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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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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日,靖平王六十大寿。

    为了庆祝靖平王寿诞,又是难得的逢十之寿,宫内连续数日举行各项活动,王室亲卫队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成四队竞赛,不仅考较星徒们琴棋书画的本事,擂台比武更是重头戏。

    至于贵族子弟都爱的打马球,当然不可少,开阳亲自领队下场,拔得头筹,博得满堂喝彩。

    众家千金们也有露脸的机会,个个打扮得风流妩媚,品香、斗花、诗歌舞蹈,尽情挥洒才艺。

    到了寿诞当天,气氛来到最高潮,热闹缤纷,笑语频闻,许多彼此对上眼的才子佳人们,于欢腾的宴席间眉目传情,更大胆些的,甚至私相授受信物。

    “这场寿诞过后,希林怕是又玉成好几对佳偶了!”玲珑于主子耳畔笑道。

    采荷微笑颔首。虽然她如今已是人妻,但看着这些热情奔放的年轻男女,芳心不免也有几分悸动。

    她望向开阳,他午后打完马球,便匆匆回东宫沐浴换装,再度现身,已然一身神清气爽,墨发束起,头戴顶冠,额前发绺却仍微湿,不听话地散落者,平添性感。

    他一现身,便引来一阵轻呼暗叹,在座的女子无论老少,眸光皆是恋恋不舍地于他俊俏的身形上流连。

    这就是她的夫君,玉树临风、出类拔萃,她为他而骄傲。

    她轻移莲步,盈盈走向他。

    今日,她着一袭水色绫罗裙,腰间系着珠玉编成的腰带,于黄昏的霞光掩映下,闪烁美丽色泽。开阳最**摸的柔细长发并未绾起,流泻如瀑、飘逸如丝,发间别着细致的金步摇,随着她轻盈的步履叮铃脆响,摇荡好听的声音。

    她没注意到,自己同样是瞩目的焦点,当她来到开阳身畔,与他并肩而立,那瑶台双璧的风采,羡煞众人。

    “你准备好了吗?”她柔声问,见他领缘没翻好,扬手替他理了理。

    “准备什么?”他垂目望她,眼里闪烁异样光芒。

    “你不会是忘了吧?”她娇嗔。“说好了我们要一起向父王献上祝贺的寿礼啊!”“啊,是了。”开阳这才恍然。都怪她今日打扮得太过清新可人,才会教他一时失了神。“走吧。”他牵握她的手。

    她盈笑,柔荑乖顺地偎在他手里,两人同行,踩着近乎一致的步伐。

    靖平王斜倚在一张雕龙画凤的软榻上,几名宫女殷勤地服侍他,希蕊王后则端坐于一旁的凤椅上。

    开阳与采荷来到靖平王面前,下跪行礼,献上寿礼,开阳送的是一扇珊瑚流金富贵屏风,采荷送的是一件由她亲自裁缝的狐毛滚边披风。

    对那扇珍贵难得的屏风,靖平王只是看看就算了,对采荷亲手缝的披风,却是爱不释手,立刻便披在身上,昂首挺立,顾盼自得。

    “朕这样好看吗?”他笑问儿媳。

    “好看!”采荷赞美道。“陛下本就身形挺拔、英姿焕发,这披风穿在陛下身上,又多了几分气宇轩昂。”

    “呵呵呵。”靖平王被她捧得心花怒放,笑得开怀。“还是采荷会说话。来人啊,赐赏!”

    “多谢陛下恩典。”采荷谢恩,回眸望向开阳,他轻轻挑眉,又眯眯眼,仿佛佩服她比自己有办法哄父王开心。

    她见他表情怪异,领会他的心思,不禁甜甜地笑了,眉目弯弯,眸光星亮,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希蕊注视她,心念蓦地一动。

    这表情,这笑颜对了,是那张画!日前她在奏章里偶然瞥见的那幅游戏之作,那只笑着的猫,画的就是采荷!

    希蕊凛神,更加留意观察采荷与开阳之间的互动,从前她总认为两人是因政治而结合的夫妻,说不上缠绵恩爱,只是寻常的夫唱妇随,但如今

    她看着开阳悄悄捏了捏采荷的手,凝望妻子的眼神掩不住必怀怜爱是采荷,是她这个表外甥女,令开阳于处理政务时恍惚出神,随手绘图,甚至将那张画遗落于奏章里都不自知。

    是采荷,让这个近来谨言慎行的太子犯了疏忽。

    采荷,就是他的弱点,或许也是唯一的弱点!

    一念及此,希蕊不由得心韵加速,几乎无法抑制亢奋。近日政局发展逐渐不利于她,加上靖平王似乎猜到无名身世,对她变得冷淡,有意疏远,她一直处于苦恼焦虑,对开阳更加憎恶,但现下她总算发现了,原来他身上有着致命的弱点。

    有弱点的人,就有办法攻破

    希蕊冷然扬笑,开阳正巧朝她投来一眼,她继续笑着,毫不掩饰挑衅意味。

    开阳目光一沉。

    采荷看着他,又看看希蕊,敏感地察觉两人之间不寻常的交流,于是故作轻快地扬嗓。“好一阵子不见表姨母了,近来身子可无恙?”

    “还不就是老样子?”希蕊轻哼。“倒是你,气色看来不错,生活过得挺滋润的,是吧!”

    这话仿佛含着讽刺。采荷略微不自在,自从开阳当上太子后,她与这个表姨母越来越疏离了,很少见面,便见面了也话不投机。

    “采荷过得挺好,多谢表姨母关心。”她只能说客套话。

    希蕊冷哼,正欲发话,开阳抢先扬嗓。“对了,父王,采荷还精心准备了另一份大礼送给您呢!”

    “是吗?”靖平王眼神一亮,很是期待。“是什么?”

    开阳但笑不语,采荷则是调皮地眨眨灵动的大眼。“等会儿上菜的时候,陛下就知晓了。”

    采荷送上的另一份大礼,是饺子宴。

    各式各样的饺子,煮的、蒸的、煎的、炸的,面皮不仅是白色,翠绿、芋紫、辣椒红,里头的馅料有数十种,就连调味的沾酱也花样繁多,光是酸奶酪就调了好几种口味。

    因为不确定靖平王记忆中的味道究竟是如何,采荷突发奇想,索性各种调酱都做了,面皮与内馅也巧费心思,总有一样,会是靖平王喜欢的吧?

    果然,靖平王见到一盘盘琳琅满目的各色饺子,龙心大悦,笑得合不拢嘴,每种都尝一个,赞不绝口。尝到令他朝思暮想的口味时,更是激动地将采荷唤来。

    “就是这个味道!”他指着其中一碟酸奶酪沾酱。“这就是当年我行军打仗时在边关尝到的味道,据说是从西域某个临海的国家传来的吃法。”

    终于再度尝到念念不忘的好滋味,靖平王感动不已,忆起当年自己是那般英武勇猛,如今却垂垂老矣,又不禁有些伤感,险些泛出老泪。

    希蕊王后见他情绪难平,建议不妨留采荷陪侍于侧,与他谈话解闷,采荷虽挂念开阳,但靖平王是长辈,又是寿星,不好推辞,只得答应了,陪坐于靖平王身边,听他谈论当年勇,他滔滔不绝,她也很识趣地适时表达赞叹。

    两人聊得尽兴,席间笙歌舞蹈表演不歇,贵族群臣各自谈笑,杯觥交错。

    不时有人前来向靖平王献礼敬酒,靖平王心情极佳,有些精致小巧的奇珍异宝才刚收下,便慷慨转赐予采荷,真雅与德芬也各得珍贵赏赐,倒是平素享此礼遇的王后,只能于一旁干坐瞪眼。

    献礼的人络绎不绝,忽地,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映入采荷眼帘。

    她定睛细瞧,原来是曹雪红。

    她曾听说曹雪红于去年年底出嫁了,对方出身名门贵族,祖父正是得以列席圆桌会议的十二名议事公之一。

    曹雪红偕同夫婿向靖平王祝寿,仪态优雅,较之当年更多了一番少妇风情。她行过礼,目光不时飘向采荷,眼神若有深意。

    有话同她说吗?采荷会意,找个借口暂时告退,两个女人于月季花丛后相会。

    初始,气氛有些尴尬,曹雪红一迳沉默着,采荷只好主动开口。

    “你的夫君看来是个好人,听说也是个名门子弟,祖父还是议事公。”

    “是那样没错。”曹雪红淡淡地应。

    “恭喜你,你们夫妇俩郎才女貌,很相配。”采荷真心祝贺。

    曹雪红却是翠眉一挑,面露不悦。“你这是在讽刺我吗?太子妃娘娘。”

    “讽刺?”采荷一愣。

    曹雪红冷哼,并不解释,眸光流转。“那是我堂妹,曹雪蓝。”

    “堂妹?”采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十二名舞姬正于席间献艺,为首的是一个年轻姑娘,身段窈窕、舞姿曼妙,扭动着纤细腰肢,急速旋转。

    她表演的是胡人舞蹈,关键在腰肢须柔软如柳,方能于急旋时舞出韵味。

    “她的舞艺,比起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曹雪红悠悠一叹。

    确实如此。采荷欣赏曹雪蓝的舞姿,不只她,席间诸人都看得目眩神迷,只有开阳,仍维持一贯的冷淡漠然。

    她不禁悄悄微笑,想起他对她说自从成亲以来,未曾再正眼瞧过别的女子,看来果然是真。

    “她会取代你。”曹雪红突如其来地说道。

    采荷怔住。“你说什么?”

    曹雪红直视她,明眸如冰。“我的堂妹曹雪蓝,很快便会取代你,所以你别得意,夏采荷,你这个太子妃的位置坐不久了。”

    这是何意?她不懂。采荷凝眉,笑意由唇畔淡逸。

    “还不懂吗?”曹雪红讽笑。“你以为当年太子殿下为何娶你为妻?是因为你特别美、才华特别出众吗?不是的。”

    她也知道不是,但

    “若不是你夏家与王后娘娘有亲戚关系,你的祖父又是相国大人,他会考虑与你联姻吗?”

    这些,她都知道,用不着旁人来提醒!

    采荷咬咬牙,秀容冷凝。“不论开阳是基于何种原因与我成亲,如今,我是他的妻,是这个国家的太子妃。”

    “不错,你是希林的太子妃,但你这地位又能维系多久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简单地说,你现今已成了太子殿下的负累。”

    她是开阳的负累吗?采荷震慑。

    曹雪红知道自己刺伤了她,隐隐得意,噙在唇畔的笑意更尖锐了。“你看不出来吗?如今王后与太子在朝廷上势成水火,互不相让,他们已不是因你而相互结盟的关系,而是彼此最强的竞争敌手。”

    不是盟友,是政敌。

    是这个意思吧。采荷迷茫地思付,心乱如麻。

    “当年,你故意使计昏倒,从我身边抢走太子殿下,现下是你得到报应的时候了。”曹雪红停顿冷笑,神情不掩对她的恨意。“不该是你的,永远不会是你的。”

    不该是她的,永远不会是你的。

    言语如刃,凌迟采荷心头,她怔忡地凝立原地,夜风吹来,冷冷地拂动她鬓边发丝。

    正当采荷与曹雪红说话时,开阳亦借口离席与赫密于隐僻处密谈。

    “情况如何?”

    “是,严副统领已率领数百名王城骑兵与弓兵,自白虎令镇守的西门悄悄潜入宫内,另一路人马也已埋伏于北门外,随时待命支持。”

    “青龙令与朱雀令呢?他们可有动静?”

    “没什么特别的动静,看来王后那边并未料到我们今夜会发动政变。”赫密低声报告。“今日是陛下的寿诞,二十八个星宿主都参加比武,星徒门也较平常放松戒备,这对我们十分有利。何况这些星宿主与星徒都是贵族子弟出身,其中有不少与殿下交好,他们藏身于亲卫队之中,只待殿下一声令下,便会随同起义。”

    “很好。”开阳于脑海斟酌情况,满意地颔首。

    一切都按照预定计划进行,接下来,就等父王宣诏传位的时刻到来了。

    “记住,行动时一定要迅速果决,趁大伙儿酒酣耳熟之际,将所有亲近王后的王公大臣全数逮捕,若有反抗,就地处决!”

    “是。”赫密肃然领命,顿了顿。“不过殿下,您肯定陛下今夜一定会下诏传位吗?”

    “他下不下诏,并不重要。”开阳冷笑。“他若肯下诏,那最好,即使他迟疑了,我们事先也收买了他身边的宫女,伺机于酒水下药。无论如何,今夜都要设法剪除王后,陷她入罪。你和月缇负责联系串连我们的人马,万事小心,一个环节都不能错漏。”

    “是,属下明白。”

    “去吧!”

    赫密告退后,开阳回到席间,曹雪蓝与一干舞姬献艺完毕,正盈盈退场,曹雪蓝经过他身前,朝他投来含羞带怯的一眼。

    开阳蹙眉。这小妮子该不会从父兄长辈处听到些什么了吧?他可从未答应要与曹家联姻,采荷的太子妃之位,也绝不可能让出来!

    只须今夜,希林的王座、圣国的江山,便是他囊中物了。

    开阳寻思,隐隐感到体内热血正沸腾着,多年的隐忍与筹谋,为的就是这一天,那个祸国殃民的妖后,他定会除掉她!

    寿宴持续进行,忽地,靖平王举手,止住丝竹弦乐之声。

    在席的王宫贵族,文武大臣都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众人停止谈笑,齐齐望向主君。

    靖平王颤巍巍起身,虽是老太龙钟,神色倒少了几分平常的病弱之气,眉宇间带着一股果敢坚毅,令人不觉有些肃然起敬。

    他举起酒杯,示意宫女斟满,敬过周遭一巡,群臣们也纷纷举杯。

    “祝贺希林国祚,千秋不朽!”他带头唱道。

    “祝贺希林国祚,千秋不朽!”众人跟着应和。

    一时间,酒杯撞击声此起彼落,人人脸上都是欢快之情。

    “王上下诏,众人听宣!”一个礼仪官忽地扬嗓喊道,声音饱满,回荡于夜色中。

    终于要来了!

    开阳眯眸,全身肌肉紧绷,精神警戒如豹。

    众人一齐跪下,开阳也跟着跪,目光却是紧盯希蕊王后。

    “奉天承运——”礼仪官方念了个开头,只见靖平王忽地弯腰捧腹,剧痛呻吟。

    “怎么回事?”众人惊骇相顾。

    开阳亦愕然,他安排的宫女理应于宣诏之后才下药的啊!怎么提前动手了?莫非下手的人不是她,是王后?

    他意念倏动,如电光石火,当机立断,朗朗扬声。“有人下毒!”

    什么?!

    此言一出,席间顿时惊噫声四起,开阳不给众人思索的余裕,立即发号施令。

    “马上护送陛下回寝宫,保护王后,公主及太子妃,其他人留在原地,不准动!”

    他命令方落,便有几名身着王室亲卫队服色的星徒联合架起靖平王“护送”离席,另有几名负责“保护”王后,德芬与真雅两位公主也各有人看管,跟着,一队带刀侍卫进驻,抽出银亮的刀刃,团团包围王公群臣。

    文武百官顿时惊慌失色,几个亲王后的大臣见情况有异,意图抗拒,立时遭到格毙,血溅当场。

    变生突起,众人都看呆了,有些胆小的开始尖叫,有人捂住双耳,有人脸色苍白,蹲地颤抖,当中也不知是谁撞翻了酒杯与烛盏,熊熊火焰倏地燃起,场面顿时更加混乱,凄厉呼号,不绝于耳。

    此刻,其他未参与政变的星徒与侍卫也赶来了,与开阳的人马相互开打,刀光血影,杀成一片。

    采荷呢?

    烟雾弥漫中,开阳寻觅着爱妻的身影。他第一时间便命人去保护她,但她人呢?为何他总看不见?

    “采荷、采荷!”他纵声呼喊,几欲脱离几名贴身侍卫在他周遭布下的保护圈。

    “殿下!”其中一个连忙护住他。“目前情况仍危险,请殿下稍安勿躁,在这里等着。”

    他也明白自己方虽然处于上风,但局势尚未完全掌握,此时不宜轻举妄动,可是采荷

    “娘娘呢?我不是命你们去保护她?”

    “是,我们已经派人保护太子妃娘娘了,想必她现下安然无恙,殿下请勿担忧。”

    要他怎能不担忧?他见不到她,他必须看到她才行,一定得亲眼确认她是好好的!

    开阳心焦如焚。他很清楚,值此成败悬于一线的关键时刻,自己绝不能分心,他不该挂念任何人的安然,只会误了大事。

    可理智判断得明晰透彻,情感却不由自主。他焦躁着、心慌着,不知为何,有股不祥之感。

    正当他思绪纷扰时,不远处忽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踏地声,犹如战鼓隆隆,声声震魂,原来是严副统领率领的骑兵队威风凛凛地开到。

    骑兵队一到,局势很快得到控制,还在奋战的王后人马见情况不妙,都丧失了斗志,纷纷放下刀剑。

    赫密与月缇也同时赶到,开阳这才于两人的护卫下现身,正欲发话安抚那些惊惶不安的王公贵族,一道清冽的声嗓抢先扬起。

    “大家莫慌,对陛下下毒的疑犯,本宫已经抓到了!”

    是希蕊王后。

    众人愕然,往声音来处望去,开阳也跟着调转视线,希蕊就站在方才靖平王坐过的龙榻旁,身边几名带刀侍卫虎视眈眈地围着她,可她不慌不忙,并不以自己安危为惧。

    开阳眯眸。“王后娘娘此言,是何用意?”

    “太子没听清吗?”希蕊似笑非笑。“本宫说,抓到对陛下下毒的疑犯了。”

    犯人不就是她吗?开阳冷诮撇嘴。“敢问是何人?”

    希蕊没回答,藕臂扬起,纤纤素手比个手势。

    花丛后,缓缓走出三个人,两个青衣打扮的星徒架着一个女子,一把横刀亮晃晃地贴于她颈脖。

    开阳倏地倒抽气息,骇然睁目。

    是采荷!

    怎么会是她?怎么可能是她?她何时落入王后的手里了?

    他愤怒地将眸刃砍向身旁的两名心腹。“我不是交代过,一定要保护太子妃周全吗?”

    “是,殿下是交代过,我也没想到”赫密与月缇一时也慌了,手足无措,面面相觑。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开阳懒得再责备属下,目光调回采荷身上,只见她被架着一步一步走近希蕊王后,最后让王后一把拽在怀里,挡在自己身前。

    是人质。

    开阳心沉下,如坠无底深渊,其藏在宽大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该死!他不该让采荷陪侍父王身侧,应当将她留在自己身边,若是他亲自看着她,她也不会身陷危险。

    “今晚陛下吃最多的便是饺子,这饺子宴是太子妃筹备的,饺子也都是太子妃亲手做的,若说陛下中了毒,最大的疑犯不就是太子妃吗?”

    这番犀利的指控震动全场。

    采荷容色雪白,显是受了极大惊吓,开口说话时,声嗓颤抖得几乎不成句“是我饺子是我做的,没错,可是,我没、没下毒”

    她吓慌了,肯定很害怕吧?从小到大,她一直备受亲人疼宠,几曾见过这般剑拔弩张的场面?

    开阳咬牙,望着她,指尖掐进肉里,掌心冒汗。

    “有没有下毒,不是你说了算,得等刑部来详加审讯。”希芯驳斥采荷的辩解。“你说对吧?开阳太子。”

    “殿下,不能再任由王后发言了。”赫密低声警告。“再这么下去,对陛下下毒的会变成是我们,这场政变便会失去正当性。”

    不错,原本他发动政变,是想将罪名安在王后身上,指控她由于不满陛下宣告退位,为谋夺政权,这才铤而走险对自己的夫君下毒。他斟酌过药粉的分量,不至于致命,主要是有个理由铲除这个可恨的女人。

    但如今却意外遭她反噬,将矛头指向采荷。

    采荷下毒,等于他下毒,这下倒成了是他急登基为王,连一时半刻都等不得了。

    “殿下,请别忘了王宫及王城大部分守务兵力仍是效忠于王后娘娘的,我们得趁现在压制住场面,否则等王后的人马赶来支援,就来不及了!”赫密劝道。

    “是啊,殿下。”月缇也跟进相劝。“青龙与朱雀两位大人想必已得到风声,赶来这里了,虽然我们埋了人马伏击,但恐怕无法全数挡住!”

    “殿下,请下令吧,让严副统领率人冲上去,只要杀掉希蕊王后,事情便成了!”

    “殿下,时机宝贵,您再稍加迟疑,误了时机,王后的人马怕是就要赶到了,到时以我们的兵力是打不过他们的。”

    左一声殿下,右一声殿下,喊得开阳心烦气躁。“若是现在冲上去,那女人会要了采荷的命——”

    “不会的,她们可是亲戚,王后再怎么样,不会为难太子妃的——”

    “她会!你们还不懂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吗?别说只是个表外甥女了,事到临头,她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可以牺牲!”

    “殿下,请您务须冷静,以大事为重!成功就在眼前了,只须您一句话!”

    成功就在眼前,只待他一声令下。

    开阳咬牙,瞠视前方,从未曾感受过他的妻与他相隔如此遥远,明明间隔只有数十步,不是吗?为何宛如一带银河阻绝,教他们不能相见?

    采荷,你明白现下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在心底默默相问,无法开口,只能用眼神传递言语,她也不知是否看懂了,眨了眨那水灵灵的眸子,跟着,落下两行清泪。

    她哭了。这么说,她懂了吗?懂得为了因应此情势,他必须作出残酷的决断。

    她真的懂吗?

    开阳更是咬紧牙关,睁着酸涩的墨眸,扫掠周遭,德芬与真雅都被他事先安排的人架住了,站在一旁,看着他。

    两人都面无表情,平静得令他有些惊惧。为何她们不怕?她们该明白的,他有可能一时鬼迷心窍,连带将她们除掉。

    为了这条王者之路能走得顺遂,为了路上不再有任何阻挠,为了坐上王位之后,也能杜绝后顾之忧,他说不定真会乘机也杀掉自己两个亲妹妹。

    这些事,他做得出来的,他曾立誓,为了成王,不惜任何代价!

    失去一样重要的东西,无妨,只须拿回比那价值更高的东西,所有的牺牲都将值得。

    都值得的,会值得的

    幽深迷离的瞳光,巡视过一圈后,再度落凝采荷的脸。

    她不再哭了,泪光虽仍于眼潭莹莹闪烁,可那苍白的唇却扬起浅浅的、如梦似幻的笑。

    怎能笑得那般诗意、那么美?仿佛在对他说:你杀吧!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理解,都支持。

    就杀吧!她毫无怨言。

    “殿下,请作决断!”赫密语气焦急。

    他张唇,颤栗着,无法吐出支字片语。

    “殿下!”月缇催促。

    他不停地收握双拳,深深地、深深地呼吸。

    蓦地,一阵箭雨从远方疾射而来,如彗星飞越过苍黯的夜空,预示不祥。

    “是王后的人吗?”赫密与月缇吃惊。

    情势紧急,严副统领也顾不得开阳尚未下令,迳自率人出阵,顿时杀伐声震耳喧天。

    开阳瞠视这刀箭交错的场面,兵器不长眼,这些人会伤着采荷的,他的采荷,她会受伤

    “住手!”他嘶声喊。“都给我住手!不许伤了采荷!”

    谁也不准伤她一根汗毛,谁都不准!

    “我说住手,住手!”

    如野兽般的惊怒咆哮震慑了所有人,不知不觉停下动作,怔立原地。

    开阳越众而出,朝希蕊王后行礼作揖。“看来一切只是一场误会,王后娘娘,我们双方不如就此罢手吧!恳请你手下留情,放了采荷。”

    王后闻言,冷冷一笑。

    一场政变,就此无疾而终——

    回到东宫,开阳首先命人护着采荷回寝殿休息,然后方与幕僚与大臣们开会,商议后势如何因应。

    此次政变失败,导致开阳于各方暗中埋下的暗桩几乎全数曝光,王后此后必会严加提防,以后若要举事,那是千难万难。

    幸而靖平王是由他们的人护送下回宫,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们仍有一定优势。

    靖平王确定中毒,不论是否能度过生死交关,他们都需事先拟好对策。活着,不能令陛下对他们生疑;死了,也必须阻止希蕊乘机夺权。

    “这几天将是关键时刻,王后与我,谁胜谁负,很快便会揭晓了。”开阳作下结论。

    众人连续商讨了数个时辰,黎明之际,其他人一一告退,唯有赫密与月缇,坚持与开阳密谈。

    “殿下,您必须有所决断!”月缇嗓音尖锐,秀眉蹙拢,显得极是懊恼。

    “殿下,我想您也发现了,方才群臣议事时,他们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唾手可得的胜利,由于您一时心软,就此功败垂成,大伙儿都不服气!”赫密接口,同样不满。

    开阳冷冷一哂。“不服气的话,又待如何?”

    “只有一个办法。”月缇直视他,近乎咬牙切齿。“欲挽回军心,得他们忠心效力,唯有拿太子妃来祭旗!”

    开阳闻言,瞳光倏冷,神色阴沉森郁,宛如地狱修罗——

    “这意思是,要我杀了采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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