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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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泳池鬼影

    魏子峰站在自家的泳池边,不自觉地笑出声来。确实,他太有笑的理由了,才39岁,他就不仅有了自己的公司,而且资产过亿。还有,与他合伙的杜建森已经于两个月前在一场莫名其妙的车祸中丧生了。那场车祸不仅送杜建森上了西天,还连同杜建森的股份证据也一同销毁了。现在,魏子峰成了本地区最有实力的年轻企业家。

    魏子峰笑声刚落,就有谁学着笑了几声。魏子峰转过身,没发现什么人,也不可能有什么人,因为妻子、儿子以及保姆都不在家。他想可能是自己这段时间太紧张了,竟至于出现了错觉,也可能是新建的别墅回音的缘故。他想验证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尖厉的笑声跟着响了起来。魏子峰头皮一阵发紧,因为他感觉笑声好像就来自身边的水池里,并且和自己发出的明显不一样。他俯下身,想一探究竟,谁知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惨白的女性脸庞,长发散在水面,像是在空中飘着。魏子峰哎呀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鬼!鬼!”他失声叫道。然后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退回了别墅。

    别墅是三个月前建的。魏子峰经常在外面跑,怕妻子在家里搞出点什么事来,便里里外外安装了多个摄像头,其中一处正对着泳池。昨天魏子峰刚从广西回来。半个月没在家,他想看一下家中的监控,又怕妻子生气,今天妻子带着儿子和好朋友去逛街,魏子峰送他们到大门口,回来在泳池边站了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魏子峰慌慌张张地打开电脑,调出正对泳池的那个摄像头所记录下的每一组视频,胆战心惊地浏览着。空中一丝风也没有,泳池里波平如镜。池边的草坪,尽管才铺好不久,但也足以令人赏心悦目了。忽然,他看到了妻子。妻子穿着蓝色条纹泳衣,慢慢走进了泳池,边走便用双手不停地拍出一簇簇浪花,然后惬意地在水面上游来游去。儿子坐在池边,小脚丫在水里扑腾着,保姆握着儿子的小手,坐在儿子身旁。儿子才3岁半,胖嘟嘟的圆脸,一双明亮的眼睛,多可爱啊。在广西的半个月里,儿子天天和自己通电话。一听到儿子的声音,他就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成功的爸爸了;当然,一听到妻子的声音,他也就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成功的男人了。

    从时间上看,这是三天前的视频。魏子峰注视着水面,妻子像条鱼似的轻快地游着,身边的波纹一圈圈向外荡去。这情景多美啊!尤其是妻子的两条玉臂,就如两段莲藕,白生生的让人心驰神往。他看得出了神,不觉间发现泳池里起了异样。好像起风了,水面涌动起来,也宽阔得多了。他发现了什么呢?天哪,妻子的旁边,竟然还有个人。这人身子隐在水下,一会儿牵着妻子的手,一会儿拖起妻子的身体。妻子笑得很灿烂,小手在水面上轻轻拍着,嘴张着,好像在唱一首动情的歌。这个贱女人!她怎么能这样?魏子峰狠狠地骂了句。再定睛细看,发现那个男的竟然像是一个月前被大火烧死的杜建森。这不可能!这怎么会?魏子峰心里喊道。杜建森死了,一副庞大的身躯,烧成了一堆焦炭模样。魏子峰赶到时,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除了两具烧焦的尸体和一些融化了的玻璃残样,其它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留下。当然,警察最后的结论是汽车坠崖后自燃,至于坠崖原因,可能永远都会是一个谜。和杜建森一同被烧死的,是一个名叫宋若雯的商场女经理,26岁,长发披肩,面若芙蓉。

    魏子峰的眼睛里射出了两道愤怒的火焰,因为他看到妻子正和杜建森挽着手游来游去,不过,身边好像又多了个人,严格地说,仅仅是一张人脸,贴在水面上,披头散发,脸色白得像一张纸,正是自己刚刚在水池边看到的模样。魏子峰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他在脑海里搜索起来。天哪,这不就是宋若雯那张倾城倾国的脸吗!魏子峰曾经和这张脸近距离接触过。因为宋若雯是杜建森的红颜知己,杜建森曾多次带了宋若雯在酒桌上出现,慢慢地宋若雯和魏子峰也熟识了。有一次杜建森喝醉了,魏子峰替杜建森送宋若雯回家。其实那天魏子峰也喝得差不多了,车子到了宋若雯家楼下,魏子峰打开车门,自己却一下子跌了出来。宋若雯扶起了魏子峰,问他要不要到家里喝杯茶。魏子峰酒劲上来了,把宋若雯当成了自己的妻子,两张脸就凑到一块了。最后魏子峰怎么回的家,到现在也没有想起来。现在,宋若雯的那张脸在水面上飘来飘去,妻子游到哪,它就跟到哪。“儿子!”魏子峰大声地叫了起来,因为他看到杜建森抱了妻子向儿子游去,那张脸也紧跟在后面。再看儿子,在保姆的怀里,似乎已经沉沉睡着了。

    魏子峰紧盯着画面,心简直要跳出来。“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不要伤害他!不要!”妻子抚摸了一下儿子的小脚丫,然后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小家伙醒来了,咯咯笑着,小脑袋晃来晃去。保姆递过浴巾,妻子走出了浴池。杜建森和宋若雯的那张脸慢慢隐去了,水面上一片平静。

    (二)我没想杀人

    魏子峰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杜建森找上门来了,还有那个无辜的宋若雯。魏子峰和杜建森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两人从小学到高中都在一个班级,后来又考的同一所大学,魏子峰学的法律专业,杜建森学的金融管理。大学毕业后魏子峰进了父亲的公司,杜建森去一家公司做财务管理。四年前魏子峰的父亲因精神不适将公司交给了儿子。魏子峰执掌公司后,把杜建森挖了过来,杜建森带来了原公司的所有商业机密,还有200万资金。当时魏子峰的公司正处于一个新旧交替的艰难阶段,有了杜建森的加盟,公司很快蓬勃发展起来。当初说好给杜建森30%的股份,只是没有经过律师公证,魏子峰跟杜建森草签了一个协议。两个月前,杜建森突然提出辞职,并且要带走属于他的30%股份,魏子峰一下子慌了神。这些年,杜建森为公司立下了汗马功劳,按理说他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可据魏子峰安插在杜建森身边的人汇报,杜建森是要创建自己的公司,那么杜建森将来就是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了;更为严重的是,这些年的产品研发和销售渠道都是杜建森负责的,公司的多个层面会因杜建森的离开而一下子陷入瘫痪的境地,何况杜建森可能会把公司的所有商业机密全部带走。

    魏子峰和杜建森谈了几次,但最终没有谈出个理想的结果来,甚至大有闹僵之势。其实在杜建森看来,这么多年过去,魏子峰早已不是原来的魏子峰,自己也早已不是原来的杜建森了,两个分歧越来越严重的朋友,再在一起,早晚会变成敌人的。

    那辆车子,魏子峰的确派人动过手脚,但没想到会毁得这么彻底,杜建森去了,宋若雯也做了殉葬品。刚开始那段时间,魏子峰每天都从噩梦中醒来,杜建森有时血肉模糊,有时是一具烧焦的干尸,逼他到角落里,向他索命,他叫不出,也吼不出,只能浑身瑟缩着,任凭恐惧穿过身上的每一个毛孔,直戳进心里去。这次去广西,住在宾馆里,有时也会梦到这种场面,杜建森成了一截漆黑的木炭,追着他,骂他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本来一个星期事情就办完了,可他觉得杜建森就在公司或家里的某个角落里等着他,他不敢回来,也害怕回来,就到漓江等处游玩。那次在漓江边上,正赶上一伙人在打捞一对溺水的情侣。女尸拖向岸边的时候,魏子峰离得太近了,他看清了那一张年轻的脸,不过那张脸没有一点血色,并且已经浮肿。你见过这样一张脸吗?魏子峰感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看见那张脸正向他迅速移过来,赶紧闭上了眼睛。当时他就想,如果宋若雯不是被烧死,而是浸泡在水里,应该和这张脸很像了。没等男尸打捞上来,魏子峰就逃离了岸边,他怕看到一张杜建森那样的脸。后来那天的情景就经常出现在魏子峰的梦里,女尸惨白的脸有时浮在半空,有时漂在水面,忽大忽小,若隐若现

    魏子峰坐在电脑前,忽然感觉不仅画面上有杜建森和宋若雯的影子,屋子里也到处都是。这些影子飘来飘去,绕着他。他瞪着眼睛,想吓走他们,但没有任何效果。杜建森感到头嗡嗡叫,似有千万支钢针刺进他的头颅。“建森,我没想杀你啊,我只是想阻止你离开我”其实,魏子峰当时是想制造一场车祸,让杜建森多少落下点伤残,打消离开公司的念头就可以了。我没想杀人,我真的没想杀人!魏子峰心里反复争辩着。杜建森和宋若雯的影子越来越密,差不多每个空间都布满了,魏子峰到了无处可躲,无处可逃的境地。有几次,宋若雯的那张脸差一点就贴到了他的脸上。魏子峰惊悚地连呼吸也似乎停止了。

    半个小时后,魏子峰躺在了地上。

    妻子和儿子回来的时候,魏子峰已经稳定了情绪,坐在沙发上,他实在想不出这件事该怎么跟妻子说。

    妻子没有任何异样,儿子也活泼可爱的,爬上他的膝盖,用他肥嘟嘟的小嘴亲爸爸的胡茬。魏子峰感到了幸福,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自己刚才做了个梦,他竟无法分辨了。

    下午,他带妻子和儿子去岳母家吃饭。岳母退休在家,岳父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一切如往,他没有感到不适,也没有发觉身边的人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上午的事可能就是个梦而已,他对自己说。

    晚上,哄儿子睡着了,他和妻子躺在了床上。妻子兴奋地说着闺蜜的一些趣事,他心不在焉地听着,有时也符合着说上几句,却总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妻子觉得索然无味,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睡不着,白天的那些画面又一次出现在眼前。这样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他实在躺不住了,便坐起来,呆呆地望着躺在身边的妻子。妻子睡得很沉,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声响。他觉得奇怪,因为妻子从来不打呼噜。他惊恐地望着妻子的面孔,发现这张脸在不停地变换,一会儿变成了杜建森的,一会儿又变成了宋若雯的,并且一会儿白一会儿绿的。魏子峰抱着膀子,脑袋垂到了胸前,他再也不敢睁开眼了。妻子被她的呜咽声惊醒了,忙问他怎么了,魏子峰说不出话,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妻子。妻子拖他起来,发现他的裤子已经被尿液浸透了。

    (三)假山情迷

    早晨起来,魏子峰逃也似的离开了家。坐在办公室里,魏子峰想了很多,他认为杜建森的魂魄已经找上了他的妻子。杜建森魂魄的藏身之处可能就是那个泳池。不行,这事情必须马上解决!他下定了决心,便立刻打电话给妻子,说刚找了个风水先生,先生说家里泳池阴气太重,要填掉,造出个假山来,才能镇住。在所有的事上,妻子从来都听他的。这样,他立马安排手下的人去做。两天工夫,泳池填上了,并且造出个相当规模的假山来。魏子峰站在假山前,想着两个恶鬼被压在了假山下,既感到了轻松,又感到一丝不安,他低低地祷告:建森、若雯,你们安生地呆着吧!

    日子暂时平静了下来。这期间,魏子峰带儿子去了动物园,还去了几家游乐场。妻子则忙着和闺蜜在花市里游逛,准备装点一下假山前面的那块空地。

    三天后,儿子去幼儿园了,保姆因丈夫住院暂时离开了,妻子则和闺蜜去了养生馆,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了魏子峰一人。魏子峰下午四点有个应酬,在此之前的工作,都已经安排给助手了。他想休息一下,便躺在了床上。刚刚闭上眼,他的心就又隐隐不安起来。他坐起来,打开电脑,调出正对假山的摄像头所拍下的视频。原先的视频已经被删除掉了,他原想永远把过去忘记,可是今天心里却又忽然翻腾起来。

    视频很清晰,他看见了别致的假山,以及假山前那块空闲的地方。妻子说的没错,那地方是该美化一下。这年头,谁他妈的有钱就是大爷。前几天还是碧波盈盈的泳池,现在却成了一座别有韵味的假山。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真是一点不假。

    想到鬼,魏子峰的头皮麻了一下。这几天,他已经完全避开这个字眼了,就连以前最爱看的电影,也因为里面主人公称年轻人“小鬼”而被他从心里彻底封杀了。他发誓不再看,也绝不会让儿子看,尽管儿子最爱看这类影片。

    画面在不停地向前推进,隐隐约约地,魏子峰看见画面里出现了两个模糊的人影。他将视频放大,再放大,这回看清楚了,朦胧的月光下,赤身裸体的妻子在和杜建森翩翩起舞。舞着舞着,妻子倒进了杜建森的怀里。杜建森抚摸着妻子的长发,还回头瞄了一眼魏子峰,那意思是说,怎么样,你妻子在我怀里呢!魏子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杜建森却开口说话了:子峰哪,我不恨你,你也不要恨我,谁让你妻子喜欢我呢,你要心平气和的,把我的儿子抚养长大。他现在很可爱,不是吗?你看看他的小嘴,像我亲吻你妻子的这张嘴吗?哈哈“你个混蛋!”魏子峰一拳击过去,电脑屏幕瞬间落地了。

    他的儿子?难道我最疼爱的,竟是杜建森的儿子?这贱女人,是不是早就和杜建森好上了?魏子峰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往事:每次杜建森到家里来,妻子都拿出最好的茶叶泡给他喝。妻子原先不爱吃鱼,但自从杜建森说吃鱼对孩子有益后,妻子差不多三天就要做一顿鱼汤。还有,他和妻子赶到杜建森的出事地点,妻子望了一眼烧焦的杜建森,竟一下子昏了过去

    丝丝缕缕的往事,铁一般地证实了妻子和杜建森确实有不一般的关系。那么儿子呢?魏子峰端详着儿子的照片,越看越觉得像杜建森,尤其那两张厚厚的嘴唇,真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他妈的真是个浑人呢,妻子被人睡了,还帮着别人养儿子。我的儿子是杜建森的,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我哪里有儿子?我根本就没有儿子啊!

    魏子峰无法休息了,他收拾好残损的电脑,然后驱车去了公司。

    (四)儿子是谁的?

    晚上回家的时候,妻子兴奋地告诉他,假山前已经布置好了,山秀花红,多美的境地啊!他敷衍着,心里却说,是不错,你和杜建森在花丛里翩翩起舞,那真是妙不可言呢!妻子问他今天感觉怎样,他说好,好极了!妻子说要不要去看看医生,他说不用,这么一个男爷们,能有什么病?提到男爷们,他心里一酸,自己算个什么男爷们啊?有了杜建森的一腿,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做个真正的男爷们了。

    妻子和儿子睡着了,魏子峰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出神。天花板上面装饰着许多闪闪烁烁的“星星”这是按妻子的想法设计的,妻子是听从了杜建森的建议。按杜建森的说法,这样孩子从小就生活在灿烂的星光下,童年会有多浪漫啊!现在看来,是够浪漫的,两个浪漫的狗男女,瞒着他创造出一个浪漫的孩子,放在这样一个浪漫的地方。自己是多么愚蠢啊,竟然为他们的浪漫创造了绝佳的条件。

    魏子峰坐起来,审视着面前的两张脸。妻子,看上去多纯真啊,可这纯真掩盖下的,却是一颗肮脏的灵魂,是她勾引了杜建森,还是杜建森勾引了她?肮脏的人哪,你不该活在这样干净的地方!你该下地狱,和杜建森一样被烧成焦炭。儿子小嘴翘着,鼻子微微上扬,轻微的呼吸使得小胸脯一起一伏。多可爱的孩子啊!可是他是杜建森的,他是杜建森的!

    望着望着,儿子的脸变成了杜建森的,现在躺在他身边的,就是杜建森和妻子这一对奸夫淫妇啊。杜建森伸出手,扼住了儿子的咽喉。儿子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一惊,松开了手。儿子哇的一声哭了。妻子醒来了,问他儿子怎么了,他说没事,可能受了点凉,盖上点东西就没事了。他像以前那样轻轻拍着儿子,儿子果然就不哭了。儿子又沉沉睡去了,妻子也再次进入了梦乡。

    魏子峰想,无论怎么着,明天都要做个亲子鉴定。他想起儿子的宝物盒里还存着杜建森的两根头发。儿子是个兴趣很不一般的孩子,刚上幼儿园没几天,就学会了收集宝物。好看的小石子,漂亮的树叶要收集,就连家里人的头发也要收集。妻子给儿子买了个大大的日记本,树叶和家人的头发就放在日记本里。家里每个人都为儿子的爱好贡献了两根头发,每个人的头发都固定在特定的一页纸上,旁边是儿子歪歪扭扭的注解:爸爸的头发、妈妈的头发杜建森出事的前几天,到家里来,儿子忽然嚷嚷着要收集杜叔叔的两根头发。杜建森笑着逗儿子:“嘉嘉,喊爸爸,喊爸爸就给你拔头发!”不争气的儿子果真张嘴就喊,好像喊自己的亲爸似的。然后杜建森抱起儿子,让儿子随便拔了两根,儿子高兴地直跳:“我有杜叔叔的头发了!我有杜叔叔的头发了!”让嘉嘉给他喊爸爸,看来杜建森早就知道嘉嘉是他的儿子了,儿子叫魏嘉,杜建森从来没这样叫过,他知道嘉嘉姓杜,他心里是不认同魏嘉的,他认为儿子应该叫杜嘉是不是?还有,儿子喊杜建森爸爸的时候,妻子就坐在旁边,微笑着看儿子表演,一脸的幸福。现在想来,这笑多叫人恶心啊!

    魏子峰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去了卫生间,拨通了市亲子鉴定中心王主任的电话,预约明天将做两组严格保密的个人亲子鉴定。

    (五)亲子鉴定

    第二天,魏子峰借送孩子上学,带孩子去了市亲子鉴定中心。他申请做了两份个人亲子鉴定:一份自己和儿子的,编号001;一份杜建森和儿子的,编号002。

    魏子峰心急如焚地等待着,5天后,结果出来了,魏子峰走进了市亲子鉴定中心。两份鉴定结果,他不知道应该先打开哪一份,只是双手哆嗦着,像条焦躁不安的狗一样走来走去。他的心忐忑着,他不希望真出现那样的结果,但又很想验证那样的结果。最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先看杜建森和儿子的那份。他慢慢打开,一行一行地看下去,当他看到父系可能性为99。9999%时,脸色一下子绿了。天哪,杜建森果真是儿子的亲生父亲。用不着看另一份了,他脸色煞白,眼神呆滞,仿佛一具僵尸,慢慢挪了出去,直到把自己挪进车里。

    魏子峰感觉到眼前心里都是杜建森的影子,这个流氓,这个骗子!幸亏我杀死了他,我原先还觉得有愧于他,现在看来他真是罪有应得啊!我恨不得再杀他一次,不!要杀他千万次!千万次!

    魏子峰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公司,员工跟他打招呼,他只是嗯嗯的应着,却没有听清一句。所有的人脸上都挂着笑,但都阴恻恻的,仿佛吃人前的那种,魏子峰心里想。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我养了杜建森的儿子,我养了杜建森的儿子!他们要吃了我吗?一个个盯着我看。那两个站在大厅里的人,背着手,手里握着什么东西,是用来杀掉我的匕首吗?

    魏子峰摇摇晃晃地走进办公室,喝了杯水,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他不想回到那个家了,他已经恨这个家里的一切。他坐在办公室里,对着墙上的一幅画发呆。“溪山行旅图”多奇妙的一幅画啊,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到哪儿都不过是一处停歇的驿站而已,家也不过尔尔!他累了,他要离开这儿,但他不能放过背叛自己的人,他还必须要回到那个家里去。

    魏子峰的车子在路上疾驰着,路边的树一闪而过,行人纷纷尖叫着避开了。要出大乱子了,要出大乱子了!他心里在大声说。他看见一条狗朝着他吠,眼睛红红的,还窜过来拦住了他的车子。他想,这条狗会不会是杜建森变的呢?杜建森变了狗来索自己的命吗?应该不会错的!于是他加大油门,从那条狗身上碾了过去。

    (六)血洒庭院

    月亮升上来了,他在假山前安了桌椅,和妻子喝酒赏月,儿子偎在他的身边。

    他问妻子:“你知道有人要杀我吗?”

    妻子惶惑地看着他:“没有啊!这怎么可能?”

    他心里想,你看,装得多像啊!我杀死了你的情夫,你难道不会为他报仇吗?我杀死了这个小孽种的亲爹,他难道不会杀死我为他亲爹复仇吗?想骗我,有那么容易吗?但他嘴里却说:“没有就好,我做梦了。”

    妻子给他倒了杯酒,说你最近精神恍惚的,瘦得都不像你了。

    他想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不像我了,难道说我像鬼吗?其时他已经喝下了四杯酒,他的醉眼又开始朦胧了。他看见杜建森来了,还看见杜建森挽着妻子的胳膊慢慢走上了假山,然后将妻子抱在怀里,他看见儿子追着杜建森喊爸爸。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妻子扶着他的臂膀,儿子摇着他的腿,他感觉是杜建森在要他的命。他抽出早已预备好的匕首,刺向了近前的两个身影。一刀,两刀两个身影都倒下了,血溅了他一脸,溅了他一身。他伸出舌头,添了下嘴唇周围,热热的,咸咸的,带着股腥味。这是杜建森的血啊,杜建森死了吗?死了就好!他想。最后,他迷迷糊糊地躺在了地上。

    第二天警车到来的时候,他正坐在地上数星星呢,其时天上早已没有了星星的踪迹。院子里围满了人,大家叽叽喳喳的,他觉得很好玩,看着警察对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拍照,他爬过去,嚷嚷着要跟两具尸体合影,警察拉开了他。他看见周围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的,还看见杜建森就藏在他们中间。杜建森走过来了,向他挥舞着拳头。他大声喊叫着:杜建森,我要杀死你,杀死你,杀死你一直吼到口吐白沫。杜建森终于隐去了,他又看见宋若雯那张惨白的脸,从众人头顶上方飘过来,近了,更近了,他挥着巴掌,想阻止她的靠近,但那张脸飘飘忽忽的,穿过他的巴掌,一下子贴到了他的脸上。他昏了过去,被警察抬上了警车。

    (七)尘埃落定

    这是本地近些年最轰动的一起案件,企业界一颗最耀眼的新星陨落了,连同他的家庭。魏子峰的岳母大病一场,不久便撒手人寰了;他的父母失踪了,警察竭尽全力,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魏子峰的堂弟继承了公司,但终于没能走出魏子峰留下的阴影,公司最后倒闭了。

    看守所里,魏子峰有时呆呆地望着天空出神,有时挥舞着拳头,大叫:杜建森,我杀死你!我杀死你!你个贱女人,滚吧,滚到杜建森那儿去吧!滚啊,哈哈滚啊哈哈我吃了你我吃了你你个兔崽子,跟着老子干嘛?烧死你烧死你

    经相关医疗机构鉴定,魏子峰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

    顺便说一句,警察从魏子峰的车里发现了未打开的那份亲子鉴定,让你意想不到的是,鉴定结论也是父系可能性为99。9999%,鉴定人为全省最权威的专家王亚桐教授。

    还有一件事,儿子有一次拿出收集的爸爸和杜叔叔的头发比长短,放回去的时候颠倒了位置。这一点儿子不知道,魏子峰更不知道。

    (写于2014年5月15日—16日,修改于2014年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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