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尊严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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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这个似乎有点离奇荒诞的东西历来受到古今中外众多文人的青睐，他们常借作品叙述梦或借梦的形式来构筑作品内容，反映思想主题。海明威在其代表作老人与海中，多次利用老人的梦，来展现“梦”与“欲望”、“梦”与“尊严”、“梦”与“理想”的生命潜意识，寓意了更深刻的涵义，给人们留下了充分想象的空间。
自古以来，古今中外，梦都是一个令人感兴趣的话题，文学与梦的关系就难解难分。从中国的诗经到红楼梦，从罪与罚到老人与海，梦始终都是文学表达的主体内容之一。作家们在其作品中通过各种各样梦，表达和拓展自己的精神世界，体现他们的某种希望和追求。以至于有人说：“梦就是文学，文学就是梦”
海明威的小说老人与海是一部象征性的小说。该书以一位古巴渔夫的真实经历，讲述了一个孤独的老渔夫桑提亚哥前往深海捕鱼，并捕获了一条稀有又巨大的鱼，没想到在返回的途中遇到了一条凶狠的鲨鱼，企图把夺走大鱼，于是桑提亚哥不得不一次又一次与鲨鱼搏斗，每出现一条鲨鱼，桑提亚哥的劳动果实大鱼就小一点，直至最后，老渔夫筋疲力尽地回到家中，那条稀有珍贵的大鱼仅剩下一条骨架了。
这部小说讴歌了老渔夫桑提亚哥不屈服，不甘失败的硬汉子精神。这种硬汉精神就是敢于向命运抗争，向失败和死亡抗争的精神；他可能在与大自然，与社会黑暗，与自身搏斗中一次次失败，但他不甘失败的精神却是永不凋谢的。应该说，这种不甘失败的精神是两极性的，因为它既能是你到达成功的彼岸，也会使你走向毁灭。既然是与死亡与命运抗争，不免要失手，导致肉体上的毁灭，但老渔夫毕竟战胜了自我，毕竟战胜了鲨鱼和大鱼，他的不朽精神将会在毁灭中得到重生。
小说在细致刻画老渔夫同鲨鱼搏斗的过程中，反复数次出现不同的“梦”的意象。从弗洛伊德的释梦学说分析，我们大致可以看出，这些意象分别象征着欲望，尊严和理想。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作为老渔夫和鲨鱼搏斗的场地，大海和也可以视为“死亡”或者“失败”的象征。从这个角度来理解，老渔夫是面对死亡的人，抗争死亡的人，面对失败的人，抗争失败的人。但是，作者赋予他的态度是抗拒失败，抗拒死亡的硬汉性格有何意义呢？这恰是需要我们慎重解读的东西。
如果我们把这整个故事当做梦，老人与海反复给我们的隐意就是“我们时刻面对着死亡和失败，无法回避。唯有和象征着失败的和死亡的一切东西殊死搏斗，才能满足欲望的需要，获得生命的尊严，精神的需要。但是，值得回味的是作品似乎又寓于了另外一层意思，即使我们为欲望、尊严、理想付出努力了，时间会一点点夺走我们的生命，就如老渔夫一样，耗尽精神，最后能得到的只有“骨头”这里骨头代表除了代表虚无之外，还代表让我们无法逃脱的死亡，而生命会由另一种方式轮回，如小说中另一个主人公“小孩”重复“老渔夫”进行过的人生旅程。”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在老人与海这篇小说中，作者虽然主张人需要有“抗拒失败，抗拒死亡”勇气和精神，但是骨子里那种认为人生空虚无意义，思考死亡的哲学悲剧意识还是掩饰不住的从这篇小说中跳跃出来。
关于梦为何物？我国说文解字中说：“梦，寐而有觉者也”即梦仅仅是睡眠中的一种生理现象，这种说法相对肤浅；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则认为夜问的梦是人类在白天日常生活的延续，并认为梦能给创造提供原材料。相对于上述两种说法，奥地利医生兼心理学家、哲学家、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对“梦”的定义则更为完善。他把梦从生理学和生物学的领域引进心理学的研究范畴，对它作出较为科学的解释。并在其精神分析引论和释梦中提出了一整套关于梦的理论和释梦的技术。在此文章中他认为梦是人的无意识欲望的改头换面的表达和实现，是受到抑制的无意识冲动与自我监督力量之间的一种妥协，因而对梦的分析也就是人们通向人的无意识的最好的途径。梦如同心理变态或失误一样，是人们在不允许自我意识在清醒状态下无法表达的一种无意识动机。这些动机有许多都是来自于受到现实压抑所获得的心理、生理反映。这些来自生理、心理的欲望抑或理想，抑或自我意识在白天受到了意志的控制和压抑难以释放，往往借助于睡眠时人的自控和监督能力的减弱加以释放，以“梦”的形式来满足清醒状态下无法满足的欲望。
诚如弗洛伊德所言，美国作家海明威的小说老人与海对梦境的详细描写有4次。“梦一定具有某种意义，即使那是一种晦涩‘隐意’，用以取代某种思想的过程。因此，我们只要能正确地找出此‘取代物’，即可正确地理解其梦的‘隐意’。”[1]p210在该小说中，主人公古巴老渔夫圣地亚哥连续84天没有捕到一条鱼，大家都说他运气不好，不吉利，甚至有人怀疑他的勇气和能力，怕沾上厄运而疏远了他。在这种现实背景下，老渔夫圣地亚哥必然心理产生强烈的获得欲望，他极力想捕到一条“他为之而生的”大鱼来证明自己运气不错，以挽回自己的尊严。这一心理延伸开来说也可以说是“理想”也等同于“欲望”在这里，老渔夫强烈的捕鱼欲望已经不仅是谋生的的生理需要了，而且也是一种维护人格尊严的心理需要。老人指望占有一条大鱼，来恢复自己昔日的名声，来恢复自己的尊严，来实现自己的理想。
第85天，他决定去渔夫们从未去过的深海打鱼，在苍茫的大海上，老人发现了一条从未见过的大马林鱼。他鼓足勇气，克服了重重困难，终于在第三天早晨，把鱼叉刺进了马林鱼的心脏，满足了自己占有一条大鱼的欲望，满以为可以顺利归来，在人们面前展示自己的胜利果实，获得人们的赞扬，重振自己的名声。可故事并没有到此结束。海明威在结局中融入了自己对人生的哲学思辨。他让老渔夫在返回的途中遇到了麻烦。借以揭示生命的本来面目。
老渔夫获得大马林鱼后，无法把硕大的鱼拖进船舱，只好用一根绳子一直在海水里拖着走，大马林鱼伤口散发的血腥气息引来了无数鲨鱼，老人遇到了强悍的竞争对手。鲨鱼们群涌而上先后五次袭击，试图把老人的胜利果实夺走，老人愤怒极了，用鱼叉、船桨和刀子勇敢反击，砸、刺、戳它们为了拖垮鲨鱼，老人必须在绳索的这一头使出同样大的力量，和群鲨搏斗。在这里，马林鱼代表着命运中公平的方面，鲨鱼则是命运不可抗争的象征。老人绝望地和成群结队的鲨鱼搏斗，而他的一切努力最终被证明都是徒劳的。当老人驾驶小船回到港口时，马林鱼只剩下头、尾和一条脊骨。在这里，作家似乎在提醒我们“命运是不可战胜的，失败是不可避免的，死亡是难以回避的，即使我们为之做出种种努力，也难逃脱命运的制裁。也寓意人的生命之欲望，尊严、理想都是一个“梦”一个现实于理想终将难以融合的“梦”而已。
此外，小说中老人梦境中出现的最多的是非洲和狮子，也就是说非洲和狮子曾经是老人生命中最辉煌的一页，代表着老人内心的欲望的满足，理想的实现。老人在同鲨鱼搏斗间隙以梦境的形式回忆过去，实际还是一种对欲望的难以割舍。因此，这正如佛洛依德所说“欲望，一切人类经验的中心功能，是对无法被命名的东西的欲望，缺乏是什么呢？它只能是一种存在的缺乏，它超越了任何能够表现它的东西。”[2]p219
鉴于此说，老人与海反复出现的梦境，实则是一种无意识欲望的伪装，而无意识欲望的表征根本上是一种缺乏的欲望，必定指向了生命的诸多缺失。这正如老人因为84天没有捕到鱼，之所以对鱼的占有欲望很强烈，恰是生命的缺失了被尊重的心理需求。
弗洛伊德认为：“凡梦都是欲望的满足。梦是一种被压抑、被压制的欲望(以伪装形式出现)的满足。”[3]p344“梦的一般性材料来源是：一种最近发生而且在精神上具有重大意义的事件，并不直接表现于梦；几个最近发生而且具有意义的事实，在梦中凝合成一个整体；一个或数个最近发生且具有意义的事件，在梦中以一个同时发生的无足轻重的印象来表现；一个对做梦者本身极具意义的经验(经过回忆及一连串的思潮)，却经常在梦中以另一个最近发生但无甚关系的印象作为梦的内容。”[4]p345根据这一解释，我们可见老人与海的梦来源于现实生活，是作家理想人格通过文字进一步修饰润色后的思想产物，它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老人与海中描写的老人是一个美洲人，但却非常钟爱非洲。小说描述了他梦见了儿时看到的非洲，梦见了非洲的狮子。在这里老人怀念非洲，因为非洲有老人曾经辉煌的回忆，老人年轻时是个健壮的小伙子，曾和从西恩菲哥斯来的一个力气最大的黑人码头脚夫比赛扳手，比赛持续了一天一夜，最后老人胜出，获得了人们的尊重。此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人们都管他叫优胜者桑提亚哥。“他敢肯定，只要他愿意，无论是什么人都会被他打败”[6]p35。优胜者是老人内心的骄傲，是过去“王者”地位及其尊严的象征。
但是，现在“他已经连去了那儿84天，一条鱼也没有打到那面帆上补了一些装过面粉的袋子的补丁。收起来的帆，看上去还真像一面标志着永远失败的旗帜。”[7]p11在其他渔民否定的目光中，老人感到了自己的失败，感到生命尊严的缺失。他必须要证明自己，他在白天必然想到了自己在非洲的那些辉煌日子。但是，这种在非洲的辉煌日子现在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从地理距离来看，非洲离美洲很遥远;从心理距离来看，昔日的辉煌已逝去，可望而不可及了。于是“梦”就开始了，梦中连续出现的各种意象就是老人眼前渴望但又实现不了的“优胜者桑提亚哥”的梦想。
在小说的描述中，非洲有“逶迤的金色海滩和白得刺眼的海浪，有高入云霄的海岬和褐色的大山”[8]p10，但老人却单单地记住了狮子“为什么狮子会是我头脑中留下的一件主要的东西呢？”[9]p33
在小说中，老人梦见狮子被提到过五次，第一次是老人出海前躺在自己的床上梦到狮子，第二次是他反问自己“为什么狮子是我留在脑子里一件主要东西呢？”第三次他在船上梦见了狮子，最后两次是小说的末尾：“老头正梦见狮子”作家对狮子的反复强调给小说注入一个深刻的主题。狮子是“百兽之王”是力量和强者的象征。对其反复强调，不仅烘托了桑提亚哥对力量的向往，而且还对桑提亚哥面对黑暗与厄运临危不惧精神的褒扬。
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中说“不管什么样的梦，便都可以纳入“愿望的满足”这个范畴”[10]孤独的老人数次梦见了狮子，实则是潜意识的“愿望的满足”在他心中，84天没有收获，意味着失败，意味着尊严丧尽。狮子是草原上的兽中之王，它虽然是孤独的，但是谁也不会怀疑它的高贵和强大的力量。现在，狮子多次出现在老人的梦中，似乎给老人注入了强大的精神力量，因此，老人在梦中等待更多的狮子，也在现实睡眠中积蓄着自己的力量，以便和象征失败的鲨鱼继续战斗。可是，梦是虚无的“虚无激起了恐惧”而现实是残酷的。为了战胜虚无和恐惧，赢得尊严，老人必须抖擞精神和鲨鱼搏斗，可是现实是多么的残酷，老人最终还是没能保住自己的大马林鱼。但是，在与鲨鱼的战斗过程中，老人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一直捍卫着自己的胜利果实“大马林鱼”这种王者气度一直保持到最后。
在这里，老人已将大马林鱼看作自己尊严的象征，谁敢去动我的奶酪。因此，在苍凉的大海上，老人吼出了“不过，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绝不能被打败。”[10]p52这是一场关于荣誉和尊严的战争，所以战死方休，直至“他知道他已经被打败了，而且没有一点儿可以补救的办法。”[11]p61带着大马林鱼的残骸和一种失败感，回到了村子。“它们把我打败了，曼诺林，鲨鱼真的把我给打败了”[12]63。表面看来，老人失败了，他的奶酪终究还是被鲨鱼夺走了。可是在理想主义者的眼中老人没有失败，因为他始终没有向大马林鱼也没有向鲨鱼妥协和投降。
在老人与鲨鱼的抗争中，始终弥漫中一种庄严感和神圣感，老人的不懈抗争超越了自然从而获得了尊严。别的渔夫对大马林鱼骨架发出了惊叹:“这条鱼，从鼻子到尾巴有十八尺长呢。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鱼”[13]p63，一位女士将大马林鱼的尾巴残骸误认为是鲨鱼的漂亮的尾巴而惊奇:“我还不知道一条大鲨鱼会有这么漂亮的尾巴，样子会这么好”[14]p65。所有他者的认同都证明了老人的胜利。都在证明老人赢得了尊严。因此，他很满足，这是欲望上满足。因此，带着惬意，他“在路那边的茅棚里，老人又睡着了此时老人正在梦见狮子。”[3]p65原来，作为兽中之王，无所畏惧的狮子仍然鲜活地存在于老人的心中，也许永远不会消失。在这最后一梦中，狮子的出现实际是对老人这种为维护尊严，不畏生死的“硬汉”精神的深化，是对老人奋斗和失败赋予的一种生命价值的神圣交代。
在美国人最崇拜的十大偶像中，海明威名列第五，高于一些历史风云人物。美国人认为从海明威开始美国才真正有了自己的文学。海明威的代表作就是老人与海中永不言败的老人顽强地与命运抗争，永远不向困难低头的精神成为美国人心中标准的男子汉形象，已经成为人们心中的英雄。英雄不一定是帝王将相或有伟大成就者，那些执着追求，勇于同恶劣的环境和不公平的命运作永不服输的斗争的平凡人同样是人们心中的楷模。
前文说过，作家们在其作品中通过各种各样梦，表达和拓展自己的精神世界，以体现他们的某种希望和追求。海明威也不例外，他苦心塑造的老人形象恰似要表达自己的某种希望和追求。
弗洛伊德认为：“幸福的人从不幻想，只有感到不满足的人才幻想。”[15]从这一点理解，老人与海中的文学人物老渔夫和现实生活中的作家海明威。都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未能满足自己的愿望，只好让自己的思绪游离于现实，在幻想的梦境当中实现自己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实现的愿望。海明威在老人与海中，不但塑造了一个让人精神为之鼓舞的硬汉形象，而且通过这个硬汉形象讴歌了人类的永恒价值——“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可以给打败”而正是在这种创造过程中，孤独的老渔夫圣地亚哥刚毅的性格、精湛的钓鱼术和其身上所体现的精神价值，则让作者海明威为自己找到了认可自我的价值的一种灵魂。放大了说，这种灵魂也是人类亘古不变的永恒价值，即为满足欲望、尊严和理想而奋斗的硬汉精神。
正是如此，海明威小说描绘的深不可测的“海”不仅是老人赖依生存的客观环境，也是体现老人抗拒命运、抗拒自然的角斗场。由此延伸到现实生活，则说明生活在世界上每一个人，都会遇到类似于老人一样的欲望被压制，尊严被践踏，理想难实现的人生境遇，这是自然法则，无可逃避。所不同的是每个人未必都有如老人一样的硬汉精神。
在小说中，老人明知命运的安排“你天生就是个打鱼的，就像鱼天生就只是一条鱼”[16]p53，但却要与之抗争，即使面临生死考验，老人吼出的“不过，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绝不能被打败”[17]p52的悲壮怒吼。这使人们在充满挫折和绝望的世界里受到鼓舞，看到了希望，看到了重压下的风度。由此可见，海明威本篇小说中认定这个世界是悲观的，个人的奋斗注定是失败的同时，也对人的尊严和生命的基本价值给予了肯定。虚无的人生没有结果，但人生的虚无仍是个过程。只要在这一过程中有一股即使被毁灭也不能够被打败的“硬汉”精神，这一过程便可得以辉煌，哪怕这辉煌的最后一瞬间是将双筒猎枪的枪管伸进自己的嘴里。
正是为了体现“硬汉”这一精神。海明威想到了百兽之王的狮子。并通过梦的形式赋予了老渔翁狮子般的英勇气概。从文学形象和作者的创作动机来说，小说中的狮子不仅指向了老渔翁对王者地位的渴望与缺失，同时也指向了作者王者地位的渴望与缺失。也就是说，文学人物好文学人物创造者都有渴望被他者不断认可的欲望。但是，要想得到他者的认可必定会付出代价。狮子为了得到兽中之王的身份，失去了朋友，孤独的没有对象;老人为了得到渔夫们的认同，在84天没有捕到鱼的情况下，必须冒险再次孤身远航打鱼。为了王者的尊严和风范，他绝不能向大马林鱼和鲨鱼妥协;而海明威为了证明自己作家的身份，也需要不断的写作，在享受着别人对作家身份认同时也在独自体味着孤独与艰辛。“绝没有创作的兴奋或渴望表达甚至也没有编故事的愉悦。海明威玩命地工作，不停地干活。他竭尽全力写下一个词，划掉重来，他把艺术视为艰难困苦的工作，不指望更好的条件。”[18]
正因为如此，我们可以看到作家在小说中对狮子是非常偏爱的。“狮子”在作品中有节律地反复出现，显然象征着老人追求力与勇的搏击精神。按照弗洛伊德“幸福的人从不幻想，只有感到不满足的人才幻想。”精神分析学说来解释这一梦境，这种搏击精神就是“海明威式”的硬汉风度的体现，这种力与勇实际上是小说主人公和作者共同欲望、尊严和理想潜意识的体现。
“大海象征着人生的角斗场，鱼类象征自然界的各种力量，鲨鱼象征着人生中的磨难和死亡，狮子象征着力量与勇气，孩子则象征着胜利和希望。这些意象共同构筑了老人与海的意蕴深厚“硬汉”精神和人生哲学思辨。
通过释梦的方式解读老人与海，我们可以发现：“人的种种不易表露的真情，往往可能在非意识活动中流露出来，非意识层次是人的心理世界中极其隐蔽的部分，却又集中地透视着人的潜在情感。”[19]老人与海中的梦境描写虽然有一定程度的虚饰，具有很强的悲剧意识，但仍掩盖不住作者强烈的情感趋向，体现的是一种誓与命运搏斗到底的“硬汉’精神。小说中的大海、老人、孩子、狮子、鲨鱼形象也因为具有浓厚的哲理意义构筑了很强的精神内涵。引发了世人在精神层面的深刻思考和积极仿效。因此，海明威的小说老人与海无论在思想内容上还是艺术风格都极为独特，可以说这不仅是海明威文学创作的一个里程碑，代表着世界潜意识探索小说创作的一种高度，同时也是人们引以为经典的海明威“冰山原则”的含蓄的表达，正是这种含蓄的表达，给人们留下了巨大的想象空间，引发着人们对生命价值乃至意义的深切思考。
注释：
[1]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3.
[2]谢建文.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与文学[j].
[3]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3.
[4]海明威著。吴劳译。老人与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2
[5]弗洛伊德.梦的解析m.北京：西苑出版社，2004.
[6][7][8][9][10][11][12][13][14][15][17][18]海明威著。吴劳译。老人与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2
[16]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3.
[19]刘久明。“重压下的优雅风度”与海明威的“准则英雄”[j]外国文学研究，1998，(02)。
参考文献：
1、海明威著。吴劳译。老人与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2
2、陈惇主编。外国文学名著精解。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2002。
3、杨任敬著。20世纪美国文学史[m]。青岛出版社，1999。
4、姜书良。超时空思维与象征主义源流[j]当代外国文学，1995，(02)。
5、游嘉胜。试论老人与海形象主体的精神结构[j]河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4，(05)。
6、韩笑。重新认识老人与海所蕴藏的现实意义[j]天府新论，1997，(04)。
“梦”这个似乎有点离奇荒诞的东西历来受到古今中外众多文人的青睐，他们常借作品叙述梦或借梦的形式来构筑作品内容，反映思想主题。海明威在其代表作老人与海中，多次利用老人的梦，来展现“梦”与“欲望”、“梦”与“尊严”、“梦”与“理想”的生命潜意识，寓意了更深刻的涵义，给人们留下了充分想象的空间。
自古以来，古今中外，梦都是一个令人感兴趣的话题，文学与梦的关系就难解难分。从中国的诗经到红楼梦，从罪与罚到老人与海，梦始终都是文学表达的主体内容之一。作家们在其作品中通过各种各样梦，表达和拓展自己的精神世界，体现他们的某种希望和追求。以至于有人说：“梦就是文学，文学就是梦”
海明威的小说老人与海是一部象征性的小说。该书以一位古巴渔夫的真实经历，讲述了一个孤独的老渔夫桑提亚哥前往深海捕鱼，并捕获了一条稀有又巨大的鱼，没想到在返回的途中遇到了一条凶狠的鲨鱼，企图把夺走大鱼，于是桑提亚哥不得不一次又一次与鲨鱼搏斗，每出现一条鲨鱼，桑提亚哥的劳动果实大鱼就小一点，直至最后，老渔夫筋疲力尽地回到家中，那条稀有珍贵的大鱼仅剩下一条骨架了。
这部小说讴歌了老渔夫桑提亚哥不屈服，不甘失败的硬汉子精神。这种硬汉精神就是敢于向命运抗争，向失败和死亡抗争的精神；他可能在与大自然，与社会黑暗，与自身搏斗中一次次失败，但他不甘失败的精神却是永不凋谢的。应该说，这种不甘失败的精神是两极性的，因为它既能是你到达成功的彼岸，也会使你走向毁灭。既然是与死亡与命运抗争，不免要失手，导致肉体上的毁灭，但老渔夫毕竟战胜了自我，毕竟战胜了鲨鱼和大鱼，他的不朽精神将会在毁灭中得到重生。
小说在细致刻画老渔夫同鲨鱼搏斗的过程中，反复数次出现不同的“梦”的意象。从弗洛伊德的释梦学说分析，我们大致可以看出，这些意象分别象征着欲望，尊严和理想。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作为老渔夫和鲨鱼搏斗的场地，大海和也可以视为“死亡”或者“失败”的象征。从这个角度来理解，老渔夫是面对死亡的人，抗争死亡的人，面对失败的人，抗争失败的人。但是，作者赋予他的态度是抗拒失败，抗拒死亡的硬汉性格有何意义呢？这恰是需要我们慎重解读的东西。
如果我们把这整个故事当做梦，老人与海反复给我们的隐意就是“我们时刻面对着死亡和失败，无法回避。唯有和象征着失败的和死亡的一切东西殊死搏斗，才能满足欲望的需要，获得生命的尊严，精神的需要。但是，值得回味的是作品似乎又寓于了另外一层意思，即使我们为欲望、尊严、理想付出努力了，时间会一点点夺走我们的生命，就如老渔夫一样，耗尽精神，最后能得到的只有“骨头”这里骨头代表除了代表虚无之外，还代表让我们无法逃脱的死亡，而生命会由另一种方式轮回，如小说中另一个主人公“小孩”重复“老渔夫”进行过的人生旅程。”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在老人与海这篇小说中，作者虽然主张人需要有“抗拒失败，抗拒死亡”勇气和精神，但是骨子里那种认为人生空虚无意义，思考死亡的哲学悲剧意识还是掩饰不住的从这篇小说中跳跃出来。
关于梦为何物？我国说文解字中说：“梦，寐而有觉者也”即梦仅仅是睡眠中的一种生理现象，这种说法相对肤浅；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则认为夜问的梦是人类在白天日常生活的延续，并认为梦能给创造提供原材料。相对于上述两种说法，奥地利医生兼心理学家、哲学家、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对“梦”的定义则更为完善。他把梦从生理学和生物学的领域引进心理学的研究范畴，对它作出较为科学的解释。并在其精神分析引论和释梦中提出了一整套关于梦的理论和释梦的技术。在此文章中他认为梦是人的无意识欲望的改头换面的表达和实现，是受到抑制的无意识冲动与自我监督力量之间的一种妥协，因而对梦的分析也就是人们通向人的无意识的最好的途径。梦如同心理变态或失误一样，是人们在不允许自我意识在清醒状态下无法表达的一种无意识动机。这些动机有许多都是来自于受到现实压抑所获得的心理、生理反映。这些来自生理、心理的欲望抑或理想，抑或自我意识在白天受到了意志的控制和压抑难以释放，往往借助于睡眠时人的自控和监督能力的减弱加以释放，以“梦”的形式来满足清醒状态下无法满足的欲望。
诚如弗洛伊德所言，美国作家海明威的小说老人与海对梦境的详细描写有4次。“梦一定具有某种意义，即使那是一种晦涩‘隐意’，用以取代某种思想的过程。因此，我们只要能正确地找出此‘取代物’，即可正确地理解其梦的‘隐意’。”[1]p210在该小说中，主人公古巴老渔夫圣地亚哥连续84天没有捕到一条鱼，大家都说他运气不好，不吉利，甚至有人怀疑他的勇气和能力，怕沾上厄运而疏远了他。在这种现实背景下，老渔夫圣地亚哥必然心理产生强烈的获得欲望，他极力想捕到一条“他为之而生的”大鱼来证明自己运气不错，以挽回自己的尊严。这一心理延伸开来说也可以说是“理想”也等同于“欲望”在这里，老渔夫强烈的捕鱼欲望已经不仅是谋生的的生理需要了，而且也是一种维护人格尊严的心理需要。老人指望占有一条大鱼，来恢复自己昔日的名声，来恢复自己的尊严，来实现自己的理想。
第85天，他决定去渔夫们从未去过的深海打鱼，在苍茫的大海上，老人发现了一条从未见过的大马林鱼。他鼓足勇气，克服了重重困难，终于在第三天早晨，把鱼叉刺进了马林鱼的心脏，满足了自己占有一条大鱼的欲望，满以为可以顺利归来，在人们面前展示自己的胜利果实，获得人们的赞扬，重振自己的名声。可故事并没有到此结束。海明威在结局中融入了自己对人生的哲学思辨。他让老渔夫在返回的途中遇到了麻烦。借以揭示生命的本来面目。
老渔夫获得大马林鱼后，无法把硕大的鱼拖进船舱，只好用一根绳子一直在海水里拖着走，大马林鱼伤口散发的血腥气息引来了无数鲨鱼，老人遇到了强悍的竞争对手。鲨鱼们群涌而上先后五次袭击，试图把老人的胜利果实夺走，老人愤怒极了，用鱼叉、船桨和刀子勇敢反击，砸、刺、戳它们为了拖垮鲨鱼，老人必须在绳索的这一头使出同样大的力量，和群鲨搏斗。在这里，马林鱼代表着命运中公平的方面，鲨鱼则是命运不可抗争的象征。老人绝望地和成群结队的鲨鱼搏斗，而他的一切努力最终被证明都是徒劳的。当老人驾驶小船回到港口时，马林鱼只剩下头、尾和一条脊骨。在这里，作家似乎在提醒我们“命运是不可战胜的，失败是不可避免的，死亡是难以回避的，即使我们为之做出种种努力，也难逃脱命运的制裁。也寓意人的生命之欲望，尊严、理想都是一个“梦”一个现实于理想终将难以融合的“梦”而已。
此外，小说中老人梦境中出现的最多的是非洲和狮子，也就是说非洲和狮子曾经是老人生命中最辉煌的一页，代表着老人内心的欲望的满足，理想的实现。老人在同鲨鱼搏斗间隙以梦境的形式回忆过去，实际还是一种对欲望的难以割舍。因此，这正如佛洛依德所说“欲望，一切人类经验的中心功能，是对无法被命名的东西的欲望，缺乏是什么呢？它只能是一种存在的缺乏，它超越了任何能够表现它的东西。”[2]p219
鉴于此说，老人与海反复出现的梦境，实则是一种无意识欲望的伪装，而无意识欲望的表征根本上是一种缺乏的欲望，必定指向了生命的诸多缺失。这正如老人因为84天没有捕到鱼，之所以对鱼的占有欲望很强烈，恰是生命的缺失了被尊重的心理需求。
弗洛伊德认为：“凡梦都是欲望的满足。梦是一种被压抑、被压制的欲望(以伪装形式出现)的满足。”[3]p344“梦的一般性材料来源是：一种最近发生而且在精神上具有重大意义的事件，并不直接表现于梦；几个最近发生而且具有意义的事实，在梦中凝合成一个整体；一个或数个最近发生且具有意义的事件，在梦中以一个同时发生的无足轻重的印象来表现；一个对做梦者本身极具意义的经验(经过回忆及一连串的思潮)，却经常在梦中以另一个最近发生但无甚关系的印象作为梦的内容。”[4]p345根据这一解释，我们可见老人与海的梦来源于现实生活，是作家理想人格通过文字进一步修饰润色后的思想产物，它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老人与海中描写的老人是一个美洲人，但却非常钟爱非洲。小说描述了他梦见了儿时看到的非洲，梦见了非洲的狮子。在这里老人怀念非洲，因为非洲有老人曾经辉煌的回忆，老人年轻时是个健壮的小伙子，曾和从西恩菲哥斯来的一个力气最大的黑人码头脚夫比赛扳手，比赛持续了一天一夜，最后老人胜出，获得了人们的尊重。此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人们都管他叫优胜者桑提亚哥。“他敢肯定，只要他愿意，无论是什么人都会被他打败”[6]p35。优胜者是老人内心的骄傲，是过去“王者”地位及其尊严的象征。
但是，现在“他已经连去了那儿84天，一条鱼也没有打到那面帆上补了一些装过面粉的袋子的补丁。收起来的帆，看上去还真像一面标志着永远失败的旗帜。”[7]p11在其他渔民否定的目光中，老人感到了自己的失败，感到生命尊严的缺失。他必须要证明自己，他在白天必然想到了自己在非洲的那些辉煌日子。但是，这种在非洲的辉煌日子现在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从地理距离来看，非洲离美洲很遥远;从心理距离来看，昔日的辉煌已逝去，可望而不可及了。于是“梦”就开始了，梦中连续出现的各种意象就是老人眼前渴望但又实现不了的“优胜者桑提亚哥”的梦想。
在小说的描述中，非洲有“逶迤的金色海滩和白得刺眼的海浪，有高入云霄的海岬和褐色的大山”[8]p10，但老人却单单地记住了狮子“为什么狮子会是我头脑中留下的一件主要的东西呢？”[9]p33
在小说中，老人梦见狮子被提到过五次，第一次是老人出海前躺在自己的床上梦到狮子，第二次是他反问自己“为什么狮子是我留在脑子里一件主要东西呢？”第三次他在船上梦见了狮子，最后两次是小说的末尾：“老头正梦见狮子”作家对狮子的反复强调给小说注入一个深刻的主题。狮子是“百兽之王”是力量和强者的象征。对其反复强调，不仅烘托了桑提亚哥对力量的向往，而且还对桑提亚哥面对黑暗与厄运临危不惧精神的褒扬。
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中说“不管什么样的梦，便都可以纳入“愿望的满足”这个范畴”[10]孤独的老人数次梦见了狮子，实则是潜意识的“愿望的满足”在他心中，84天没有收获，意味着失败，意味着尊严丧尽。狮子是草原上的兽中之王，它虽然是孤独的，但是谁也不会怀疑它的高贵和强大的力量。现在，狮子多次出现在老人的梦中，似乎给老人注入了强大的精神力量，因此，老人在梦中等待更多的狮子，也在现实睡眠中积蓄着自己的力量，以便和象征失败的鲨鱼继续战斗。可是，梦是虚无的“虚无激起了恐惧”而现实是残酷的。为了战胜虚无和恐惧，赢得尊严，老人必须抖擞精神和鲨鱼搏斗，可是现实是多么的残酷，老人最终还是没能保住自己的大马林鱼。但是，在与鲨鱼的战斗过程中，老人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一直捍卫着自己的胜利果实“大马林鱼”这种王者气度一直保持到最后。
在这里，老人已将大马林鱼看作自己尊严的象征，谁敢去动我的奶酪。因此，在苍凉的大海上，老人吼出了“不过，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绝不能被打败。”[10]p52这是一场关于荣誉和尊严的战争，所以战死方休，直至“他知道他已经被打败了，而且没有一点儿可以补救的办法。”[11]p61带着大马林鱼的残骸和一种失败感，回到了村子。“它们把我打败了，曼诺林，鲨鱼真的把我给打败了”[12]63。表面看来，老人失败了，他的奶酪终究还是被鲨鱼夺走了。可是在理想主义者的眼中老人没有失败，因为他始终没有向大马林鱼也没有向鲨鱼妥协和投降。
在老人与鲨鱼的抗争中，始终弥漫中一种庄严感和神圣感，老人的不懈抗争超越了自然从而获得了尊严。别的渔夫对大马林鱼骨架发出了惊叹:“这条鱼，从鼻子到尾巴有十八尺长呢。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鱼”[13]p63，一位女士将大马林鱼的尾巴残骸误认为是鲨鱼的漂亮的尾巴而惊奇:“我还不知道一条大鲨鱼会有这么漂亮的尾巴，样子会这么好”[14]p65。所有他者的认同都证明了老人的胜利。都在证明老人赢得了尊严。因此，他很满足，这是欲望上满足。因此，带着惬意，他“在路那边的茅棚里，老人又睡着了此时老人正在梦见狮子。”[3]p65原来，作为兽中之王，无所畏惧的狮子仍然鲜活地存在于老人的心中，也许永远不会消失。在这最后一梦中，狮子的出现实际是对老人这种为维护尊严，不畏生死的“硬汉”精神的深化，是对老人奋斗和失败赋予的一种生命价值的神圣交代。
在美国人最崇拜的十大偶像中，海明威名列第五，高于一些历史风云人物。美国人认为从海明威开始美国才真正有了自己的文学。海明威的代表作就是老人与海中永不言败的老人顽强地与命运抗争，永远不向困难低头的精神成为美国人心中标准的男子汉形象，已经成为人们心中的英雄。英雄不一定是帝王将相或有伟大成就者，那些执着追求，勇于同恶劣的环境和不公平的命运作永不服输的斗争的平凡人同样是人们心中的楷模。
前文说过，作家们在其作品中通过各种各样梦，表达和拓展自己的精神世界，以体现他们的某种希望和追求。海明威也不例外，他苦心塑造的老人形象恰似要表达自己的某种希望和追求。
弗洛伊德认为：“幸福的人从不幻想，只有感到不满足的人才幻想。”[15]从这一点理解，老人与海中的文学人物老渔夫和现实生活中的作家海明威。都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未能满足自己的愿望，只好让自己的思绪游离于现实，在幻想的梦境当中实现自己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实现的愿望。海明威在老人与海中，不但塑造了一个让人精神为之鼓舞的硬汉形象，而且通过这个硬汉形象讴歌了人类的永恒价值——“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可以给打败”而正是在这种创造过程中，孤独的老渔夫圣地亚哥刚毅的性格、精湛的钓鱼术和其身上所体现的精神价值，则让作者海明威为自己找到了认可自我的价值的一种灵魂。放大了说，这种灵魂也是人类亘古不变的永恒价值，即为满足欲望、尊严和理想而奋斗的硬汉精神。
正是如此，海明威小说描绘的深不可测的“海”不仅是老人赖依生存的客观环境，也是体现老人抗拒命运、抗拒自然的角斗场。由此延伸到现实生活，则说明生活在世界上每一个人，都会遇到类似于老人一样的欲望被压制，尊严被践踏，理想难实现的人生境遇，这是自然法则，无可逃避。所不同的是每个人未必都有如老人一样的硬汉精神。
在小说中，老人明知命运的安排“你天生就是个打鱼的，就像鱼天生就只是一条鱼”[16]p53，但却要与之抗争，即使面临生死考验，老人吼出的“不过，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绝不能被打败”[17]p52的悲壮怒吼。这使人们在充满挫折和绝望的世界里受到鼓舞，看到了希望，看到了重压下的风度。由此可见，海明威本篇小说中认定这个世界是悲观的，个人的奋斗注定是失败的同时，也对人的尊严和生命的基本价值给予了肯定。虚无的人生没有结果，但人生的虚无仍是个过程。只要在这一过程中有一股即使被毁灭也不能够被打败的“硬汉”精神，这一过程便可得以辉煌，哪怕这辉煌的最后一瞬间是将双筒猎枪的枪管伸进自己的嘴里。
正是为了体现“硬汉”这一精神。海明威想到了百兽之王的狮子。并通过梦的形式赋予了老渔翁狮子般的英勇气概。从文学形象和作者的创作动机来说，小说中的狮子不仅指向了老渔翁对王者地位的渴望与缺失，同时也指向了作者王者地位的渴望与缺失。也就是说，文学人物好文学人物创造者都有渴望被他者不断认可的欲望。但是，要想得到他者的认可必定会付出代价。狮子为了得到兽中之王的身份，失去了朋友，孤独的没有对象;老人为了得到渔夫们的认同，在84天没有捕到鱼的情况下，必须冒险再次孤身远航打鱼。为了王者的尊严和风范，他绝不能向大马林鱼和鲨鱼妥协;而海明威为了证明自己作家的身份，也需要不断的写作，在享受着别人对作家身份认同时也在独自体味着孤独与艰辛。“绝没有创作的兴奋或渴望表达甚至也没有编故事的愉悦。海明威玩命地工作，不停地干活。他竭尽全力写下一个词，划掉重来，他把艺术视为艰难困苦的工作，不指望更好的条件。”[18]
正因为如此，我们可以看到作家在小说中对狮子是非常偏爱的。“狮子”在作品中有节律地反复出现，显然象征着老人追求力与勇的搏击精神。按照弗洛伊德“幸福的人从不幻想，只有感到不满足的人才幻想。”精神分析学说来解释这一梦境，这种搏击精神就是“海明威式”的硬汉风度的体现，这种力与勇实际上是小说主人公和作者共同欲望、尊严和理想潜意识的体现。
“大海象征着人生的角斗场，鱼类象征自然界的各种力量，鲨鱼象征着人生中的磨难和死亡，狮子象征着力量与勇气，孩子则象征着胜利和希望。这些意象共同构筑了老人与海的意蕴深厚“硬汉”精神和人生哲学思辨。
通过释梦的方式解读老人与海，我们可以发现：“人的种种不易表露的真情，往往可能在非意识活动中流露出来，非意识层次是人的心理世界中极其隐蔽的部分，却又集中地透视着人的潜在情感。”[19]老人与海中的梦境描写虽然有一定程度的虚饰，具有很强的悲剧意识，但仍掩盖不住作者强烈的情感趋向，体现的是一种誓与命运搏斗到底的“硬汉’精神。小说中的大海、老人、孩子、狮子、鲨鱼形象也因为具有浓厚的哲理意义构筑了很强的精神内涵。引发了世人在精神层面的深刻思考和积极仿效。因此，海明威的小说老人与海无论在思想内容上还是艺术风格都极为独特，可以说这不仅是海明威文学创作的一个里程碑，代表着世界潜意识探索小说创作的一种高度，同时也是人们引以为经典的海明威“冰山原则”的含蓄的表达，正是这种含蓄的表达，给人们留下了巨大的想象空间，引发着人们对生命价值乃至意义的深切思考。
注释：
[1]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3.
[2]谢建文.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与文学[j].
[3]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3.
[4]海明威著。吴劳译。老人与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2
[5]弗洛伊德.梦的解析m.北京：西苑出版社，2004.
[6][7][8][9][10][11][12][13][14][15][17][18]海明威著。吴劳译。老人与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2
[16]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3.
[19]刘久明。“重压下的优雅风度”与海明威的“准则英雄”[j]外国文学研究，1998，(02)。
参考文献：
1、海明威著。吴劳译。老人与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2
2、陈惇主编。外国文学名著精解。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2002。
3、杨任敬著。20世纪美国文学史[m]。青岛出版社，1999。
4、姜书良。超时空思维与象征主义源流[j]当代外国文学，1995，(02)。
5、游嘉胜。试论老人与海形象主体的精神结构[j]河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4，(05)。
6、韩笑。重新认识老人与海所蕴藏的现实意义[j]天府新论，199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