    我在吴仁荻说话的空当插了一句:“吴主任,你把他的魂魄吸了出来,那么这个傀儡就算死了?”

    吴仁荻摇了摇头说:“这傀儡身上只有正主自己的一魂二魄,死是死不了,不过也会昏迷成为植物人。让当地警察查一下,有谁在今天这个时间内严重昏迷,成为植物人的,那个人九成九就是凶手正主。”

    孙胖子还要再说什么,被我拦住,递给他一个眼神,意思是问得差不多了,回吧。孙胖子心领神会,点点头闭上嘴巴。

    看我和孙胖子没问题了,吴仁荻便把我和孙胖子带回了医院,让我们重新回到了身体里面。

    这时,天光已经大亮,医院里已经忙得热火朝天了,在没有任何征兆之下,那七八十个植物人竟然脚前脚后地苏醒过来,其中三四个人醒来时还多少受了点刺激,正准备向精神病医院转院。

    又过了一会儿,那个小警察也脚步虚浮地跑了进来,看来他又是一夜没合眼,在大街上溜达了一夜。

    小警察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瓶,看起来差不多是白粥、馄饨一类的吃食。

    “你来就来呗,拿什么东西,下不为例啊。”孙胖子走过去,要接过保温瓶,没想到小警察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孙胖子的手。

    “孙领导,不好意思,这壶粥是我给我老婆送的,她也在这家医院住院。”

    “她什么病,没大碍吧?”我走过去说道。

    小警察叹了口气,说道:“三年前出的车祸,伤了脊椎骨,瘫了三年,这是第四次做手术了,说是有九成希望能重新站起来,唉,但愿吧。”说完向我们一点头,向里面的病房走去。

    我看着小警察的背影,还没来得及感慨,破军也回来了。他围着麒麟市转了好几圈,直到天亮了,才回到了医院。

    破军联系了公安局,一个多小时后,警察那边传来了消息。在昨晚那个时间段里,整个麒麟市里就只有一个人昏迷不醒,那人已经在送往医院的路上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个昏迷的人直接送到了我们的面前。请出了病人家属,吴仁荻关上了门,仔细观察了几眼那个昏迷的人,确定了是没了一魂二魄之后,掏出了那个装着鹅蛋脸正主一魂二魄的小瓷瓶。打开瓷瓶后,那缕魂魄之气飘了出来,吴仁荻伸手把青气向那个昏迷的人引了过去,没想到却没有任何反应,青色的魂魄之气死活不向那个昏迷之人身上靠拢。

    吴仁荻看见这个场景,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想了半天后,重新收回了那缕魂魄之气,说:“躲过去了,我倒是小看你了。”

    医院里面已经乱翻天了,那醒来的八十多个人不算,再加上在病房里忙得乱七八糟的医生和护士,差不多每个病房里都安排了一两个警察在做笔录。当然,病房里还少不了几个病人家属。总之一句话,整个医院乱得跟一锅粥似的。

    吴仁荻是个喜静的人,看到这个场景,片刻都忍耐不了,二话不说,拔腿离开了医院。二室刚醒来的那几个调查员还想跟着,不曾想被吴仁荻一句话堵回来了:“你们不用跟着了,好好看着你们王副主任吧,他别一口气上不来,丘不老再啰啰唆唆地埋怨我。”

    “你们三个跟着我。”吴仁荻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下巴向着我们一室三人组一仰说:“还有事要你们做。”

    出了医院大门,我们四人分坐了两辆大切诺基,还没等发动汽车,就听见后面有人喊了一声:“几位领导,稍等一下!”

    我从后视镜里看见,那个小警察正一头大汗地跑了过来。看见他跑到了跟前,破军皱了皱眉头,问:“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吧?”

    “不是不是,”小警察连连摆手,“我们局长刚来的电话,现在昏迷的人已经都醒过来了,外面巡逻的警察也不用那么多了,就派我继续来为领导们服务。”

    “不用了,你回去吧。”吴仁荻看都没看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让破军开车。没想到小警察直接拦在了车前面,苦着脸对吴仁荻说道:“领导,您多包涵,我也是上指下派。这是局领导下达的任务,完不成局里一定会给处分。就看在我家里有八十多岁的老娘,还有个瘫了多年的老婆份儿上,您就成全我吧。”

    吴仁荻受不了烦,说了句:“闭嘴,上车!”

    十来分钟后,两辆切诺基开到了麒麟世纪大酒店。酒店是民调局早就订好的,只有王子恒住了一夜。大部队来了之后,又接二连三地出了事,这还是第一次入住这家酒店。

    进了酒店后,吴仁荻就把自己关进了套房里,留了一句话:“你们自由活动吧,别出酒店的范围。还有,你们吃喝嫖赌什么都行,就是不要烦我。不管什么事,等我出来再说。”说完,吴仁荻进了套房,从里面锁了门。

    突然之间变得清闲了,我们几个去餐厅吃了顿自助餐后,各自回房睡了两个小时。小警察趁这时候买了午饭给他老婆送了过去。他回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孙胖子的房间里斗地主。玩到一半的时候,破军接了吴仁荻的电话,匆忙赶去了吴主任的套房。

    小警察替了破军的位置,几圈牌玩下来,已经和我们混熟了。他叫杨逍,名字大气得很,和明教左护法的名字相同。一直叫他小警察,其实他已经三十大几了,只是天生一副娃娃脸,看上去就像二十刚出头。拿孙胖子的话说,这叫童颜。

    聊到杨逍家里情况时,这位童颜警察脸上的神色有些黯淡。他也不是麒麟市本地人,老家在云南,高中毕业时,考上了麒麟市的大学;在大学里,认识了他现在的老婆,两人在毕业的那一年结了婚;杨逍的老丈人当时还是麒麟公安分局的一个副局长,托了些关系,把自己的女婿调进了公安系统;同年,杨逍这位当副局长的老丈人,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遭遇车祸,不治身亡。

    就这样,杨逍再没借到老丈人的光,也加上他平时没什么野心,一个小警察干了五六年。三年前,杨逍夫妻俩终于造人成功(杨逍老婆属于阴寒体质,不易受孕)。杨夫人在医院做完孕期检查,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在半路上,出租车和一辆皮卡车相撞,出租车司机当场死亡,杨夫人被救出时,下身已经没了感觉,医院给了诊断,脊椎骨错位,腰部以下高位截瘫。

    虽然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受到损伤,但这种情况下,也只能终止怀孕,拿掉了已经差不多成型的胎儿。杨夫人在遭遇双重打击后,精神已经完全崩溃。趁杨逍不在时打破了吊瓶,用玻璃片割脉,还好杨逍及时返回,救回了自己的老婆。

    看着杨逍泪流满面的样子,杨夫人放弃了自杀的念头。这几年小手术不算,光是治疗脊椎的大手术就经历了三次,杨逍那点本来就不厚的家底花得一干二净,还借了不少外债。好在这次的手术十分成功,要是术后治疗理想,起码以后走路、生活自理不成问题。

    说到杨夫人车祸那一段时,杨逍的眼睛就已经红了;等到说他老婆自杀时,杨逍再也没忍住,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我和孙胖子在旁边听得都唏嘘不已。我拍了拍杨逍的肩膀说:“老杨,看开点,这些事过了就好了,再说嫂子的手术不是挺成功吗?以后你们的小日子且过得好呢!”

    孙胖子也跟着劝道:“辣子说得对!再说了,老杨,你那都不叫事儿,看看我,三岁死爸,四岁妈改嫁,我跟着我爷爷那一大家子过,这还不算完,自打我住进我爷爷家那一年,每一年都有几个亲戚到下面和我爹团聚,先是叔叔、大爷,后来就是那几个婶子,最后我那几个堂兄弟姐妹……唉,十二岁时,我爷爷也走了,后来我去投奔我妈和我后爹,没想到他俩死活不开门让我进去,那可是我亲妈和我的亲后爹啊!”

    孙胖子的话让我的右眼皮一个劲地抽搐,这就是传说中的“哈雷彗星”吗?

    孙胖子还没说完,他继续说:“后来是政府把我养大的,上了警察大学。当了警察还以为就顺利了,没想到当警察就死战友,当卧底就死老大。咦?老杨,你俩坐那么远干什么?辣子,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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