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早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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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6点，国际大都市论坛正式闭幕，此次论坛中，B市政府、企业与60个国家的城市以企业签约了280个项目，总金额高达6200亿，同时，B市与30个城市签约了友城合作备忘录，涉及港口、医疗、教育、科研、通讯、新基建等多个方面。
江茗作为新闻发言人，在最后的新闻发布会，通报了论坛的成果，并从容地回答中外记者的提问。
“江处这么稳的范儿，都可以当外交部新闻发言人的预备人选了。”
“当初据说他在部里借调的时候，部里就想留下他培养，毕竟根正苗红的北大高材生，业务能力又杠杠的，再大的场合都沉得住气。”
“那放着大好的前途，他为啥非要回B市？虽然他在这里也发展得也不错，但毕竟比不了部里的平台，更高，更广阔吧！”
韩晓栋听着候场的同事小声讨论着台上侃侃而谈、收放自如、控场能力一流的江茗，再远远望向记者席上聚精会神发新闻的武莼，心里的疑虑更深了。
一条条快讯在新闻中心频频发出，武莼根本无暇回复常暇暇的微信。
“姐，晓栋想知道你与江茗的事，你同意吗？”
发布会结束，武莼终于看到了这条信息，只回了一个“好”。她并没有想隐瞒韩晓栋，毕竟她是她最好朋友之一，只是她不愿在一遍遍回忆中，回到那段，绝望到，差点结束生命，来解脱痛苦的日子。
既然韩晓栋想知道这段过去，那由常暇暇来告诉她或许更合适。因为知道更多的梅如湫可能没办法平静地叙述。
晚上8点，常暇暇开车来到会展中心，将刚刚做完会场收尾工作的韩晓栋接上，一起去了山里的季候造物铺。
今晚除了入住民宿的客人和值班的员工，就只有她们二人。梅如湫去上海参加一个网络红人的颁奖晚会，武莼则直接飞了义乌，那里周六有个国际跨境电商大会，B市政府相关部门和许多大型企业都将参会。
泡了壶淡淡的竹芯茶，韩晓栋点燃了炉座里的无味小蜡烛，将透明玻璃茶壶轻轻放在了炉座上，等待茶色变深。
“你……应该知道我姐……曾经……有个……女儿吧？”一向有话直说的常暇暇在提到武莼女儿时，声音变得有些暗哑。
韩晓栋确实是知道的，有一次在武莼家的书房里，她在一本《美国反对美国》的书旁边看到了一本成长记录册，无意翻开，发现里面都是一个母亲带着爱记录女儿成长的点滴。
“早早比预期早了半个月来到世界上，6斤2两，是个秀气的小姑娘！”
下面两张照片上，是一对婴儿的脚印和皱巴巴的小脸。
“早早因为黄疸，住进了保温箱，不过早早很少哭，见到人就会咯咯笑，妈妈相信你是个勇敢、乐观的小姑娘！”
照片中保温箱中婴儿，弯着眼睛，咧着嘴，流着口水笑着。
“早早，今天妈妈在医院看到，一对母女穿着好好看的亲子装，妈妈一定要好好保养，等到你长大，我们穿一样的裙子，让别人觉得我们是姐妹，哈哈哈哈哈！”
照片里，是一对穿着亲子装的母女走在医院走廊上的背影。
“早早，今天你吐奶了，答应妈妈，要快快好起来，来，拉钩！”
一只小小的手勾住了一个女人雪白却瘦得骨节分明的手指。
“早早，医生说你表现得特别好，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妈妈和爸爸已经在家里给你布置好了特别可爱的婴儿床和公主房。”
一个一看就格外用心布置的婴儿房，和那个叫早早的女婴的笑脸，又大又圆、就像黑葡萄的眼睛，雪白的皮肤，小小的梨涡，仿佛听懂了妈妈的话，她对自己马上就要入住的公主房特别满意。
然后那本记录册就再也没有更新了，里面的文字和照片停留了在早早出生29日的那天。
韩晓栋看着常暇暇欲言又止的迟疑，便主动开了口，“所以，早早是怎么死的？”
“早早和……我姐的丈夫……死于一场医患纠纷。”但是，他们既不是那场纠纷的医生，也不是那个患者家属，他们，只是太过倒霉的路人。
就在武莼和丈夫一起去医院接了早早，准备出院的时候，他们被医院门口突如其来的混乱冲散了。
“你为什么不肯救我老婆？！！我给你下跪，你都说没救了！你没有尽力！”一个杀红眼的中年男人拿着菜刀朝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医生疯狂砍去，女医生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急急地躲向了身旁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后。
而不等这个男人反应过来，他和怀里的婴儿都被砍倒在地了。
因为人群的遮挡，武莼并没有看到自己丈夫和孩子被砍倒的那一刻，等那个中年男人被警察控制住，有人尖叫着喊救命，喊有人被砍了时，她才拼命挤过混乱的人群，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丈夫和停止哭泣的女儿。
丈夫脖子上的血就像家里花园的小喷泉一样，源源不断地往外涌，他的眼睛已经不动了，但手还是牢牢的抱着怀里的孩子。
孩子的有着可爱兔子图样的襁褓已经被血染透，完全看到花样。北京最热的仲夏天，她眼里都是火红的血，但身上流动的血却仿佛被冻住，让她的四肢跟着冰凉了起来，她跪在地方，想要去抱女儿，却发现自己手已经抖得不听使唤，她触碰到襁褓时，已经分不清哪些是丈夫的血，哪些是孩子的血了……
等急诊医生赶到时，她的丈夫直接被宣告死亡，而她的女儿却因为失血过多被送进了抢救室。
“你女儿时Rh阴性血，现在血库没有这种血，你是这种血型吗？”
本来医院是有这种“熊猫血”的库存的，但是前两天的一场手术已完全把医院乃至周边医院库存的“熊猫血”用完。医生心里重重叹了口气，现在孩子父亲已经死亡，母亲如果还不是这种血型，这个孩子基本就只有等死了。
她不是，武莼半天说不出这句话，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疯狂地趴在地上，找早已掉落的手机。
周五下午6点，国际大都市论坛正式闭幕，此次论坛中，B市政府、企业与60个国家的城市以企业签约了280个项目，总金额高达6200亿，同时，B市与30个城市签约了友城合作备忘录，涉及港口、医疗、教育、科研、通讯、新基建等多个方面。
江茗作为新闻发言人，在最后的新闻发布会，通报了论坛的成果，并从容地回答中外记者的提问。
“江处这么稳的范儿，都可以当外交部新闻发言人的预备人选了。”
“当初据说他在部里借调的时候，部里就想留下他培养，毕竟根正苗红的北大高材生，业务能力又杠杠的，再大的场合都沉得住气。”
“那放着大好的前途，他为啥非要回B市？虽然他在这里也发展得也不错，但毕竟比不了部里的平台，更高，更广阔吧！”
韩晓栋听着候场的同事小声讨论着台上侃侃而谈、收放自如、控场能力一流的江茗，再远远望向记者席上聚精会神发新闻的武莼，心里的疑虑更深了。
一条条快讯在新闻中心频频发出，武莼根本无暇回复常暇暇的微信。
“姐，晓栋想知道你与江茗的事，你同意吗？”
发布会结束，武莼终于看到了这条信息，只回了一个“好”。她并没有想隐瞒韩晓栋，毕竟她是她最好朋友之一，只是她不愿在一遍遍回忆中，回到那段，绝望到，差点结束生命，来解脱痛苦的日子。
既然韩晓栋想知道这段过去，那由常暇暇来告诉她或许更合适。因为知道更多的梅如湫可能没办法平静地叙述。
晚上8点，常暇暇开车来到会展中心，将刚刚做完会场收尾工作的韩晓栋接上，一起去了山里的季候造物铺。
今晚除了入住民宿的客人和值班的员工，就只有她们二人。梅如湫去上海参加一个网络红人的颁奖晚会，武莼则直接飞了义乌，那里周六有个国际跨境电商大会，B市政府相关部门和许多大型企业都将参会。
泡了壶淡淡的竹芯茶，韩晓栋点燃了炉座里的无味小蜡烛，将透明玻璃茶壶轻轻放在了炉座上，等待茶色变深。
“你……应该知道我姐……曾经……有个……女儿吧？”一向有话直说的常暇暇在提到武莼女儿时，声音变得有些暗哑。
韩晓栋确实是知道的，有一次在武莼家的书房里，她在一本《美国反对美国》的书旁边看到了一本成长记录册，无意翻开，发现里面都是一个母亲带着爱记录女儿成长的点滴。
“早早比预期早了半个月来到世界上，6斤2两，是个秀气的小姑娘！”
下面两张照片上，是一对婴儿的脚印和皱巴巴的小脸。
“早早因为黄疸，住进了保温箱，不过早早很少哭，见到人就会咯咯笑，妈妈相信你是个勇敢、乐观的小姑娘！”
照片中保温箱中婴儿，弯着眼睛，咧着嘴，流着口水笑着。
“早早，今天妈妈在医院看到，一对母女穿着好好看的亲子装，妈妈一定要好好保养，等到你长大，我们穿一样的裙子，让别人觉得我们是姐妹，哈哈哈哈哈！”
照片里，是一对穿着亲子装的母女走在医院走廊上的背影。
“早早，今天你吐奶了，答应妈妈，要快快好起来，来，拉钩！”
一只小小的手勾住了一个女人雪白却瘦得骨节分明的手指。
“早早，医生说你表现得特别好，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妈妈和爸爸已经在家里给你布置好了特别可爱的婴儿床和公主房。”
一个一看就格外用心布置的婴儿房，和那个叫早早的女婴的笑脸，又大又圆、就像黑葡萄的眼睛，雪白的皮肤，小小的梨涡，仿佛听懂了妈妈的话，她对自己马上就要入住的公主房特别满意。
然后那本记录册就再也没有更新了，里面的文字和照片停留了在早早出生29日的那天。
韩晓栋看着常暇暇欲言又止的迟疑，便主动开了口，“所以，早早是怎么死的？”
“早早和……我姐的丈夫……死于一场医患纠纷。”但是，他们既不是那场纠纷的医生，也不是那个患者家属，他们，只是太过倒霉的路人。
就在武莼和丈夫一起去医院接了早早，准备出院的时候，他们被医院门口突如其来的混乱冲散了。
“你为什么不肯救我老婆？！！我给你下跪，你都说没救了！你没有尽力！”一个杀红眼的中年男人拿着菜刀朝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医生疯狂砍去，女医生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急急地躲向了身旁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后。
而不等这个男人反应过来，他和怀里的婴儿都被砍倒在地了。
因为人群的遮挡，武莼并没有看到自己丈夫和孩子被砍倒的那一刻，等那个中年男人被警察控制住，有人尖叫着喊救命，喊有人被砍了时，她才拼命挤过混乱的人群，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丈夫和停止哭泣的女儿。
丈夫脖子上的血就像家里花园的小喷泉一样，源源不断地往外涌，他的眼睛已经不动了，但手还是牢牢的抱着怀里的孩子。
孩子的有着可爱兔子图样的襁褓已经被血染透，完全看到花样。北京最热的仲夏天，她眼里都是火红的血，但身上流动的血却仿佛被冻住，让她的四肢跟着冰凉了起来，她跪在地方，想要去抱女儿，却发现自己手已经抖得不听使唤，她触碰到襁褓时，已经分不清哪些是丈夫的血，哪些是孩子的血了……
等急诊医生赶到时，她的丈夫直接被宣告死亡，而她的女儿却因为失血过多被送进了抢救室。
“你女儿时Rh阴性血，现在血库没有这种血，你是这种血型吗？”
本来医院是有这种“熊猫血”的库存的，但是前两天的一场手术已完全把医院乃至周边医院库存的“熊猫血”用完。医生心里重重叹了口气，现在孩子父亲已经死亡，母亲如果还不是这种血型，这个孩子基本就只有等死了。
她不是，武莼半天说不出这句话，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疯狂地趴在地上，找早已掉落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