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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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的白雪抵住了我家的大门，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推开门。院落里的积雪上，已经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自行车车轱辘的印。陈老伯家小狗（熊熊）的爪子印，像打省略号一样在车轱辘的后面溜出一串子记号。
陈老伯卖烤山芋已经有十几年了。十多年来，他辛辛苦苦卖红薯的积蓄，给他无腿的小儿子陈小辉，买了一小套住房，娶了媳妇。他自己还瘪在老城区里漂泊。
陈老伯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一张雕刻着人间沧桑的脸黑不泥鳅的，展显着他过去的峥嵘岁月。他平时没有过多的语言，只有一双凹陷下去的眼睛一直在倒叙着他心灵的伤痕。他每天从牙缝隙中窜出来的一丝丝微笑，代表着他是一个已经丢掉神灵的活物。
我出门赶着上班时，天上仍然还在飘着密密麻麻的白雪，街头上绿化带周围塑着各种姿态的雪人。雪人的眼睛是用黑色的煤球硬塞进去的，胳膊是用扫坏的扫帚把，有的是用断掉的铁锹把子插入的。雪人个个都歪歪扭扭的张着嘴笑，憨态可掬十分可爱。我抬头看时，看见陈老伯走在我前面，离我不远，推着他自制的卖烤山芋的平板车，积雪道上留着他的车轱辘印，还有熊熊跟前跟后欢跑的爪子印。平板车上有一个自做的烤山芋炉和白煤，一把火钳，一杆盘秤，一大包生山芋。
早晨正是人们上班时的高峰时间。街面显得乱糟糟的，汽车喇叭叫响声震耳欲聋，车和人搅和在一起，抢着前进的道路。我快走到十字路口处时，忽然听到“咔嚓轰”一声巨响。一辆渣土车抢了几秒红灯，一下子撞倒了人和车。
我赶紧三步并两步冲上前去看过究竟，原来被撞倒得是陈老伯和他的车子。陈老伯倒在渣土车的车轮下，两条腿被车轮轧的扁扁的在流血。地上洒满了被烤熟的山芋和车上所有的东西。
熊熊惊恐万状的汪汪汪地乱叫。它急着用舌头去舔着倒在渣土车车轮下“爸爸”的脸。它湿漉漉的狗爪子在“爸爸”身上扑来扑去，用嘴叼着它“爸爸”的衣袖，四条腿撑着地，屁股朝后退着，像是要拉它“爸爸”站起来。
我急的赶紧报警，给医院打电话叫救护车，又给他大儿子陈明辉打电话：
“陈明辉，你爸爸给一辆渣土车撞倒了！你快来一下。”
“我爸生老病死与我无关，他买房子给了陈小辉，陈小辉就应该包他一切事情。对不起！请你打电话给陈小辉。”电话挂了。
我又给陈小辉打电话，电话那头发出抽搐的哭泣声。“我马上就来。”
“他是你父亲？”有人问我。
“不是！他是我的邻居。”
“哦那还好！现在的闲事情最好是不要管，管不好你就找个爹回去！”
驾驶员从车上跳下来，抓着手机说：“多大吊事呀！我买过保险了，我马上打电话喊保险公司来赔钱。”
我看着熊熊，摸摸熊熊的头，心想：“熊熊你“爸爸”恐怕再也站不起来了。”
“喂驾驶员，你先拦个‘的士’把老人先送到医院再说吧！救人要紧呀！”有人建议。
“那不行！破坏了现场，谁负责任？这老头是闯红灯的！”驾驶员说。
“不能动老头！也不能搬他，等救护车医生来再说吧。万一你们搬坏了老头的腿就麻烦了。”又有人说。
“这个老头，要是给轧死也就算了，他家里人还能从保险公司那儿捞个四五十万用用。像这样只轧断了腿，人不死不活的，是最害人的啦”
“哟是我们那边卖烤山芋的老头嘛！怎么被渣土车给撞了。怪可怜的。”
“这老头过去挺幽默的，那天我买他的烤山芋，他让我猜迷语。‘朝天一个洞，洞里红通通，硬的进去，软的出来’。我一时真猜不出来，他指指烤山芋的火炉，再指指烤熟的山芋，真让我乐了一整天。这下老头恐怕真的要硬着进去，烟囱里出来了。”？
早高峰的时间，围观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街面上公交汽车、私家车、电瓶车、自行车、都被堵在车祸周围死死的。人流中的吵架声、恶语伤人的叫骂声、汽车电喇叭声、乱嘈嘈的响。
“有什么看头呀？不就是死一个吊人嘛！有多大的事情呀？中国人多的是！死一两个人算什么吊东西呢？”
“混开！不要影响老子上班。现在打卡了，不能迟到！”乌七八糟人的话越说越多。
有人想挪开陈老伯被撞坏的车走人。
“请你不要动现场，等警察来拍照。”我说。
有人低着头在拣烤熟的山芋朝口袋里塞。也有的人拣了烤熟的山芋后就撕开来吃。一边吃一边还笑着说：“我早晨还没来及吃早饭，正好抵饱。呵呵呵呵”“王姐，这个好，还是黄心山芋呢！”
王姐拿出包来，把拣到的烤熟的山芋朝包里一塞。笑嘻嘻地走了。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警察来给肇事渣土车拍照，又忙着来疏通交通，呼叫救护车！
地上全是冰冷的雪块，陈老伯就躺在雪块上，我脱下棉袄给陈老伯盖上。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一个摇着残疾车无腿的男人赶来了。他含着眼泪，从残疾车上滚下来。一手托起陈老伯的头，一边嘶力竭的叫嚷：
“快快救救我的爸爸！快快救救我的爸爸！”
救护车到了，驾驶员说：“早高峰时间，路上车堵的很，车实在是不好开。没办法。”
医生翻开陈老伯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说：
“瞳孔已经放大了，血流的太多！刚倒下就能送到医院里去就好了。”
陈小辉挂着泪用手托着父亲的头哀鸣着：“求求你医生，救救我爸爸吧！他苦了一辈子了，没有享受过一天的清福呀！求求你医生，救救我爸爸吧！”
我流下来的眼泪流进了我嘴里，咸咸的，没有一丝甜味：“小辉你不要急，我带你爸爸送到医院去抢救，还是有希望的！”
我坐上了闪着灯，拉着警笛的救护车，替陈老伯去办住院的手续。我回过头看看车后面的窗外。
熊熊不知从那儿又窜了出来，张开四条腿一边汪汪汪的叫，一边拚命的在追着救护车。
陈小辉挂着眼泪，弯着腰，拚命的摇着他的残疾车，跟着救护车后面。
散落在地上的烤熟的山芋已经被人拣的干干净净。
昨天晚上的白雪抵住了我家的大门，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推开门。院落里的积雪上，已经留下了两道深深的自行车车轱辘的印。陈老伯家小狗（熊熊）的爪子印，像打省略号一样在车轱辘的后面溜出一串子记号。
陈老伯卖烤山芋已经有十几年了。十多年来，他辛辛苦苦卖红薯的积蓄，给他无腿的小儿子陈小辉，买了一小套住房，娶了媳妇。他自己还瘪在老城区里漂泊。
陈老伯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一张雕刻着人间沧桑的脸黑不泥鳅的，展显着他过去的峥嵘岁月。他平时没有过多的语言，只有一双凹陷下去的眼睛一直在倒叙着他心灵的伤痕。他每天从牙缝隙中窜出来的一丝丝微笑，代表着他是一个已经丢掉神灵的活物。
我出门赶着上班时，天上仍然还在飘着密密麻麻的白雪，街头上绿化带周围塑着各种姿态的雪人。雪人的眼睛是用黑色的煤球硬塞进去的，胳膊是用扫坏的扫帚把，有的是用断掉的铁锹把子插入的。雪人个个都歪歪扭扭的张着嘴笑，憨态可掬十分可爱。我抬头看时，看见陈老伯走在我前面，离我不远，推着他自制的卖烤山芋的平板车，积雪道上留着他的车轱辘印，还有熊熊跟前跟后欢跑的爪子印。平板车上有一个自做的烤山芋炉和白煤，一把火钳，一杆盘秤，一大包生山芋。
早晨正是人们上班时的高峰时间。街面显得乱糟糟的，汽车喇叭叫响声震耳欲聋，车和人搅和在一起，抢着前进的道路。我快走到十字路口处时，忽然听到“咔嚓轰”一声巨响。一辆渣土车抢了几秒红灯，一下子撞倒了人和车。
我赶紧三步并两步冲上前去看过究竟，原来被撞倒得是陈老伯和他的车子。陈老伯倒在渣土车的车轮下，两条腿被车轮轧的扁扁的在流血。地上洒满了被烤熟的山芋和车上所有的东西。
熊熊惊恐万状的汪汪汪地乱叫。它急着用舌头去舔着倒在渣土车车轮下“爸爸”的脸。它湿漉漉的狗爪子在“爸爸”身上扑来扑去，用嘴叼着它“爸爸”的衣袖，四条腿撑着地，屁股朝后退着，像是要拉它“爸爸”站起来。
我急的赶紧报警，给医院打电话叫救护车，又给他大儿子陈明辉打电话：
“陈明辉，你爸爸给一辆渣土车撞倒了！你快来一下。”
“我爸生老病死与我无关，他买房子给了陈小辉，陈小辉就应该包他一切事情。对不起！请你打电话给陈小辉。”电话挂了。
我又给陈小辉打电话，电话那头发出抽搐的哭泣声。“我马上就来。”
“他是你父亲？”有人问我。
“不是！他是我的邻居。”
“哦那还好！现在的闲事情最好是不要管，管不好你就找个爹回去！”
驾驶员从车上跳下来，抓着手机说：“多大吊事呀！我买过保险了，我马上打电话喊保险公司来赔钱。”
我看着熊熊，摸摸熊熊的头，心想：“熊熊你“爸爸”恐怕再也站不起来了。”
“喂驾驶员，你先拦个‘的士’把老人先送到医院再说吧！救人要紧呀！”有人建议。
“那不行！破坏了现场，谁负责任？这老头是闯红灯的！”驾驶员说。
“不能动老头！也不能搬他，等救护车医生来再说吧。万一你们搬坏了老头的腿就麻烦了。”又有人说。
“这个老头，要是给轧死也就算了，他家里人还能从保险公司那儿捞个四五十万用用。像这样只轧断了腿，人不死不活的，是最害人的啦”
“哟是我们那边卖烤山芋的老头嘛！怎么被渣土车给撞了。怪可怜的。”
“这老头过去挺幽默的，那天我买他的烤山芋，他让我猜迷语。‘朝天一个洞，洞里红通通，硬的进去，软的出来’。我一时真猜不出来，他指指烤山芋的火炉，再指指烤熟的山芋，真让我乐了一整天。这下老头恐怕真的要硬着进去，烟囱里出来了。”？
早高峰的时间，围观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街面上公交汽车、私家车、电瓶车、自行车、都被堵在车祸周围死死的。人流中的吵架声、恶语伤人的叫骂声、汽车电喇叭声、乱嘈嘈的响。
“有什么看头呀？不就是死一个吊人嘛！有多大的事情呀？中国人多的是！死一两个人算什么吊东西呢？”
“混开！不要影响老子上班。现在打卡了，不能迟到！”乌七八糟人的话越说越多。
有人想挪开陈老伯被撞坏的车走人。
“请你不要动现场，等警察来拍照。”我说。
有人低着头在拣烤熟的山芋朝口袋里塞。也有的人拣了烤熟的山芋后就撕开来吃。一边吃一边还笑着说：“我早晨还没来及吃早饭，正好抵饱。呵呵呵呵”“王姐，这个好，还是黄心山芋呢！”
王姐拿出包来，把拣到的烤熟的山芋朝包里一塞。笑嘻嘻地走了。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警察来给肇事渣土车拍照，又忙着来疏通交通，呼叫救护车！
地上全是冰冷的雪块，陈老伯就躺在雪块上，我脱下棉袄给陈老伯盖上。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一个摇着残疾车无腿的男人赶来了。他含着眼泪，从残疾车上滚下来。一手托起陈老伯的头，一边嘶力竭的叫嚷：
“快快救救我的爸爸！快快救救我的爸爸！”
救护车到了，驾驶员说：“早高峰时间，路上车堵的很，车实在是不好开。没办法。”
医生翻开陈老伯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说：
“瞳孔已经放大了，血流的太多！刚倒下就能送到医院里去就好了。”
陈小辉挂着泪用手托着父亲的头哀鸣着：“求求你医生，救救我爸爸吧！他苦了一辈子了，没有享受过一天的清福呀！求求你医生，救救我爸爸吧！”
我流下来的眼泪流进了我嘴里，咸咸的，没有一丝甜味：“小辉你不要急，我带你爸爸送到医院去抢救，还是有希望的！”
我坐上了闪着灯，拉着警笛的救护车，替陈老伯去办住院的手续。我回过头看看车后面的窗外。
熊熊不知从那儿又窜了出来，张开四条腿一边汪汪汪的叫，一边拚命的在追着救护车。
陈小辉挂着眼泪，弯着腰，拚命的摇着他的残疾车，跟着救护车后面。
散落在地上的烤熟的山芋已经被人拣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