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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蛋三陷中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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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公元2008年9月26日,柳州市某酒店为5对新人提供了婚宴,近千宾客前来参加。可招待他们的不是丰盛的饭菜,而是清一色的桶装方便面。如此别具生面的创举,从该酒店开业以来是第一次,很可能也开了柳州市建市以来的历史先河,至于是否能跻身世界首创之列,被收录于吉尼斯记录,则有待考究。是主家主创的新人新婚新风尚吗?还是客人发明的整蛊新人的新手段?还是酒店最新推出的新花样?让我倒霉蛋来告诉你,都不是。而是因为前一天(9月25日),有顾客在该酒店用餐后,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26日当天,卫生部门到酒店介入调查。为了保证顾客的安全,责令该酒店暂时停业。酒店方面由于通知不及时,等到客人都上座了才急忙运来一车方便面给参加喜宴的客人充饥。

    倒霉蛋、穷光蛋

    我是整个事件的一个受害者,倒霉蛋。我大学毕业后,一个人来到柳州工作,现在还是一个人。因为我生长在贫穷落后的农村,上面有三个姐姐、两个哥哥,下面有一帮侄子、侄女、外甥和外甥女,所以家里是非常贫穷的。

    我妈妈是农村妇女。我爸爸是出生于国民党时期,毕业于解放战争年代的高中生,比较有文化,但毕竟孩子太多了,而且处在那个年代,任凭他用尽百般努力,使出浑身解数,也仅仅能让一家八口吃有一锅粥,穿有一套衣,住有一间屋,行有一双腿,用有一盏灯。所以我的兄弟姐妹都是啃红薯、喝米汤长大的。而让我记忆尤为深刻的是,有一天早上,我也许是发疯了,又或者是饿懵了,一起床就非常无厘头地给父亲整了一句:“爸爸,给我弄点早餐吃吧。”就这么一句话,头上狠狠地吃了父亲的一个栗暴,耳朵还被“强化训练”了一个多个小时。在这种状况下,上学对我的哥哥姐姐来说,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天方夜谭、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所以他们都重复着我父母的老路,在农村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甚至还不如我爸爸,我爸爸过了而立之年才开始跟他的外祖父学中医和风水学,就凭这个,在大锅饭的日子里他都能有一点额外收入,补贴家用。现在,二十一世纪了,他的收入比我领的工资还高。

    我是80后。我出生那年,刚好赶上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好政策,我家分到了三亩六分地;而且随着改革开放政策的逐步落实,我爸爸的手艺也得以正常发挥,所以我们不但吃上了干饭,还有了余钱送我上学。但我妈妈40岁了才生的我。由于积劳过重,并且营养不良,刚生下我,她就昏迷不醒,吃了我爸爸开的中药,到第二天中午才悠悠地睁开眼睛。虽然听说自己又生了个男孩,但她连露出笑容的力气都没有。可想而知,我的身体也是多么的虚弱,我所得到的父母遗传的基因中,垃圾基因——用现在精确的高等微积分数学来统计——占到90%强。所以小时候的我,大病三六九,小病天天有。由于我长得太难看,听说比安徽阜阳的大头婴儿还要稍微难看一点点,我三个姐姐都不愿意带我。没人跟我玩,我的智商发育几乎为零,极其接近低能。

    幸好,我很听父母的话,学习非常刻苦努力,别人算一遍就会的数学题,我算十遍才会;别人背三遍就会的书,我要背三十遍才能勉强记住,还记得为了背诵数学九九表,我被老师留堂(下午放学以后留在学校补习)足足一个星期。因此我学语文、数学分别比别人多花三十倍和十倍的功夫“基础打得相当扎实”考试从最初的不及格升到了80分以上,最后居然在四年级的时候考了班上第一名。再加上我的模样长得老实,做事也非常厚道,所以同学们都选举我、老师也十分同意我当班长。这个班长就一直从小学当到初中,又当到高中。而且一不小心考上了大学。其实,平心而论,如果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我的智商,是绝对考不上大学的。只是我走了狗屎运,在2000年参加高考时,全国大学招生人数一下子扩到了200多万,因此,我“考上”了大学。而且结果还相当的令学校、老师、家长和我自己满意。因为我中考时以三分之差与本市的重点高中失之交臂,而且家里又穷,最后只能以“优异”的成绩,就读于一所普通高中,而且还是一所农村高中。我就是从这所农村高中考上了大学,而且考上了省外的大学,更是一所让我从大西南的穷乡僻壤跑到东部繁华世界的大学。

    大学毕业后,我居然被一家大型铁路企业的一个下属公司的老总看中,直接进入了铁路行业。家里人更加高兴了,铁路可是“铁老大”呀。在农村人眼中,能坐上火车就是了不起的人物了。至于铁路人,那都是吃香的喝辣的,而且说话办事都非常的牛气冲天。比如说买火车票,你赶了一天一夜的山路,来到市里的火车站,排了五个多小时的队,前面只剩下一个人就轮到你了,可是窗口里头那位头发疏得一丝不苟,脂粉涂得红里透白,一身笔挺的职业装英姿飒爽的美女阿姨轻轻地告诉你:“我下班了!到旁边排队去!”啪的一声,把“暂停服务”的牌子往窗口一扔,多潇洒呀!多威风呀!多有气魄呀!

    但是我没有那么风光过。虽然工资也勉强够得上全市平均水平(为区别对待,公务员和大企业高层是不混在一起统计的),但因为我从上小学开始,学费就是家里人求爷爷告奶奶地帮我借来的。大学的学费、书本费、住宿费全部都是国家贷款。因此,对我来说,现阶段的重点任务,不是聚精会神搞恋爱,一心一意谋积蓄;也不是唐太宗贞观之治时期充分体现天下百姓心声的“民以食为天”而是“人情之上,还贷第一”为了还清高额的债务,我多年劳累,食不果腹,斗室寒舍,从无休息。由于时间和金钱的限制。我天天都是头天晚上煮好第二天的三餐稀饭,然后一日三餐,稀饭就着从家里带来的无公害绿色食品——绝不添加任何化学成分的——无盐萝卜干。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公元2008年9月25日。这天,我参加了一个朋友的婚礼,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饮烧酒”风俗

    按照我在农村老家的经验,吃大餐就意味着大桶的饭,随便你盛;大桌的菜,随便你夹;大碗的酒,随便你喝;大块的肉,随便你吃。在这里,我不妨把农村老家“吃大餐”的淳朴民风、独特风俗简单地跟大家分享一下。

    上面提到的“吃大餐”我们农村人称之为“饮烧酒”就是哪个家里公子娶亲了,或者千金出嫁了,或者小孩满月了,或者新居落成了,就选个黄道吉日,在自家里摆上酒席,并提前向亲戚朋友发出邀请。这个邀请可是大有讲究“嫁女凭请,娶妇凭音。”就是说,如果是千金出嫁,要接到请帖才敢前去祝贺;如果是公子娶亲,只要有点风声,就要自动登门道贺。嫁女的,只邀请十分亲近的亲戚;娶妇的,则三姑六婆、街坊邻居,只要沾上点“亲戚气”的人,全都要请到。在准备贺礼上也大有学问:如果是娶亲、嫁女、或满月,就到集市上扯二尺布头作为贺礼。同样的布头,却有不一样的名称和各自丰富的寓意。娶亲的,是给新郎官做“大库(富)”的,祝福新郎大富大贵;嫁女的,是给新娘做“衣裙”的,祝福新娘儿女一群;满月的,是给小孩做“阿哈衫”的,祝福小孩聪明伶俐。如果是新居落成,就送一担谷子和一个挂钟或一面大镜子。一担谷子祝福主人家好事成双,五谷丰登;一个挂钟祝福主人家钟鸣鼎盛;一面大镜子挂在主人新居的大厅或房间,驱魔辟邪。在贺礼里是禁止出现现金的,谁送现金,表示他势利眼,或者看不起主人家,是要被鄙视的。这么淳朴的民风,这么高尚的民俗,这么纯洁的心灵,在今天高速发展的大城市,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贺礼准备好以后,客人就出发了。一般都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带着儿媳妇和所有会走路的、不会走路的小孩子,浩浩荡荡的进发。最早的时候,都是用腿走的,十几里、二十几里的山路,翻山越岭,爬山涉水,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而且往往这个时候,小孩子比大人走的还快,一整天的路程走下来都不累,因为对小孩子来说“饮烧酒”的快乐不亚于过新年。后来稍微好了一点,有了单车,或者某家开个手扶拖拉机,带上几乎全族的人,轰轰轰轰地前进,引来沿途所有村民的注目和羡慕。但不管用什么方式,客人都是在大喜日子的前一天到达主人家。而且一般是下午到达,送上贺礼,就着清凉的井水洗上一把脸,凑够八个人就成了一桌——开饭了。因为在农村,主人家的板凳、桌子、碗筷等资源都是非常有限的,往往都是跟乡亲们东挪西借才能凑够十桌八桌的供应,所以吃的都是“流水席”来一拨吃一拨,收拾干净,又开下一拨。一般从下午三点就开始开桌,吃到晚上十点多。这一餐叫“接风餐”上的是“软地硬面”菜:即每一桌十大碗盛得满满的菜陆续送上来,但每碗菜只有上面一层是荤菜,包括鸡鸭鱼肉等;下边的全部都是素菜,一般有白菜、酸菜、头菜、萝卜、豆腐、花生、凉薯、粉条等。

    客人休息了一夜,精神都足了,第二天中午就开“正餐”“正餐”上的是“硬底硬面”的菜:即十二碗菜,都是实打实的荤菜,木耳炒瘦肉、红烧排骨、猪肝冷盘、白切鸡、素炒鸭、假鱼肚、红烧肉、清蒸鹅、炖肥肠、烧猪蹄等,而且正餐隆重推出压轴大菜——两碗扣肉。不过扣肉是荤素搭配的,上面是摆成圆球状的用精选的五花瘦肉经过炸、蒸等工序精制而成的爽口扣肉,下面垫一层自家腌制的正宗酸菜。但在酒桌上一般是不吃扣肉的,而是主人家在上扣肉的同时,给每位客人发一个红塑料袋,客人把扣肉和吃剩的菜肴平分了,带回去,与全家人一起分享主人家的欢乐与喜庆。“中餐”一般从早上十点就开桌了,一直吃到下午两点甚至三点。

    由于鸡鸭鹅都是自家养的,青菜也是自产的农家肥浇大的,猪是从自家猪圈里赶出来的,酒是邻家酿制的土米酒;搞得比较隆重的主人家还会提供土酿的香甜爽口的糯米酒或甘醇可口的野生葡萄酒,大碗吃肉、大口喝酒,主宾尽欢,其乐融融。从来没有听说过、更没经历过“饮烧酒”食物中毒的“艳遇”

    “炸弹”

    请我“吃大餐”的女主人——这场婚礼的新娘是我的同事。虽然我们不在同一个部门,但我们是同一个公司的,而且是同甘共苦两年多的“饭友”:本来我们是不认识的,因为我们公司很大,有职工上万人。我们公司中午休息的时间不是很长,为了能睡个午觉(这是我从小学开始就被学校养成的习惯),我只好到公司附近一家最便宜的排挡随便垫垫肚子。而她好像和我很默契,也经常在那个地方出没。然后我才知道她也是我们公司的。从此以后,我们就经常一起到达,打同样的快餐,然后面对面地,互相监督地,相互鼓励地,把周迅版的射雕英雄传里的黄蓉所说的“我才不吃这狗都不吃的东西”一点点地灌进食道。而如今,她即将走上红地毯,我衷心为她祝福;她请我去喝喜酒,我当然欣然前往。

    一个月之前我就收到了她的“炸弹”(柳州风俗,年轻男女结婚,会在某个酒店摆个筵席,举行个典礼,邀请亲戚、朋友、同时、同学、熟人等痛饮一餐。同时向亲友们证明:以后他就是我的取款机了,她就是我的洗衣机了。受到邀请的人都会收到新郎新娘送来的请柬。收到请柬的人意味着很快就可以享受一顿饕餮大餐了。但同时要准备一个红包,在入座之前送给新郎新娘,以示吉利与祝贺。不成文的规定,无特殊情况,红包金额为100块人民币。基于此,我们把请柬称为“炸弹”)。我收到的这枚“炸弹”内装以下“火药”:送呈xxx先生台启:谨定于公(农)历二00八年九月二十五(八月二十六)日星期四为我俩举行结婚典礼,敬备薄酌,恭请光临。yyyzzz敬邀。时间:下午六点;地点:aaa酒店一楼大厅。

    婚宴前后

    为了能吃好这顿大餐,我从收到“炸弹”之日起,就开始周密安排,精打细算,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首先是节约开支,省出一百元钱打红包。途径主要有两个:一是从即日起,节食一个月,把原来每顿三两的稀饭,压缩成二两;二是从9月23日起,绝食三天,渴了,喝水;饿了,还是喝水。

    9月25日,下午下班的广播一响,我就冲出办公室,直奔小卖部,买了个利是,装入“一个红太阳”端端正正地写上我的名字,和几个受到邀请的朋友一起,高高兴兴地赴宴去了。

    新郎新娘早就在饭店门口等等候了。新娘一袭纯白的婚纱,身段更加的窈窕;新郎一套鲜艳的唐装,官相越发的显现。伴娘一件半透明的衬衣,包不住玲珑的曲线;新郎一套黑白配的西装,搭配十分的精当。他们都忙不迭地给客人敬香烟、发喜糖;听着客人的祝福,做着响亮的回应;当然,不可避免地,笑容可恭地收着红包。两边站着摄像师全神贯注地记录着新人幸福的全过程;摄影师不失时机地定格着每个精彩的一瞬间。

    进到大厅,只见十六张桌子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每个桌面都堆得满满当当的:一瓶白酒、两瓶饮料、两包香烟、四瓶啤酒、八个凉菜,还有瓜子、花生、糖果一大盘。从这可以看出来,我朋友这两口子可真是慷慨大方。客人已经来了不少。柔和的灯光下,缭绕的烟雾里,鼎沸的人声中,气氛十分的欢乐热烈。我却不管那么多,完成着自己的主要任务:凉拌黄瓜,开胃的,吃!酸辣鸡爪,开胃的,吃!果粒橙,营养的,喝!冰啤酒,美容的,喝!身边的兄弟姐妹们也不甘落后,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自己最喜欢的饭前点心。

    19点30分,在我们把桌上的物品“扫荡”得差不多的时候,温馨而浪漫、充满柔情蜜意的婚礼进行曲悠悠响起,新郎携手新娘,款款而入。接下来,是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内心独白、切蛋糕、交杯酒等一系列富有地方特色的固定程序。紧接着,新郎举起酒杯,大呼:“请各位朋友们尽情尽兴,吃好喝好!”服务员心领神会,鱼贯而入,一道道的菜肴流水线一样端到了桌面。霎时间,碰杯声、碗筷声,咂嘴声,欢呼声,汇成了欢乐的婚礼祝福大合唱。我是饿坏了,一边目无旁人地埋头苦干的同时,密切关注着转动的玻璃桌面,每一道菜每一次转到我面前,我都要它“人过留声,雁过拔毛”尤其是那碟别具风味的梅菜扣肉,被我一个人“占据了半壁江山”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最后一道“早生贵子”汤上来后,大多数人都吃喝得差不多了。他们或者参加花样百出的整蛊新人的游戏,或者开始声嘶力竭地猜马喊令。“一滴度、二头两、三三点、四红四、六伟伟、七球七、八皮马、九程九”的声音此起彼伏、震耳欲聋。而一些客人已开始陆陆续续的退场了,正好坐在我身边的三位美女也要离开了,我以“护花”的名义,逃离了酒局。

    把美女们逐一送回家后,已经是晚上10点多了。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带着满身的酒气,回到了我的狗窝,摸着滚圆的肚皮,心满意足地和衣而卧。今晚这个梦做的太香了,我正跟着母亲在亲戚家“饮烧酒”一块大大的五花扣肉吃得我满嘴流油。然而,突然间,腹部一阵剧烈的绞痛,我的“扣肉”掉到了地上,睁眼一看,我已经从床上跳了起来。坏了,是昨晚吃得太多,肠胃超负荷,现在来找我算账来了!我赶紧蹲进厕所。还没等我把裤子全部褪下来,那些东西就如钱塘江的秋潮,以排山倒海之势,一泻千里。舒服!爽!但我慢慢的觉得不对劲。感觉拉出来的东西由最初的硬石头状,变成软绵绵的面团状,变成稀拉拉的稀饭状,变成小时候喂猪的潲水状,最后成为清水状,而且易放难收,拉了又有。根据以往的经验,我的第一感觉就是——食物中毒了!

    之所以采用“经验”这个词语,是因为我曾经拥有过两次食物中毒的奇险经历,已经是“食物中毒”的过来人了。

    一中毒

    第一次是木薯中毒。在我读小学的时候,虽然已经达到了温饱水平,但一个月都不吃一回猪肉的我,肚子里没有油水,总是感觉空落落的。于是我经常和小伙伴们弄点“野味”打打牙祭。一般就是放学后或者在周末的时候,在放牛或砍柴的间隙,掏个鸟窝,挖点别人漏收的红薯,然后煨鸟蛋或烤红薯,还搞过几次“神仙菜鲜鱼汤”聊以解嘴馋。那一次是上小学三年级的一个傍晚,我和堂姐正在放牛,意外发现一块已被收获过的旱地里突出半截木薯。我们找来撬棍,费了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挖出来,嘿,又长又大,真诱人。我们继续在这块“宝地”里搜寻,最后居然寻觅到四五根被人家丢弃的薯头薯尾。由于天已将黑,我们还要各自回去做一家人的饭,木薯就先由堂姐拿着,我们另选吉日,再做处理。但显然堂姐比我还心急,选日不如撞日,在当晚煮饭的时候她就偷偷的把木薯放到锅里一起煮熟了。我们那时煮饭是这样的:把人和猪吃的两斤多或者三斤多的米放在一个大锅里,饭煮熟了就用一个叫“饭捞”的东西把人吃的饭捞出来,剩下的部分倒到潲桶和米糠一起挑去喂猪。所以,每煮一次饭,都是放满满的一锅水,水的体积是米饭体积的20到30倍,在锅里放几个木薯是完全不会被发现的。我堂姐真聪明,非常巧妙地充分利用这个优势,做了件一举两得的事情。晚饭后,趁家人坐在院子的月光下里聊天的机会,她躲在黑暗的房间里,靠着床头偷偷地吃了好几根木薯。当然,她把最大最长的那根留着,藏在书包里,第二天早上带到了学校给我。我在课间的时候,躲在学校厕所的墙角里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它。俗话说,半大小子穷老子。我们正处在长知识长身体的时候,没有早餐吃,那饥饿的感觉是现在的小皇帝、小公主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的。

    当天晚上,母亲做了最好吃的菜——小葱炒油渣。可是面对我平时最爱吃而一年都难得尝上一次的美味,我却没什么胃口,只扒了几口饭,就趴到床上睡着了。之后迷迷糊糊的只记得吐了一次,就不省人事了,原来我吃木薯中毒了。

    半夜三更的,父亲又不在家,可把母亲给吓坏了。幸好正处于秋收季节,几个叔叔都没有出远门。他们都经历过也都懂得对付木薯中毒的唯一方法:就是让中毒者彻底地吐一次。可是这一招对我一点效果都没有,不管吃什么我都照单全收,就是不吐出来,一直到第二天中午还在昏迷状态。看着我滚圆的肚子和酱紫色的脸,他们差不多要给我灌大粪了。闻讯从远方翻山越岭赶了回来的父亲看到这个情况,一咬牙,做出最坏的决定,到山上剥来味道最苦且毒性很大的“阿却木”皮来煲水给我喝,以毒攻毒,成功则有救,失败了,就等于“发了一笔横财”母亲看见“毒水”被灌进我嘴里,吓得晕过去了。还算我命大,喝了“毒水”不到半个小时,就哇哇地吐了一地。小命是保住了,但整个人病怏怏地,一个多星期下不了床,只能喝点稀饭维持生命。我现在受到胃窦炎“不离不弃的照顾”也许就是在那次“修成的正果”

    再中毒

    第二次是羊肝中毒。大学三年级的时候,那位来自山东的王文之同学星期天一早就去星海公园看日出,回来的途中经过西南路熟食品市场,就顺便买了半斤煮熟的羊肝。中午和我以及辽宁的林宇中同学一起在宿舍吃饭。他们都是东北人,对凉拌菜情有独钟,几乎把羊肝当成了主菜,蘸着大酱吃得津津有味。而我是南方人,一向对凉拌菜不太感冒,而且隐约觉得羊肝的味道和颜色都不太对劲儿,只咬了两口。果不其然,晚上十一点,他们两个就相继发病了,腹部绞痛不绝,呕吐不息,腹泻不止。我一边扶着一个,冒着深秋的寒冷,三个人东倒西歪地来到了到学校医院。经过打针、吃药、吊水,很长时间才安顿下来。而我自己睡到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发冷,虚汗直冒,四肢无力,两眼无神,叫护士给我多加了两床厚棉被,捂出一身大汗,才恢复过来。

    第二天一早,得到消息的学院领导就来到医院看望我们,嘘寒问暖,叮嘱我们要好好休息,并亲自到西南路市场与摊主交涉,为我们讨回公道,每人得到200元钱的赔偿。

    三中毒及就医

    如果说在5年前的羊肝中毒事件中,我是吃了少量羊肝而轻微中毒的“幸运儿”的话,那么这次,我就是大吃大喝而深度中毒的“倒霉蛋”了,搞不好,还要“见蒋介石”去了。想到这里,我赶紧提起裤子,掏出手机给昨晚坐在我右边的美女拨了过去。

    “美女啊,我现在又吐又拉,肚子绞痛,你有这种感觉吗?”

    “没有,我还没睡醒呢,你也继续睡吧。”

    电话里马上传来了嘟嘟嘟嘟的忙音。我不放心,也许是美女吃得比我少,所以没事。我又赶紧拨通了昨晚坐在我左边的帅哥的电话。

    “帅哥啊,我现在又吐又拉,肚子绞痛,你有这种感觉吗?是不是食物中毒啦!”

    “没有的,我都好好的,是你自己肠胃不好吧,你不是一直有胃窦炎吗?”

    有道理。看来我是小羊羔披着狼皮照镜子——自己吓唬自己了。看看离上班时间差不多了,我洗把脸、漱过口,就出门了——今天拉肚子耽误了时间,自己就不弄稀饭了。来到我最爱吃的煮粉摊,要了一两米粉。可是今天情况大不一样。我一点食欲都没有,而且吃了几口下去,马上就反胃,要吐出来。我不再勉强自己,狠心地浪费大半碗粉,就去了办公室。在办公室仍然要上厕所,来来回回好几趟。正在我窘迫的时候,细心的领导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你脸色这么差,赶紧上医院去吧。”感谢啊!感动啊!我如获大赦,奔向了离单位最近的那家医院。

    为我做诊疗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医生。

    “小伙子,这么早就过来啦,哪里不舒服?给我说说。”

    我把从早上起来到现在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他眯缝着眼睛,一副闭目养神状。隔了一会,没听见我的声音了,才开口“说一下原因”

    “我昨天晚上去喝朋友的喜酒了”

    “停!”他右手一挥“你不用说了,我全明白了。”他缓慢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掏出防风火机,扑哧一声,点上了,狠狠地吸了一口,悠悠地喷个烟圈,用左手抹一下光秃的后脑勺,扶一下茶色的老花眼镜,用“啤酒瓶底”后边两只浑浊的眼珠子轻蔑地瞟了我一眼,语重心长地说:“像你这种农伯啊,一听说有喜酒吃,就提前一个月节食,再提前三天绝食,挺到最后一刻,来到了酒桌上,看见饭菜就像日本鬼进了南京城一样,烧光抢光杀光;就像饿狼看见小兔子一样,两眼大放绿光;就像色狼逮住发廊妹一样,拼命地扒拉光。那副饿鬼的丑态,我就不想再多说了,现在尝到甜头了吧。嘻嘻!我很负责地告诉你,杀人是要偿命滴、逮兔子是会掉进陷阱滴、嫖妓女是会关进班房滴、吃太多会得呕吐、腹泻、肚子痛滴!”

    噢,卖瓜的!他咋全都知道呢。神奇呀!神医呀!华佗再世呀!扁鹊重生呀!我越听越觉得他的经验是如此丰富,他的语言是如此犀利,他的观点是如此深刻,他的见解是如此精辟,他的分析是如此透彻。我又惭愧、又后悔,又佩服、又汗颜,冷汗涔涔,屎尿俱下。

    经验丰富的老医师在发表了一通精当的高论之后,大笔一挥,十秒钟就给我开好了处方。划价、交钱、拿药,包括止泄的、止痛的、止吐的,三天的药片加上五瓶点滴,总共二百五十块钱。我当时就服下了第一把药,并马上就开始吊点滴。可是在吊水的过程中,我的肚子还是一阵阵的绞痛,仍然是呕吐不绝,腹泻不止。但我想,药物作用总需要个过程的,先忍一忍。差不多三个小时,把药水吊完,情况没任何好转,我又找老医生沟通了一次,他还是那个观点,暴饮暴食以后的反应,急性肠胃炎,正常的,先回去休息一下,下午就可以去上班了。

    我浑身乏力地走回宿舍,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下,但阵阵绞痛越来越锥心,腹泻频率越来越密切,恶心呕吐的感觉越来越严重。我隐隐约约觉得兹事体大,赶紧到路边打了个出租,飞到柳州市第三人民医院。

    到达三院,已经是中午11点了。给我接诊的是急内科的一名年轻医生,看上去比较精干也比较务实。他全神贯注地听完我的主诉,先给我开了单子做血液化验和大便检验,仔细研究了化验结果再给我开了点滴。

    在急诊科一楼注射室,护士刚给我插上针头,就有人拿摄像机和话筒对准了我,原来他们是柳州电视台新播报的记者,接到新郎新娘的电话后,马上就赶了过来。而新郎新娘这一次也太辛苦了。本来为了筹备婚礼,他们就已经几宿没睡。昨天晚上半夜时分才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洗漱,就接到客人打来的电话,说出现了肚子绞痛、呕吐、腹泻的症状。他们为此整整一宿没合眼,天没亮就和酒店以及有关部门联系,及时通知了媒体,并逐一打电话询问客人的情况,当听到大多数人反映都有轻重度不同的症状时,及时提醒他们到医院来检查治疗。他们也早早的就来到了医院,鞍前马后地为“中招”的客人服务。而参加他们婚礼的160多人有80%以上的人都发生了症状,有一部分人住进了博爱医院,有一部分人住进了苗圃医院,有一部分人住进了人民医院,他们得到一个个地方去安慰、道歉并做好登记。

    对我进行采访的是一位漂亮的女记者。她所提问的问题相当的深入,我也回答得相当的激动。尤其是对这一事件的感想和看法,问的非常的巧妙。后来有朋友打电话来告诉我说,这一段在当天晚上的都市新闻就播出来了,他感觉我回答的非常到位,看问题比较的一针见血。但说实在话,当时我说了什么,自己都记不清楚了。而我没有电视机,没看上这一段,始终也是一个遗憾。

    紧接着,就是穿着制服的人来对我问话。原来他们来自柳州铁路局质量监督所,也是接到新郎新娘的电话就赶了过来。他们问得非常的详细。比如问我前天、昨天、今天早、中、晚餐都是在哪儿吃的,都吃了些什么食物?尤其是昨天晚上的酒席上吃了哪些菜呀,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症状呀,都有哪些症状呀,医生开了些什么药呀,化验结果在哪里呀,现在感觉怎么样啦,一个一个的问得清清楚楚,问话足足进行了一个多小时。

    之后还有柳州日报、柳州晚报的记者和柳州市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对我进行了问话、笔录。有了前面两次的“经验”面对他们的问题,我就像讲故事一样的平淡而流利了。听说团市委的领导也来了,可能因为我不是在柳州入的团,现在也不是团员了,他们没有来找我问话,我也没见着他们。

    我的药水足足吊了四个小时,期间,络绎不绝地有人进到注射室吊水,中午12时以后患者明显增加,使注射室的“上座率”达到98%以上。注射室的三个护士忙得像风车一样,团团转。我想,如果他们的收入也像企业的工人一样,按件计工的话,今天一天的工资可能比淡季一个月的收入还要高。

    从陆陆续续进来的患者的谈话当中,我得知,他们跟我一样,都是因为昨晚在xx酒店吃了饭才导致今天的结果。但,让我感到纳闷的是,其中的大多数人我都不认识呀。原来,昨晚共有3对新人分别在该酒店的不同楼层操办喜宴,其中,我所在的一楼大厅共16桌,二楼有29桌,三楼有11桌,出席婚宴人数约500人。而今天进医院诊治的人数恐怕占到喝酒人数的80%。第三人民医院的二楼、三楼注射室已经人满为患了。其中包括早上声称“没事”的那位美女和帅哥。还有一些老人、孩子和孕妇。最严重的一位客人达到了吐血的程度,还有一个从早上就开始昏迷,至今未醒。

    事态发展到如此恶劣的程度,早已引起了市领导的高度重视,他们及时派出卫生部门的人员到酒店介入调查,并责令酒店暂时停业。由此而引起一个闹剧,那就是当天晚上该酒店又为5对新人提供了婚宴,近千宾客前来参加。结果他们等了半个晚上,最后得到酒店厨房被查封的消息,只能以集体吃方便面的壮观场面来祝福新郎新娘新婚快乐。我想,这要是申报吉尼斯纪录,十拿九稳。

    再说我自己,下午四点半终于吊完药水。肚子不痛了,也不呕吐了,也不腹泻了,虽然还浑身乏力,虽然还有点头痛,但我以为这是一天没吃东西而且没休息好的原因,也就摇摇晃晃地回了宿舍。由于劳累过度且身体虚弱,我倒头便睡。但到了晚上11点,情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全身疯长风疙瘩,一坨一坨的,极端恐怖,连头皮都奇痒难耐。整个人就像上紧了发条的机械表,稍微有了一点睡意,马上又会清醒,如此反复,我竟一夜不能合眼。我想,这肯定是因为医生给我开的都是止泄、止痛、止吐的药物,使毒细胞在我体内与正常的细胞搏击绞杀,走投无路,于是上蹿下跳,搞得我鸡犬不宁。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我赶紧起床,又打了个出租车直奔医院,但这次我不能再去三院了,我宁愿多花几个车钱,直奔人民医院。

    在接到上级领导通知的情况下,人民医院早就启动了应对“中毒门”事件的紧急预案。导医护士熟练果断地把我引到消化科,那位副主任医生看过我的化验单,做了简单的询问,很快就给我开出了药方,并叮嘱我马上服药。听说我还有皮肤过敏,亲自带我到皮肤科进行诊疗。

    吃了人民医院两个科的医生开的药,也就是看了三个医院的四个科之后,到了第三天下午,我的症状就慢慢消失了,中毒事件基本上告一段落。

    民声

    这次中毒,情况是突然的,影响是广泛的,代价是惨重的,教训是深刻的。关于本次中毒事件的原因,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的说是酒店的厨师不堪忍受苛刻的待遇,丧心病狂地报复老板的结果;有的说是酒店老板迫于物价上涨的压力,降低了源头食品的标准,放松了质量把关,混进了不洁食物;有的甚至联系到前段时间震惊全世界的“奶粉门”事件,指出,中国食品界的商人们,在金钱利益的驱使下,已经达到了道德沦丧不可救药的地步。总之是狗画梅花,鸡画竹枝;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争吵不休,辩论不止。

    本人不是理论分析家,更不是政治评论家,虽然是地地道道的受害者,但整不出那些个长篇大论来,也对其中的原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我相信,在上级领导的高度关注以及英明决断下,卫生部门会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查个水落石出;酒店方面会给出我们合理的解释和相应的赔偿。

    后记

    经过与食物中毒一而再,再而三的亲密接触的我,回想起来,每一次都触目惊心,心有余悸。在此仅以十字箴言奉送诸君:

    病从口入是良训,请君记取警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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