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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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儿已经被拉扯到了庭院中，她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趁着钳制着她的婢女要把她往春凳上摁，她突然发力，重重的向身后的婢女撞了过去。
挣脱束缚后，秋儿飞快地向门外跑去。
“谁敢拦我，这里是安昌殿的腰牌。”
秋儿不知何时，手上拿着一块精致的木牌。
她的脑子里闪过昨天夜里，她屋子里的一个黑衣人说的话。
她正在睡觉时，突然有人来了她的屋子，给了她一块腰牌。
“想活命，就拼命往前跑。”
秋儿看着腰牌上写的是安昌殿。这里不是窦贵人所在吗，难道是姐姐给自己的。不是，如果是姐姐，大可不必如此麻烦，而且姐姐也没有这个本事。
院子里的婢女们也不知如何是好。若是秋儿真的有贵人相护，她们是不敢拦的。可是柳姑姑在这里，若是她们不听柳姑姑的话，柳姑姑甚至能杖毙了她们。
柳姑姑没有发话，婢女们依旧不敢放任秋儿离开。
秋儿自知是生死关头，飞快地向前冲去，无论谁来都狠狠的撞过去。
她不想死。
秋儿此时的力气竟比平常大了许多。一个婢女被她撞到在地上还没有起来，另一个拦路的又被她扑到了桌子角。
但秋儿也没落下什么好，她身上已是一片青紫。
院子里跪着的几人目瞪口呆。
小娥站在院子里，半抬头看着前方。
柳姑姑微眯着眼。
秋儿冲到了门前。
秋儿拉开了门栓。
她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挣脱不得。用力取下门栓，向后打去。
婢女一闪，没有落在肚子上，但是手臂还是被狠狠的打了一下。向前方的柳姑姑望去，手顺势松开。
秋儿冲出了门外。
院子里的婢女不知如何是好，看向柳姑姑。
柳姑姑摆摆手，于是准备追的人也缓缓退下。
“既然主子还吩咐了秋儿事情做，你们就不用去理会她了。”
“诺，姑姑。”婢女们行礼应是。
柳姑姑回过头，扫了与晚儿同住的几个婢女。
她们连忙低下了头。
“你带着她们，收一下晚儿的尸首。”
“诺。”雪儿应是。
柳姑姑也没再说什么，带着人走了。
柳姑姑一走，院子里的婢女们再也忍不住，摊到了地上。
小娥握着姐姐的手，两人的手心里都是汗。
书允上前，看着晚儿依旧没有闭上的双眼，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伸手向前，将晚儿的眼合上了。
连着下了数日的雪仿佛逐渐变小了。
秋儿的尸体被发现在御花园的碧漪湖中，说是畏罪自杀。
沈采女的事情并未在宫廷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一是沈采女位分低微，只是一个采女罢了，在宫中并未站稳脚跟。二是沈采女出身贫寒，并无家世背景依仗。
对于后宫中人来说，沈采女只是一件小事而已。而现在大家最关注的，便是皇帝的病。
北宫，章德殿。
“陛下今日怎么样。”
珠翠罗绮，远山峨黛。殿内，一个女子穿着华丽的宫装，戴着大红的凤冠，仪态万千，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是怎样的美貌。
女子与窦贵人眉目间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多了几分雍容华贵。
“回禀皇后殿下，今日陛下用了整整一碗粥。”殿前的婢女回答道。
“哦？真的。”皇后开心不已，“赏，重赏。”
这便是当今的皇后，窦氏。
窦皇后的父亲为安成息侯窦勋，母亲为沘阳公主。
沘阳公主并不是皇帝所出，而是诸侯王所出，却破例封为了县公主。
沘阳公主是东海王刘疆之女，也是光武帝刘秀的和废后郭圣通的孙女。
刘疆为光武帝刘秀长子，于建武二年册立为皇太子，建武十七年生母郭皇后被废，帝改立贵人阴氏为皇后。
便是光烈皇后阴丽华。
传闻，帝尚未起兵之时，便有“娶妻当得阴丽华”之语。
新莽末年，天下大乱。
昆阳之战后，帝终于宛城迎娶阴丽华为妻。
而郭氏却也家世显赫，为阳安思侯郭昌的女儿，真定王刘扬外甥女。
郭皇后被废后，其所出长子刘彊并未因此而丧失储君之位。
光武帝将刘疆作为储君培养了整整十六年，并无废储之心。
然刘彊知道，郭皇后既已废位中宫，子以母为贵，那么他再身为储君便是于礼不合的。
刘疆于两年后主动辞太子之位。
光武帝下诏曰，“《春秋》之义，立子以贵。东海王阳，皇后之子，宜承大统。皇太子彊，崇执谦退，愿备藩国。父子之情，重久违之。其以彊为东海王，立阳为皇太子，改名庄。”
刘疆作为废太子，得到善终。
而阴皇后所出长子刘庄被立为太子。
当今天子刘炟便为明帝刘庄之子，阴皇后之孙。
建初元年，时太子刘炟继位，次年，窦氏姐妹入宫。
大窦氏容貌妍丽，聪慧端庄，很快便受到了皇帝的宠幸。
马太后也很欣赏窦氏姊妹。
建初三年，帝立贵人窦氏为皇后，封窦氏的妹妹小窦氏为贵人。
建初七年，追谥窦皇后之父窦勋为安成思侯。
窦氏姊妹冲冠后宫。
窦氏家族更如烈火烹油之势，权倾朝野。
在窦皇后年幼时，便传言其有大贵之像。
传言窦皇后六岁便能做文章。
窦氏姊妹为东海王刘疆的外孙女。
论理，为天子刘炟的外甥女。
而大汉朝，奉行表亲联姻，皇帝娶自己亲戚家的女儿是很寻常的事情。
惠帝刘盈便由吕太后做主，娶了自己的亲外甥女张嫣为皇后。
窦皇后缓步走上前去，看着睡在床上身着龙袍的男人，坐在床前，握住他的手。
“陛下，你可要早些好起来呀。”
床上的男人睫毛动了动，但是并未睁开眼。
掖庭。
“姐姐你看，雪好像真的不下了。”
小娥和大娥在花园中清扫着枯叶和落雪。
雪后的日子，空气格外清冽。
天空仍是雾蒙蒙的一片。
冰雪消融。
雪后初霁。
春寒料峭。
当很多年后，小娥回忆起这一年，章和二年，她入掖庭五年来最跌宕起伏的一年，印象最深的便是连绵不断的雪，大雪纷纷扬扬毫不停歇，落满了整个洛阳，撒向了整个掖庭。
往后的很多年，都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
秋儿已经被拉扯到了庭院中，她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趁着钳制着她的婢女要把她往春凳上摁，她突然发力，重重的向身后的婢女撞了过去。
挣脱束缚后，秋儿飞快地向门外跑去。
“谁敢拦我，这里是安昌殿的腰牌。”
秋儿不知何时，手上拿着一块精致的木牌。
她的脑子里闪过昨天夜里，她屋子里的一个黑衣人说的话。
她正在睡觉时，突然有人来了她的屋子，给了她一块腰牌。
“想活命，就拼命往前跑。”
秋儿看着腰牌上写的是安昌殿。这里不是窦贵人所在吗，难道是姐姐给自己的。不是，如果是姐姐，大可不必如此麻烦，而且姐姐也没有这个本事。
院子里的婢女们也不知如何是好。若是秋儿真的有贵人相护，她们是不敢拦的。可是柳姑姑在这里，若是她们不听柳姑姑的话，柳姑姑甚至能杖毙了她们。
柳姑姑没有发话，婢女们依旧不敢放任秋儿离开。
秋儿自知是生死关头，飞快地向前冲去，无论谁来都狠狠的撞过去。
她不想死。
秋儿此时的力气竟比平常大了许多。一个婢女被她撞到在地上还没有起来，另一个拦路的又被她扑到了桌子角。
但秋儿也没落下什么好，她身上已是一片青紫。
院子里跪着的几人目瞪口呆。
小娥站在院子里，半抬头看着前方。
柳姑姑微眯着眼。
秋儿冲到了门前。
秋儿拉开了门栓。
她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挣脱不得。用力取下门栓，向后打去。
婢女一闪，没有落在肚子上，但是手臂还是被狠狠的打了一下。向前方的柳姑姑望去，手顺势松开。
秋儿冲出了门外。
院子里的婢女不知如何是好，看向柳姑姑。
柳姑姑摆摆手，于是准备追的人也缓缓退下。
“既然主子还吩咐了秋儿事情做，你们就不用去理会她了。”
“诺，姑姑。”婢女们行礼应是。
柳姑姑回过头，扫了与晚儿同住的几个婢女。
她们连忙低下了头。
“你带着她们，收一下晚儿的尸首。”
“诺。”雪儿应是。
柳姑姑也没再说什么，带着人走了。
柳姑姑一走，院子里的婢女们再也忍不住，摊到了地上。
小娥握着姐姐的手，两人的手心里都是汗。
书允上前，看着晚儿依旧没有闭上的双眼，轻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伸手向前，将晚儿的眼合上了。
连着下了数日的雪仿佛逐渐变小了。
秋儿的尸体被发现在御花园的碧漪湖中，说是畏罪自杀。
沈采女的事情并未在宫廷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一是沈采女位分低微，只是一个采女罢了，在宫中并未站稳脚跟。二是沈采女出身贫寒，并无家世背景依仗。
对于后宫中人来说，沈采女只是一件小事而已。而现在大家最关注的，便是皇帝的病。
北宫，章德殿。
“陛下今日怎么样。”
珠翠罗绮，远山峨黛。殿内，一个女子穿着华丽的宫装，戴着大红的凤冠，仪态万千，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是怎样的美貌。
女子与窦贵人眉目间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多了几分雍容华贵。
“回禀皇后殿下，今日陛下用了整整一碗粥。”殿前的婢女回答道。
“哦？真的。”皇后开心不已，“赏，重赏。”
这便是当今的皇后，窦氏。
窦皇后的父亲为安成息侯窦勋，母亲为沘阳公主。
沘阳公主并不是皇帝所出，而是诸侯王所出，却破例封为了县公主。
沘阳公主是东海王刘疆之女，也是光武帝刘秀的和废后郭圣通的孙女。
刘疆为光武帝刘秀长子，于建武二年册立为皇太子，建武十七年生母郭皇后被废，帝改立贵人阴氏为皇后。
便是光烈皇后阴丽华。
传闻，帝尚未起兵之时，便有“娶妻当得阴丽华”之语。
新莽末年，天下大乱。
昆阳之战后，帝终于宛城迎娶阴丽华为妻。
而郭氏却也家世显赫，为阳安思侯郭昌的女儿，真定王刘扬外甥女。
郭皇后被废后，其所出长子刘彊并未因此而丧失储君之位。
光武帝将刘疆作为储君培养了整整十六年，并无废储之心。
然刘彊知道，郭皇后既已废位中宫，子以母为贵，那么他再身为储君便是于礼不合的。
刘疆于两年后主动辞太子之位。
光武帝下诏曰，“《春秋》之义，立子以贵。东海王阳，皇后之子，宜承大统。皇太子彊，崇执谦退，愿备藩国。父子之情，重久违之。其以彊为东海王，立阳为皇太子，改名庄。”
刘疆作为废太子，得到善终。
而阴皇后所出长子刘庄被立为太子。
当今天子刘炟便为明帝刘庄之子，阴皇后之孙。
建初元年，时太子刘炟继位，次年，窦氏姐妹入宫。
大窦氏容貌妍丽，聪慧端庄，很快便受到了皇帝的宠幸。
马太后也很欣赏窦氏姊妹。
建初三年，帝立贵人窦氏为皇后，封窦氏的妹妹小窦氏为贵人。
建初七年，追谥窦皇后之父窦勋为安成思侯。
窦氏姊妹冲冠后宫。
窦氏家族更如烈火烹油之势，权倾朝野。
在窦皇后年幼时，便传言其有大贵之像。
传言窦皇后六岁便能做文章。
窦氏姊妹为东海王刘疆的外孙女。
论理，为天子刘炟的外甥女。
而大汉朝，奉行表亲联姻，皇帝娶自己亲戚家的女儿是很寻常的事情。
惠帝刘盈便由吕太后做主，娶了自己的亲外甥女张嫣为皇后。
窦皇后缓步走上前去，看着睡在床上身着龙袍的男人，坐在床前，握住他的手。
“陛下，你可要早些好起来呀。”
床上的男人睫毛动了动，但是并未睁开眼。
掖庭。
“姐姐你看，雪好像真的不下了。”
小娥和大娥在花园中清扫着枯叶和落雪。
雪后的日子，空气格外清冽。
天空仍是雾蒙蒙的一片。
冰雪消融。
雪后初霁。
春寒料峭。
当很多年后，小娥回忆起这一年，章和二年，她入掖庭五年来最跌宕起伏的一年，印象最深的便是连绵不断的雪，大雪纷纷扬扬毫不停歇，落满了整个洛阳，撒向了整个掖庭。
往后的很多年，都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