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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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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彭晟收拾心情，到医院上班。
医院一如既往的人满为患。
那些椅子上坐着的、躺着的病人，在他们的手上、腿上，或是其他地方，打着石膏，缠着绷带，也有些肉眼看上去十分正常的普通人，可能是家属，也可能有亟待检查尚未发现的病情。
彭晟穿越走廊，走到六号诊室，他长叹一口气，很想放空自己，逃离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休息一段时间，可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有任性的权利。
坐在活动椅上，他开始今天的坐诊。
一整天，他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其实诊室里本身就忙得很，恨不得一个人拆成两个人使。
他没有时间喝水，一个接一个的病人走进诊室，有的病人听不懂医嘱，还要他耐心地解释。
刚上班的那几年，秉持着“救死扶伤”的神圣信念，他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工作着，间歇性给自己灌心灵鸡汤，偶尔也打打鸡血。
可这份工作需要消耗极大的精力，不论身体上抑或是精神上都有严格的要求。
渐渐地，他开始感到迷茫，感到疲倦，可是他不敢停下来，因为死亡不允许他停下来，他只能不停地逼着自己前进，逼着自己去救治更多的人。
等到暮色四合时，他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坐诊。
他掏出手机看消息，是玉珍发来的，邀请他去她家吃饭。
回想昨晚的相逢，彭晟本想委婉拒绝，可玉珍一再坚持，说是有事相求，彭晟便不再推辞，驱车前往玉珍家。
“饭好了，快来吃。”一进家门，玉珍便招呼道，言语之中满是亲切和熟悉，仿佛是在招呼家庭成员一般。
“谢谢阿姨。”彭晟拉开椅子坐了下去。“阿姨，您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呢？”
玉珍一面给彭晟夹菜，一面彭晟缓缓道来：“是关于雨竹那丫头的。”
彭晟顺势问玉珍：“阿姨，是雨竹要结婚了吗？”
“没有的事，阿姨希望你和雨竹在一起。”玉珍连忙否认。
“李玉珍，你过来一下。”程铮在隔壁卧室耳闻这一切，他有些看不下去，从房间里走出来，示意玉珍。
玉珍闻声走去，程铮关上房门，一向温和的他如今脸上却也带着几分怒意。
“你能不能不要再管孩子的事？”程铮坐在床头，看着玉珍。
“她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能管？你说彭晟那么好一个小伙子，雨竹怎么会没看上？”玉珍喋喋不休地说。
“她是你的孩子，她也是她自己。现在都不流行包办婚姻了，你能不能给她一点自由？”
“我给她自由？我给她自由，她那么傻一个姑娘，从小就傻乎乎的，可不得直接掉进沟里？要不是我在这给她把把关，她以后日子不好过的。”玉珍反驳道，口里振振有词，心中底气十足。
“反正这件事我不同意，雨竹喜欢那个老师，那么我便支持他们俩在一起。”
“老家伙，你糊涂啊！”
“糊涂的是你啊！李玉珍，我今天话就撂在这，我的姑娘，可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程铮显然气上心头，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大了不少。
“我懒得和你说。”玉珍打开卧室门，走出房间，继续坐在餐桌上给彭晟做思想工作。
“阿姨，我前几天碰见雨竹和她男朋友了……”彭晟打断道，“我觉得他们看起来很幸福，我不应该插入他们中间。”
彭晟匆匆扒完碗里的饭，拿到水槽冲洗干净，对玉珍说：“今天谢谢您的招待，以后我也不方便再来您家蹭吃蹭喝了，不过有机会的话……我还是会常常来看您的。”
“诶，其实我心底里，是真的希望你能做我的女婿……”见彭晟如此直接的拒绝，玉珍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阿姨回见。”彭晟和玉珍道别，出门离开了。
“好的，你有事的话就先走吧。”玉珍不再挽留。
彭晟走在街上，吹着晚风，思潮起伏。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放手，但也知道至少应该做到不打扰。
不见她，大概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吧。
彭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过去，十几年来对雨竹的喜欢，已经像呼吸一样成为了一种习惯。你让他放手，便是不让他呼吸。
“也许故事是时候结束了，放手很难，但是我会努力的……”彭晟喃喃道。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各有各的烦恼。
彭晟为情所困，雨竹却因为探索人生的新路径而在怯懦中勇敢。
让我们将视线回到白天，几个小时前，雨竹静静坐在科室外面等待叫号，家超坐在她旁边，肩膀上枕着她的头，她四处张望着，偷偷打量着走廊来来往往的各色的人。
今天，是她正式意义上的第一次产检。
由于是妇产科，这里多为腆着大肚子的孕妇，她们的孕肚或大或小，月份也不尽相同。有的一个人来检查，手里拿着不少报告单，有的由伴侣陪同，像他们一样二人一起坐在椅子上聊天。
医院，一个让人害怕的名词。雨竹心想，有的人从走进医院的那一刻起，生命就发生了转折。
从外表上看，他们都近乎“正常”，但其实他们各有各的伤痛，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医院和车站，是最接近生离死别的地方。
雨竹突然想起她曾经在论坛上问过一个问题：在这个世界上，生离和死别，同样是永不相见，哪一个会带来更大的伤痛？
她记得帖子上的回复五花八门：有的说生离哪里比得上死别，知道心上挂念的人还活着，即使他还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心里也是开心的。有的说在某种程度上，生离和死别是一样的，都是在自己的人生里宣告“死亡”……
雨竹还没有过真真正正因为伤痛踏进医院的时候，因此她还没办法发现，在死亡面前，生离要带来的痛显然无法和死亡相睥睨。
她的思绪正漫游着，被叫号机打断。“请四十六号程某竹到三号诊室就诊。”
漫长的等待后，听到叫号的雨竹和家超兴奋地从椅子上站立，前往诊室。
“你们来看什么？妇科疾病还是……”这是一位两鬓白霜的老医生，皱纹是岁月的痕迹，悄悄爬满了她的脸颊，厚厚的老花镜挂在脖子上，声音很浑厚，脸上挂着笑脸，让人看了很是亲切。
“我们来产检。”
“第一次吗？”雨竹告诉医生自己曾经做过hcg尿检，确认怀孕，得到肯定回答后，医生补充道：“那要先建个档。拍过B超了吗？”
雨竹再度摇摇头，“那先拍个B超，等我确认宫内有胎心胎芽了，档案就能建起来了，以后就按这个档案走看病流程。”
医生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最后一次同房是什么时候？”
“六月一号。”
“之前还做过什么检查没有？”
“没有。”
“那今天做的检查可能会比较多，等会再一起去做个尿检和血检，然后再做个心电图，NT，就是胎儿颈项的透明层厚度检查，以及地中海贫血和甲状腺功能的筛查，我把单子开了，你们先去一楼缴费，然后排队先做，做好了拿过来。”
“对了，你们之后还要去社区医院办理完整档案，然后回来找我，这才算真正把档案建好了。”
医生一边说，一边接过雨竹的医保卡，在电脑上不停操作着，虽然医生看着上了年纪，但动作熟练又迅速，很快又将卡还给了雨竹。
“先去吧，拿着检查回来，之后我再交代其他事项。”
一整天，雨竹和家超都在为了这个新生命而忙碌奔波着。
他们没有想到，迎接一个新生命的诞生，竟是如此复杂而琐碎。
一个接一个的项目，等做好的时候，已经临近医生下班时间。
医生一页又一页地翻看检查结果，说道：“目前一切正常，先把建档流程办好，六周后再来检查。”
“期间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及时就医，注意一下饮食，少吃生冷，营养要跟上，睡眠也要有保证……”医生继续补充。
出了医院，雨竹和家超到饭馆吃饭，便一同回家休息了。
梦中，雨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怀里搂着一个粉嘟嘟的婴儿，婴儿肉肉的小手抓着她的食指，这就是世间最美好的幸福吧。
第二天，彭晟收拾心情，到医院上班。
医院一如既往的人满为患。
那些椅子上坐着的、躺着的病人，在他们的手上、腿上，或是其他地方，打着石膏，缠着绷带，也有些肉眼看上去十分正常的普通人，可能是家属，也可能有亟待检查尚未发现的病情。
彭晟穿越走廊，走到六号诊室，他长叹一口气，很想放空自己，逃离到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休息一段时间，可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有任性的权利。
坐在活动椅上，他开始今天的坐诊。
一整天，他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其实诊室里本身就忙得很，恨不得一个人拆成两个人使。
他没有时间喝水，一个接一个的病人走进诊室，有的病人听不懂医嘱，还要他耐心地解释。
刚上班的那几年，秉持着“救死扶伤”的神圣信念，他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工作着，间歇性给自己灌心灵鸡汤，偶尔也打打鸡血。
可这份工作需要消耗极大的精力，不论身体上抑或是精神上都有严格的要求。
渐渐地，他开始感到迷茫，感到疲倦，可是他不敢停下来，因为死亡不允许他停下来，他只能不停地逼着自己前进，逼着自己去救治更多的人。
等到暮色四合时，他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坐诊。
他掏出手机看消息，是玉珍发来的，邀请他去她家吃饭。
回想昨晚的相逢，彭晟本想委婉拒绝，可玉珍一再坚持，说是有事相求，彭晟便不再推辞，驱车前往玉珍家。
“饭好了，快来吃。”一进家门，玉珍便招呼道，言语之中满是亲切和熟悉，仿佛是在招呼家庭成员一般。
“谢谢阿姨。”彭晟拉开椅子坐了下去。“阿姨，您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呢？”
玉珍一面给彭晟夹菜，一面彭晟缓缓道来：“是关于雨竹那丫头的。”
彭晟顺势问玉珍：“阿姨，是雨竹要结婚了吗？”
“没有的事，阿姨希望你和雨竹在一起。”玉珍连忙否认。
“李玉珍，你过来一下。”程铮在隔壁卧室耳闻这一切，他有些看不下去，从房间里走出来，示意玉珍。
玉珍闻声走去，程铮关上房门，一向温和的他如今脸上却也带着几分怒意。
“你能不能不要再管孩子的事？”程铮坐在床头，看着玉珍。
“她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能管？你说彭晟那么好一个小伙子，雨竹怎么会没看上？”玉珍喋喋不休地说。
“她是你的孩子，她也是她自己。现在都不流行包办婚姻了，你能不能给她一点自由？”
“我给她自由？我给她自由，她那么傻一个姑娘，从小就傻乎乎的，可不得直接掉进沟里？要不是我在这给她把把关，她以后日子不好过的。”玉珍反驳道，口里振振有词，心中底气十足。
“反正这件事我不同意，雨竹喜欢那个老师，那么我便支持他们俩在一起。”
“老家伙，你糊涂啊！”
“糊涂的是你啊！李玉珍，我今天话就撂在这，我的姑娘，可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程铮显然气上心头，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大了不少。
“我懒得和你说。”玉珍打开卧室门，走出房间，继续坐在餐桌上给彭晟做思想工作。
“阿姨，我前几天碰见雨竹和她男朋友了……”彭晟打断道，“我觉得他们看起来很幸福，我不应该插入他们中间。”
彭晟匆匆扒完碗里的饭，拿到水槽冲洗干净，对玉珍说：“今天谢谢您的招待，以后我也不方便再来您家蹭吃蹭喝了，不过有机会的话……我还是会常常来看您的。”
“诶，其实我心底里，是真的希望你能做我的女婿……”见彭晟如此直接的拒绝，玉珍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阿姨回见。”彭晟和玉珍道别，出门离开了。
“好的，你有事的话就先走吧。”玉珍不再挽留。
彭晟走在街上，吹着晚风，思潮起伏。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放手，但也知道至少应该做到不打扰。
不见她，大概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吧。
彭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过去，十几年来对雨竹的喜欢，已经像呼吸一样成为了一种习惯。你让他放手，便是不让他呼吸。
“也许故事是时候结束了，放手很难，但是我会努力的……”彭晟喃喃道。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各有各的烦恼。
彭晟为情所困，雨竹却因为探索人生的新路径而在怯懦中勇敢。
让我们将视线回到白天，几个小时前，雨竹静静坐在科室外面等待叫号，家超坐在她旁边，肩膀上枕着她的头，她四处张望着，偷偷打量着走廊来来往往的各色的人。
今天，是她正式意义上的第一次产检。
由于是妇产科，这里多为腆着大肚子的孕妇，她们的孕肚或大或小，月份也不尽相同。有的一个人来检查，手里拿着不少报告单，有的由伴侣陪同，像他们一样二人一起坐在椅子上聊天。
医院，一个让人害怕的名词。雨竹心想，有的人从走进医院的那一刻起，生命就发生了转折。
从外表上看，他们都近乎“正常”，但其实他们各有各的伤痛，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医院和车站，是最接近生离死别的地方。
雨竹突然想起她曾经在论坛上问过一个问题：在这个世界上，生离和死别，同样是永不相见，哪一个会带来更大的伤痛？
她记得帖子上的回复五花八门：有的说生离哪里比得上死别，知道心上挂念的人还活着，即使他还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心里也是开心的。有的说在某种程度上，生离和死别是一样的，都是在自己的人生里宣告“死亡”……
雨竹还没有过真真正正因为伤痛踏进医院的时候，因此她还没办法发现，在死亡面前，生离要带来的痛显然无法和死亡相睥睨。
她的思绪正漫游着，被叫号机打断。“请四十六号程某竹到三号诊室就诊。”
漫长的等待后，听到叫号的雨竹和家超兴奋地从椅子上站立，前往诊室。
“你们来看什么？妇科疾病还是……”这是一位两鬓白霜的老医生，皱纹是岁月的痕迹，悄悄爬满了她的脸颊，厚厚的老花镜挂在脖子上，声音很浑厚，脸上挂着笑脸，让人看了很是亲切。
“我们来产检。”
“第一次吗？”雨竹告诉医生自己曾经做过hcg尿检，确认怀孕，得到肯定回答后，医生补充道：“那要先建个档。拍过B超了吗？”
雨竹再度摇摇头，“那先拍个B超，等我确认宫内有胎心胎芽了，档案就能建起来了，以后就按这个档案走看病流程。”
医生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最后一次同房是什么时候？”
“六月一号。”
“之前还做过什么检查没有？”
“没有。”
“那今天做的检查可能会比较多，等会再一起去做个尿检和血检，然后再做个心电图，NT，就是胎儿颈项的透明层厚度检查，以及地中海贫血和甲状腺功能的筛查，我把单子开了，你们先去一楼缴费，然后排队先做，做好了拿过来。”
“对了，你们之后还要去社区医院办理完整档案，然后回来找我，这才算真正把档案建好了。”
医生一边说，一边接过雨竹的医保卡，在电脑上不停操作着，虽然医生看着上了年纪，但动作熟练又迅速，很快又将卡还给了雨竹。
“先去吧，拿着检查回来，之后我再交代其他事项。”
一整天，雨竹和家超都在为了这个新生命而忙碌奔波着。
他们没有想到，迎接一个新生命的诞生，竟是如此复杂而琐碎。
一个接一个的项目，等做好的时候，已经临近医生下班时间。
医生一页又一页地翻看检查结果，说道：“目前一切正常，先把建档流程办好，六周后再来检查。”
“期间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及时就医，注意一下饮食，少吃生冷，营养要跟上，睡眠也要有保证……”医生继续补充。
出了医院，雨竹和家超到饭馆吃饭，便一同回家休息了。
梦中，雨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怀里搂着一个粉嘟嘟的婴儿，婴儿肉肉的小手抓着她的食指，这就是世间最美好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