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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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老黄狗已经吠过了三声，那个蹒跚的脚步声才出现在我的耳里，更声代表着入夜，万物都该休息了罢！
我也不知道是多少个晚上等着他从这里过去，总之时间长了，便成为了习惯。
打更的是村头的王爹，他是一个老光棍，几十个年头过来，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似乎有讲不完的故事。本来在这个年代，不需要人打更了，但在这个小村庄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天晚上都会派人巡村，并且只要王爹担任此职，也许是因为打更的缘故，这个村从来就没有丢失过东西，所以，平时村民也很善待王爹。
王爹也有过自己的罗曼蒂克，但是他的爱情却像流星陨落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一个人知道，也没有一个人问起，总之，这么一拖，就过去了几十年。
1
五十年前，王爹还叫二狗子的时候，可是村子里的美男子，很多姑娘都对他有情有独钟，但这个小伙子却爱上了村子里地主家的女儿陆小姐。
村子里，陆老爷的势力算得上半边天，大多数人都是他家的佃农，二狗子家也是陆老爷家的佃农，算下来也算得上三代的佃农了，本来两家人也没多少交际，除了陆老爷家的管家过来收租子以外，没人会关注这个穷人家。
那一天，陆小姐收到女子学堂严先生的要求，要体验下编织生活，她便拉着管家来到了佃农家。也正是这个机会他们倆便一见倾心、爱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2
“杨叔，你知道村子里哪家编织要精细一点么？”
杨叔就是陆家的管家，在陆家已经生活了几十个年头了，在陆家也是个颇受尊敬的人，所以很多事情陆老爷都放心的交给了杨叔。这次去佃农家，他就是要杨叔带着自己的女儿过去。陆老爷也是个善良的人，在收成不好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强迫佃农们交税，反而，有些佃农没吃的，他倒反而施舍他们，所以人们对于陆家也算的上忠心耿耿，这就是陆家为什么在村子里算得上半边天的缘故！
“小姐。在咱们村子，王家编篓子算得上精细，胡家编簸箕要好一点，不知道小姐是去哪家呢？”虽然杨叔在陆家算得上德高望重，但在杨叔的心里，这主仆之分还是要有的，所以不管怎么样，杨叔都是毕恭毕敬的对待陆家每一个主人。
“先去这两家看看吧！”陆小姐也并没有那种小姐应有的傲气，和村子里的很多女孩儿一样，陆小姐也会很多东西，若不是陆老爷平时家教比较严，陆小姐肯定会和村子里的女孩儿玩到一块儿来。
3
初秋的气息慢慢的压进这个村子，到处都迷漫着稻谷的清香。这一年虫灾不严重，谷子的收成很好，向田里望去，一片金黄，乐的陆老爷都合不拢嘴。
这天，除了是收租子这件大事以外，陆老爷还请到了城里的喜乐花鼓戏班，说是要到村子里唱几天，来庆祝这一年的丰收。戏班里的小兰花是城里出了名的名角，平常佃农们也难得听一次她唱戏，逢上收成好了，陆老爷倒是会请他们唱几天，平时，也只有年底，手头上有点节余了，大家会去城里听一下这名角的声音，但往往也只是在后排很远的地方看，也没仔细的看看这个小兰花的模样。
村子里热闹极了，就像过年一般，小孩子的手上多了很多零嘴儿，城里的货郎也开始在村子里叫卖。糖嘴儿、麻果儿、大饼、糖酪、豆腐脑儿看得小孩儿的眼睛都直了，也只有这个时候大家才会见到这么多的零嘴儿。
4
陆小姐走在村子里的小路上，旁边槐树上的枯叶已落下了几层了，从别人家屋子里窜出来的老母鸡都逗得陆小姐咯咯直笑。
“哟，陆小姐来啦！”村上的老媒婆春婶子说道。
春婶永远是那副装扮，水红的大褂子，下身也是大红的汗布裤儿，脚上踏着精美的绣花鞋儿，裹着她那双三寸金莲，煞是好看。倒是她脸上的那层脂粉，风吹过，像是蜜蜂在给花儿授粉一般，粉尘满天，那刺鼻的香味儿，过路的人经过都直打喷嚏。
“春婶，这是去哪里呢？”陆小姐并没有理睬，媒婆的话让陆小姐从心里感到反感。春婶今天要给她介绍个邻村的张少爷，明天要给她介绍个佟老爷，后儿再给她介绍个彭公子，都被陆小姐一一拒绝了，好的是陆老爷并不是那种好达官显贵的人，还是尊重女儿意见，并没有造成很多的不愉快的事产生。陆小姐不理睬春婶，杨叔便帮她客气下。
“哎哟哟，这陆小姐都不理我喽！他杨叔，是不是怪我没介绍个好人家呀？”春婶开玩笑起来从来不顾别人的心情的，这一句话说出来，搞得陆小姐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春婶，这是哪里话呢。你给我们小姐介绍人家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只是今天我们小姐确实有点事，就不和春婶多聊了。”杨叔打着圆场。
陆小姐拉着杨叔的衣服，示意快点走，她实在不想给这么个人有太多的交际了，就光看那张涂满脂粉的脸都感觉到恶心，更何况接受她给介绍的亲事。
5
二狗子收拾着东西，他穿上了一件稍微好一点的蓝布褂子，看起来倒是英姿飒爽，也难怪能迷倒那么多的女孩子呢！
后屋的柿子树上青柿子已经挂满了枝头，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把这些可爱的家伙全部摘下来放进谷子里，过个几天，再拿出来就变黄黄的，吃起来就该赛蜜的甜了。二狗看着这些东西，老咯咯地笑。他想用这些柿子换一身新衣裳，当然，节余的他会将它们做成柿饼，等待冬天农闲了，再拿出来做零嘴儿。
老母亲也准备好了一切，二狗子要给父母占一个好位置，当然，他也想看一下传说中的小兰花是什么模样，他也想听一下那个王美容与杨玉春的故事。
青春就像屋外黄狗们的交配，更多的是荷尔蒙的迸发，青年男女的情爱。
小村子的男女早在十六七岁就拜了天地，二狗今年也十九了，按道理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对于这些爱情的传唱，他也有自己的感慨，更何况这个帅小伙子，有那么多的女孩的倾慕，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门槛还是快被春婶踏平了，但还是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
6
陆小姐先是去了编簸箕的胡家。
胡家的房子就像他编的簸箕一样，甚是精美，虽然是茅草房，但出自于能工巧匠的手，还是换了一种风味，就像陆小姐女子学堂美术课里的那种艺术，让人有一种向往又容不得侵犯的感觉。
“老胡，在屋不？”杨叔叫着门，算是打了招呼就进去了。
在这个村子里，打个招呼主人应了，也就可以进去了。
“是谁呢？”屋子里一阵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老胡，是我呢！老杨，我们家小姐要向你学下编簸箕的活儿，就过来找下你啊！”说话间，他们已经进屋去了。
只见老胡躺在床上，脸上布满了苍白，嘴角干枯的厉害，咋一看，比平时老了许多。说起老胡，也算得上他家的老佃户了，平日里也得到了陆老爷的不少恩惠，按道理小姐来这边学手艺应该是要交嘛，可是他都这般模样了，怕是连那把劈藤条的刀都拿不起了吧！
“小姐干啥学这活儿啊？怕是把手搞伤了，老爷该怪罪了。”老胡拖着气力说着，对于这样的事，老胡也是头一回听说。
“胡叔。这是我们女子学堂先生交代下来的任务，本来我平时也想学学，就是找不到借口下来，今儿算找的上借口了，胡叔你却病倒了。对了，请大夫没有？”陆小姐平静的说道，对于老胡的病倒，她确实有些遗憾了。
“大夫请倒是请了，只是啊，我病是老病根，也没有什么救了，还不如早点进老屋（坟墓）算了。”老胡确实有点放弃自己的身体了，如果治不好也拖累了家人。本来应该有儿子和老伴儿照顾自己的，今天戏班来唱戏，一年也看不得几次，他便把他们支走了，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休息。
陆小姐看着老胡这个样子也不好多打扰了，便留下一块大洋和杨叔离开了。
7
二狗已经帮父母占好了位置，现在回来叫父母过去，顺便把门锁上。
刚出门，就望见远远的有什么人向自己家走过来。杨叔倒是隐隐约约的辨别了出来，倒是那个穿着蓝色学生服的女子不怎么熟悉。
他叫父母先过去了，自己在家门口等等，看是有什么事来着。
初秋的风从吹在他的身子上，让他不禁的打了个哆嗦。谷子收完了，从秋天开始基本上没什么事做了，村子里的青壮男子一般会去码头做一个冬天的搬运工人，还有一部分便会去外乡去卖点小东西。二狗有着编篓子的手艺，他准备去邻县去做点小生意。
咕咕鸟已经叫过了一遍了，院子里的鸡开始陆续的进了鸡笼，村头隐约的传来了锣鼓声。他们才走到近前。
“二狗，你爹呢？”是杨叔先开的口。对于小辈，杨叔少了很多客气。
“是杨叔啊！这不，陆老爷请来了戏班子，我爹娘都去看戏去了。您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二狗毕恭毕敬的回答。
这时，二狗才清晰的看见了这个女子，是的，她穿着蓝色的学生服，齐肩的头发，煞是好看。而这个时候，陆小姐也清楚的看见了面前的这个少年，剑眉大眼，高鼻梁，强壮的身体，身上的衣服虽然比不上城市公子哥儿，但也极其的干净。
“噢，是这样啊！原本是打算来这边向王叔学一下编藤条的。”陆小姐可惜的说道，示意杨叔回去。
“我也会编啊！”二狗说道。这个杨叔也知道，二狗编篓的技术超过了他爹，也算得上整个镇里数一数二的了。他来不直接说的缘故，是怕小姐跟着他学这个，到最后小姐也跟了人家。
本来陆小姐对于这个少年也有了一点倾心，出于没有理由，也不好过多的了解，他既然说自己会编，刚好有留下来的理由。
她叫杨叔先回家，自己待会就回去。
8
其实，他们并没有编藤条。反而陆小姐被带到了戏台边。
看着台上的戏曲，两个少年男女也互相表达了爱慕之意，暗定了海誓山盟，等到陆小姐下学堂，二狗就去提亲。
9
好景不长，那年军阀混乱，土匪横行，到处都是战火。
戏刚唱完不久，就来了一帮土匪，烧杀抢掠，每家每户的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了，陆老爷家的粮仓整个给帮空了，他护着自己的粮食，被土匪头子用枪打死了，陆小姐出来救陆老爷，却被土匪头子看上了。
那一夜，陆家家破人亡，等到大家集合了队伍赶到的时候，什么也晚了。只留下了满目疮痍的屋子。陆老爷死了，杨叔也死了，家丁走的走，散的散，一个好好的家在一夜之间就这样没了。不知道是这个时代的过错，还是这些土匪的凶狠。
看着这片废墟，二狗轻轻的叹道，却无力挽回。他暗暗的发誓，要把陆小姐救回来。
10
动荡的年代之所以动荡，是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出现什么。
二狗好不容易说服大家，把陆小姐从土匪手中抢回来的时候，风风烈烈的“卢沟桥事变”打破了全国的宁静，全国掀起了一场抗战的保卫活动，这群土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个年代，每个地方都有被抢掠的家庭，好像很多事情都已经司空见惯了。是的，大家都扑了一个空，土匪曾经驻扎的地方，只留下了一些烧剩的木炭和不要的骨头，有着说不出的凄凉。
大家都沉静了，似乎从这刻开始都懂得了“活着”的意义。从远方飘过来的丹桂，香味中似乎夹杂着一股子血腥味儿，这个吃人的年代，不知道有多少人丧身。二狗沉静了，这个世界上的什么事都引不起他的兴趣了，谁也不知道这个傻小子暗暗的发誓，终身不娶。
11
更声越来越远了，大地一片宁静，只有沙沙的风声在述说着这个老人的故事。
窗外的老黄狗已经吠过了三声，那个蹒跚的脚步声才出现在我的耳里，更声代表着入夜，万物都该休息了罢！
我也不知道是多少个晚上等着他从这里过去，总之时间长了，便成为了习惯。
打更的是村头的王爹，他是一个老光棍，几十个年头过来，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那张布满沟壑的脸上似乎有讲不完的故事。本来在这个年代，不需要人打更了，但在这个小村庄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天晚上都会派人巡村，并且只要王爹担任此职，也许是因为打更的缘故，这个村从来就没有丢失过东西，所以，平时村民也很善待王爹。
王爹也有过自己的罗曼蒂克，但是他的爱情却像流星陨落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一个人知道，也没有一个人问起，总之，这么一拖，就过去了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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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前，王爹还叫二狗子的时候，可是村子里的美男子，很多姑娘都对他有情有独钟，但这个小伙子却爱上了村子里地主家的女儿陆小姐。
村子里，陆老爷的势力算得上半边天，大多数人都是他家的佃农，二狗子家也是陆老爷家的佃农，算下来也算得上三代的佃农了，本来两家人也没多少交际，除了陆老爷家的管家过来收租子以外，没人会关注这个穷人家。
那一天，陆小姐收到女子学堂严先生的要求，要体验下编织生活，她便拉着管家来到了佃农家。也正是这个机会他们倆便一见倾心、爱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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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叔，你知道村子里哪家编织要精细一点么？”
杨叔就是陆家的管家，在陆家已经生活了几十个年头了，在陆家也是个颇受尊敬的人，所以很多事情陆老爷都放心的交给了杨叔。这次去佃农家，他就是要杨叔带着自己的女儿过去。陆老爷也是个善良的人，在收成不好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强迫佃农们交税，反而，有些佃农没吃的，他倒反而施舍他们，所以人们对于陆家也算的上忠心耿耿，这就是陆家为什么在村子里算得上半边天的缘故！
“小姐。在咱们村子，王家编篓子算得上精细，胡家编簸箕要好一点，不知道小姐是去哪家呢？”虽然杨叔在陆家算得上德高望重，但在杨叔的心里，这主仆之分还是要有的，所以不管怎么样，杨叔都是毕恭毕敬的对待陆家每一个主人。
“先去这两家看看吧！”陆小姐也并没有那种小姐应有的傲气，和村子里的很多女孩儿一样，陆小姐也会很多东西，若不是陆老爷平时家教比较严，陆小姐肯定会和村子里的女孩儿玩到一块儿来。
3
初秋的气息慢慢的压进这个村子，到处都迷漫着稻谷的清香。这一年虫灾不严重，谷子的收成很好，向田里望去，一片金黄，乐的陆老爷都合不拢嘴。
这天，除了是收租子这件大事以外，陆老爷还请到了城里的喜乐花鼓戏班，说是要到村子里唱几天，来庆祝这一年的丰收。戏班里的小兰花是城里出了名的名角，平常佃农们也难得听一次她唱戏，逢上收成好了，陆老爷倒是会请他们唱几天，平时，也只有年底，手头上有点节余了，大家会去城里听一下这名角的声音，但往往也只是在后排很远的地方看，也没仔细的看看这个小兰花的模样。
村子里热闹极了，就像过年一般，小孩子的手上多了很多零嘴儿，城里的货郎也开始在村子里叫卖。糖嘴儿、麻果儿、大饼、糖酪、豆腐脑儿看得小孩儿的眼睛都直了，也只有这个时候大家才会见到这么多的零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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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姐走在村子里的小路上，旁边槐树上的枯叶已落下了几层了，从别人家屋子里窜出来的老母鸡都逗得陆小姐咯咯直笑。
“哟，陆小姐来啦！”村上的老媒婆春婶子说道。
春婶永远是那副装扮，水红的大褂子，下身也是大红的汗布裤儿，脚上踏着精美的绣花鞋儿，裹着她那双三寸金莲，煞是好看。倒是她脸上的那层脂粉，风吹过，像是蜜蜂在给花儿授粉一般，粉尘满天，那刺鼻的香味儿，过路的人经过都直打喷嚏。
“春婶，这是去哪里呢？”陆小姐并没有理睬，媒婆的话让陆小姐从心里感到反感。春婶今天要给她介绍个邻村的张少爷，明天要给她介绍个佟老爷，后儿再给她介绍个彭公子，都被陆小姐一一拒绝了，好的是陆老爷并不是那种好达官显贵的人，还是尊重女儿意见，并没有造成很多的不愉快的事产生。陆小姐不理睬春婶，杨叔便帮她客气下。
“哎哟哟，这陆小姐都不理我喽！他杨叔，是不是怪我没介绍个好人家呀？”春婶开玩笑起来从来不顾别人的心情的，这一句话说出来，搞得陆小姐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春婶，这是哪里话呢。你给我们小姐介绍人家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只是今天我们小姐确实有点事，就不和春婶多聊了。”杨叔打着圆场。
陆小姐拉着杨叔的衣服，示意快点走，她实在不想给这么个人有太多的交际了，就光看那张涂满脂粉的脸都感觉到恶心，更何况接受她给介绍的亲事。
5
二狗子收拾着东西，他穿上了一件稍微好一点的蓝布褂子，看起来倒是英姿飒爽，也难怪能迷倒那么多的女孩子呢！
后屋的柿子树上青柿子已经挂满了枝头，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把这些可爱的家伙全部摘下来放进谷子里，过个几天，再拿出来就变黄黄的，吃起来就该赛蜜的甜了。二狗看着这些东西，老咯咯地笑。他想用这些柿子换一身新衣裳，当然，节余的他会将它们做成柿饼，等待冬天农闲了，再拿出来做零嘴儿。
老母亲也准备好了一切，二狗子要给父母占一个好位置，当然，他也想看一下传说中的小兰花是什么模样，他也想听一下那个王美容与杨玉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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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子的男女早在十六七岁就拜了天地，二狗今年也十九了，按道理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对于这些爱情的传唱，他也有自己的感慨，更何况这个帅小伙子，有那么多的女孩的倾慕，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门槛还是快被春婶踏平了，但还是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
6
陆小姐先是去了编簸箕的胡家。
胡家的房子就像他编的簸箕一样，甚是精美，虽然是茅草房，但出自于能工巧匠的手，还是换了一种风味，就像陆小姐女子学堂美术课里的那种艺术，让人有一种向往又容不得侵犯的感觉。
“老胡，在屋不？”杨叔叫着门，算是打了招呼就进去了。
在这个村子里，打个招呼主人应了，也就可以进去了。
“是谁呢？”屋子里一阵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老胡，是我呢！老杨，我们家小姐要向你学下编簸箕的活儿，就过来找下你啊！”说话间，他们已经进屋去了。
只见老胡躺在床上，脸上布满了苍白，嘴角干枯的厉害，咋一看，比平时老了许多。说起老胡，也算得上他家的老佃户了，平日里也得到了陆老爷的不少恩惠，按道理小姐来这边学手艺应该是要交嘛，可是他都这般模样了，怕是连那把劈藤条的刀都拿不起了吧！
“小姐干啥学这活儿啊？怕是把手搞伤了，老爷该怪罪了。”老胡拖着气力说着，对于这样的事，老胡也是头一回听说。
“胡叔。这是我们女子学堂先生交代下来的任务，本来我平时也想学学，就是找不到借口下来，今儿算找的上借口了，胡叔你却病倒了。对了，请大夫没有？”陆小姐平静的说道，对于老胡的病倒，她确实有些遗憾了。
“大夫请倒是请了，只是啊，我病是老病根，也没有什么救了，还不如早点进老屋（坟墓）算了。”老胡确实有点放弃自己的身体了，如果治不好也拖累了家人。本来应该有儿子和老伴儿照顾自己的，今天戏班来唱戏，一年也看不得几次，他便把他们支走了，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休息。
陆小姐看着老胡这个样子也不好多打扰了，便留下一块大洋和杨叔离开了。
7
二狗已经帮父母占好了位置，现在回来叫父母过去，顺便把门锁上。
刚出门，就望见远远的有什么人向自己家走过来。杨叔倒是隐隐约约的辨别了出来，倒是那个穿着蓝色学生服的女子不怎么熟悉。
他叫父母先过去了，自己在家门口等等，看是有什么事来着。
初秋的风从吹在他的身子上，让他不禁的打了个哆嗦。谷子收完了，从秋天开始基本上没什么事做了，村子里的青壮男子一般会去码头做一个冬天的搬运工人，还有一部分便会去外乡去卖点小东西。二狗有着编篓子的手艺，他准备去邻县去做点小生意。
咕咕鸟已经叫过了一遍了，院子里的鸡开始陆续的进了鸡笼，村头隐约的传来了锣鼓声。他们才走到近前。
“二狗，你爹呢？”是杨叔先开的口。对于小辈，杨叔少了很多客气。
“是杨叔啊！这不，陆老爷请来了戏班子，我爹娘都去看戏去了。您过来，是有什么事儿吗？”二狗毕恭毕敬的回答。
这时，二狗才清晰的看见了这个女子，是的，她穿着蓝色的学生服，齐肩的头发，煞是好看。而这个时候，陆小姐也清楚的看见了面前的这个少年，剑眉大眼，高鼻梁，强壮的身体，身上的衣服虽然比不上城市公子哥儿，但也极其的干净。
“噢，是这样啊！原本是打算来这边向王叔学一下编藤条的。”陆小姐可惜的说道，示意杨叔回去。
“我也会编啊！”二狗说道。这个杨叔也知道，二狗编篓的技术超过了他爹，也算得上整个镇里数一数二的了。他来不直接说的缘故，是怕小姐跟着他学这个，到最后小姐也跟了人家。
本来陆小姐对于这个少年也有了一点倾心，出于没有理由，也不好过多的了解，他既然说自己会编，刚好有留下来的理由。
她叫杨叔先回家，自己待会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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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们并没有编藤条。反而陆小姐被带到了戏台边。
看着台上的戏曲，两个少年男女也互相表达了爱慕之意，暗定了海誓山盟，等到陆小姐下学堂，二狗就去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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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景不长，那年军阀混乱，土匪横行，到处都是战火。
戏刚唱完不久，就来了一帮土匪，烧杀抢掠，每家每户的值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了，陆老爷家的粮仓整个给帮空了，他护着自己的粮食，被土匪头子用枪打死了，陆小姐出来救陆老爷，却被土匪头子看上了。
那一夜，陆家家破人亡，等到大家集合了队伍赶到的时候，什么也晚了。只留下了满目疮痍的屋子。陆老爷死了，杨叔也死了，家丁走的走，散的散，一个好好的家在一夜之间就这样没了。不知道是这个时代的过错，还是这些土匪的凶狠。
看着这片废墟，二狗轻轻的叹道，却无力挽回。他暗暗的发誓，要把陆小姐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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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荡的年代之所以动荡，是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出现什么。
二狗好不容易说服大家，把陆小姐从土匪手中抢回来的时候，风风烈烈的“卢沟桥事变”打破了全国的宁静，全国掀起了一场抗战的保卫活动，这群土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个年代，每个地方都有被抢掠的家庭，好像很多事情都已经司空见惯了。是的，大家都扑了一个空，土匪曾经驻扎的地方，只留下了一些烧剩的木炭和不要的骨头，有着说不出的凄凉。
大家都沉静了，似乎从这刻开始都懂得了“活着”的意义。从远方飘过来的丹桂，香味中似乎夹杂着一股子血腥味儿，这个吃人的年代，不知道有多少人丧身。二狗沉静了，这个世界上的什么事都引不起他的兴趣了，谁也不知道这个傻小子暗暗的发誓，终身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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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声越来越远了，大地一片宁静，只有沙沙的风声在述说着这个老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