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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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张婶提高嗓子叫道。
“嗳——张婶！”王二说。
“嗳，几时回来滴？”张婶故意压低声调一边说一边不安地左顾右盼，生怕被别人看见。
“昨天——”张婶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把王二的脸涨得像个关公。
“嗳，照我说呀，你这回回来，就真得收收心，好好做人啦！年纪青青的，还有希望。”
“再说呀，这年头你还敢指望撬人家锁就能撬出个名堂来？你想想，连东村的你堂五叔王老憨都知道钱要存银行了——”张婶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瞧你老说的什么话儿哟！我这不才出来嘛——”王二憋住心中怒火。
“好好好，算我个老骨头多事，不该说不该说！”张婶把头歪扛在左肩上，说从鼻孔里挤出来。
“张婶，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瞧，这不才回来，得讨个吉利——”王二急忙说。
“哎呀呀，经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老糊涂了。好侄子，对不住了啊。”
“不过，上星期五，李飞也进去了。”张婶若有所思地说。
“哦？李飞，好象有点印象。”王二说一完，就伸手挠起后脑勺来。
“以来跟你抓过街，一起挨过打，只落你——没进去的那个李飞！没良心的撬的就是他隔壁的陈妈赶巧被陈妈撞见，他就操刀把她给杀了！”张婶愤愤地说。
“他个狗日滴，陈妈家他都拿得出手脚来？还杀了人？”王二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不是嘛，一个黑寡妇能有什么值得偷的，能有什么碍着他的，能有什么让他操刀的？哎！”张婶的眼睛里陡地飞进一粒沙子，挤出无数的泪来。
时间在一刹那间给凝固了，王二愣愣地站着，不知道说点什么又该说点什么才好。
良久，张婶收住泪水，恶狠狠地说：“还好，终归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小子被公安局的五花大绑给抓起来了！”
末了，她又像不放心似的补充说道：“哎，对了，听人家说那鬼地方可恶着呢！应该够他受的了，还有他应该会吃子弹儿吧？”
“我不知道——”王二说。
“什么不知道，你都不知道谁知道，你有经验嘛——走走走，上家里给张婶讲讲里边的事？”见王二站着不动，她一个跨步过来拉了他的手说：“你叔没在家，不怕！”这时，王二急了，猛地甩脱了她的手说：“张婶我还有别的事忙呢，再说了我真个儿不知道呢。”
张婶却不依不饶地又拉过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张婶我给你说这些为啥？还不是就为你好，再别犯傻劲，冲你那牛脾气，李飞跟你，他还怕是要弱大截呢！你杂就不好好想想。这下，张婶就要你给说说里边的事，瞧你就——”
王二看了又看张婶说：“张婶，说可不能这么说，什么李飞弱了杂了的，人家杀人是人家的事，你杂能把他和我扯一块儿呢！关我什么事！”说完，突地挣脱了她，逃命似地掉头就要跑。
“臭小子！”张婶一把抓住王二的衣服，气急败坏地吹胡子瞪眼起来。
“哎，我说我的好张婶，今个儿我王二像没惹你吧，凭什么跟我过不去！”
“不行！今天说什么你都得给我说说那号事！”张婶不依不挠。
王二顿时急了，使劲抖掉了张婶的手，跟着假装出满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并怒气十足地说道：“我好话说前头，不要把我惹毛了，到时候，难说真个他李飞就要弱些！”
不知怎么地，张婶的手不自觉地抖动起来，她总感觉要说点什么，脖子里却被什么硬梆梆的东西给哽住了。
两个人静静地呆站了两三分钟，最后王二说张婶对不住了吓着你老了吧，玩笑！玩笑而已，我真还有事，得走了。然后，说走，他就走了。
她无法忘掉王二那凶样儿，特别是那眼睛，燃火的眼睛，充满仇恨的眼睛。她有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但她不敢瞎乱猜测，因为她实在有些害怕。陈妈那恶心的死相还历历在目
晚上，张婶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去开门，还没放钥匙，只那轻轻的一碰门就开了：家中被翻箱倒柜一片狼藉。她怒火中烧，愤愤地骂道：“干你娘，臭小子！怎么说来说来了！没爹没娘的老虎吃！老娘咒你不得好死，光棍到死！”“骂得好好好！”气冲冲的王二手拎雪亮亮的菜刀，一步一步地朝自己逼近啊！她尖叫一声惊坐而起。旁边的张叔却酣睡如泥。
第二天，张婶把跟王二的事对做过几年小学代课老师的张叔说了。张叔很不理会她，他太清楚她的无中生有的坏毛病了。张婶就又把事情跟村长狗屎仨说了。狗屎仨的媳妇是张婶介绍的，对张婶就多少讲点情面。承诺给张婶“摆平”
狗屎仨当天傍晚就去找了王二。
“王二！王二！”狗屎仨一把扯住王二的衣领。
“哇！狗屎仨你这下可把我给吓死啦！”王二惊魂不定。
“怕什么怕，我又不是公安局的！”狗屎仨话里带刺。
空气在一时间里，异常紧张起来。事实是狗屎仨的话一出口，他也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了。但他不怕，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怕啥子，小王二比俺瘦小许多呢，真干架，他怕不是自己对手呢，怕他做什么！王二尴尬地笑了笑，露出两排黄色的牙齿。
“放心，放心，我不是叫你给我说那号事的。臭小子，你可知道你把张婶吓了。她惹毛你了？”狗屎仨拍了又拍王二的肩。
“哪有，她是无事找事，死缠着我不放——”
“死缠烂打？”
“对，就是死缠烂打！”
“就你这德性，张婶对你死缠烂打？再说人家一把年纪了，还有精神死缠烂打？”狗屎仨把头抬得老高，看都不耐烦看王二一眼。
王二急了，厉声道：“狗日滴狗屎仨！你别老是找叉子！”
“算了，懒得理你！”王二甩开步子扭头便走。
“等等！咱得把话说清楚！”狗屎仨追了上去。
“跟你狗屎仨没什么好说的。”王二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狗日滴！老子是村长！不计较你对老子的不尊重，你还大拽拽呢，你什么意思你？”
“没意思。”
“没意思就站着把话说清楚！”
“没意思就是没意思，还有什么好讲的。”
“那跟张婶是怎么一回事情？”
“没事情。”
“你可扬言要整她？”
“那个老xx，我整得动哪点？”
“你——”狗屎仨的手没有收住，巴掌响地贴在了王儿的脸颊上。
“好你个狗日滴狗屎仨，别人怕你我王二可不怕！”王二骂声一过，两人就扭打作一团。最后，鼻青脸肿的狗屎仨放话要去乡里告他，还说就凭他的前科什么的一定整死他个狗日滴王二。王二也不依不挠，一边捋着袖子一边老气横秋地说咱们骑毛驴看书——走着瞧！末了又愤愤地说别把老子看扁了，李飞个熊样都杀人了
让王二想不到的是就在跟狗屎仨打架后的第三天，张婶家就被撬了。更想不到的是在自己家里找出了张叔的几条旧裤子，裤子里还有两百块钱。张婶当着大家的面说裤子里本来有两千来块的狗屎仨就叫几个大汉把王二扭住了，一会儿有人冲上来脚踢手打的，狗屎仨喝住了大家，接着把他送公安局了。
没几天，就传来了王二在审训时被打死的消息。
狗屎仨说：“婶婶，真有你的，这法子我都没敢想过！”
张婶说：“我是被他个狗日滴的逼上梁山呀！你不会也把我绑公安局吧？”
狗屎仨说：“哪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狗日滴打我的眼睛都没好清呢！这不，还疼得要死！”
狗屎仨说：“我就纳闷他怕不会这样憨，只拿几条破裤子——”
张婶说：“所以我就在裤子里放了两百块钱——”
狗屎仨说：“我跟公安局的说他把另外的脏物给转移了！”
张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狗屎仨也跟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风来了，灯被吹灭了。全世界便唯剩无尽的黑暗，不停地奔涌着。
“王二！”张婶提高嗓子叫道。
“嗳——张婶！”王二说。
“嗳，几时回来滴？”张婶故意压低声调一边说一边不安地左顾右盼，生怕被别人看见。
“昨天——”张婶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把王二的脸涨得像个关公。
“嗳，照我说呀，你这回回来，就真得收收心，好好做人啦！年纪青青的，还有希望。”
“再说呀，这年头你还敢指望撬人家锁就能撬出个名堂来？你想想，连东村的你堂五叔王老憨都知道钱要存银行了——”张婶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瞧你老说的什么话儿哟！我这不才出来嘛——”王二憋住心中怒火。
“好好好，算我个老骨头多事，不该说不该说！”张婶把头歪扛在左肩上，说从鼻孔里挤出来。
“张婶，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瞧，这不才回来，得讨个吉利——”王二急忙说。
“哎呀呀，经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老糊涂了。好侄子，对不住了啊。”
“不过，上星期五，李飞也进去了。”张婶若有所思地说。
“哦？李飞，好象有点印象。”王二说一完，就伸手挠起后脑勺来。
“以来跟你抓过街，一起挨过打，只落你——没进去的那个李飞！没良心的撬的就是他隔壁的陈妈赶巧被陈妈撞见，他就操刀把她给杀了！”张婶愤愤地说。
“他个狗日滴，陈妈家他都拿得出手脚来？还杀了人？”王二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不是嘛，一个黑寡妇能有什么值得偷的，能有什么碍着他的，能有什么让他操刀的？哎！”张婶的眼睛里陡地飞进一粒沙子，挤出无数的泪来。
时间在一刹那间给凝固了，王二愣愣地站着，不知道说点什么又该说点什么才好。
良久，张婶收住泪水，恶狠狠地说：“还好，终归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小子被公安局的五花大绑给抓起来了！”
末了，她又像不放心似的补充说道：“哎，对了，听人家说那鬼地方可恶着呢！应该够他受的了，还有他应该会吃子弹儿吧？”
“我不知道——”王二说。
“什么不知道，你都不知道谁知道，你有经验嘛——走走走，上家里给张婶讲讲里边的事？”见王二站着不动，她一个跨步过来拉了他的手说：“你叔没在家，不怕！”这时，王二急了，猛地甩脱了她的手说：“张婶我还有别的事忙呢，再说了我真个儿不知道呢。”
张婶却不依不饶地又拉过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张婶我给你说这些为啥？还不是就为你好，再别犯傻劲，冲你那牛脾气，李飞跟你，他还怕是要弱大截呢！你杂就不好好想想。这下，张婶就要你给说说里边的事，瞧你就——”
王二看了又看张婶说：“张婶，说可不能这么说，什么李飞弱了杂了的，人家杀人是人家的事，你杂能把他和我扯一块儿呢！关我什么事！”说完，突地挣脱了她，逃命似地掉头就要跑。
“臭小子！”张婶一把抓住王二的衣服，气急败坏地吹胡子瞪眼起来。
“哎，我说我的好张婶，今个儿我王二像没惹你吧，凭什么跟我过不去！”
“不行！今天说什么你都得给我说说那号事！”张婶不依不挠。
王二顿时急了，使劲抖掉了张婶的手，跟着假装出满脸凶神恶煞的样子，并怒气十足地说道：“我好话说前头，不要把我惹毛了，到时候，难说真个他李飞就要弱些！”
不知怎么地，张婶的手不自觉地抖动起来，她总感觉要说点什么，脖子里却被什么硬梆梆的东西给哽住了。
两个人静静地呆站了两三分钟，最后王二说张婶对不住了吓着你老了吧，玩笑！玩笑而已，我真还有事，得走了。然后，说走，他就走了。
她无法忘掉王二那凶样儿，特别是那眼睛，燃火的眼睛，充满仇恨的眼睛。她有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但她不敢瞎乱猜测，因为她实在有些害怕。陈妈那恶心的死相还历历在目
晚上，张婶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去开门，还没放钥匙，只那轻轻的一碰门就开了：家中被翻箱倒柜一片狼藉。她怒火中烧，愤愤地骂道：“干你娘，臭小子！怎么说来说来了！没爹没娘的老虎吃！老娘咒你不得好死，光棍到死！”“骂得好好好！”气冲冲的王二手拎雪亮亮的菜刀，一步一步地朝自己逼近啊！她尖叫一声惊坐而起。旁边的张叔却酣睡如泥。
第二天，张婶把跟王二的事对做过几年小学代课老师的张叔说了。张叔很不理会她，他太清楚她的无中生有的坏毛病了。张婶就又把事情跟村长狗屎仨说了。狗屎仨的媳妇是张婶介绍的，对张婶就多少讲点情面。承诺给张婶“摆平”
狗屎仨当天傍晚就去找了王二。
“王二！王二！”狗屎仨一把扯住王二的衣领。
“哇！狗屎仨你这下可把我给吓死啦！”王二惊魂不定。
“怕什么怕，我又不是公安局的！”狗屎仨话里带刺。
空气在一时间里，异常紧张起来。事实是狗屎仨的话一出口，他也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了。但他不怕，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怕啥子，小王二比俺瘦小许多呢，真干架，他怕不是自己对手呢，怕他做什么！王二尴尬地笑了笑，露出两排黄色的牙齿。
“放心，放心，我不是叫你给我说那号事的。臭小子，你可知道你把张婶吓了。她惹毛你了？”狗屎仨拍了又拍王二的肩。
“哪有，她是无事找事，死缠着我不放——”
“死缠烂打？”
“对，就是死缠烂打！”
“就你这德性，张婶对你死缠烂打？再说人家一把年纪了，还有精神死缠烂打？”狗屎仨把头抬得老高，看都不耐烦看王二一眼。
王二急了，厉声道：“狗日滴狗屎仨！你别老是找叉子！”
“算了，懒得理你！”王二甩开步子扭头便走。
“等等！咱得把话说清楚！”狗屎仨追了上去。
“跟你狗屎仨没什么好说的。”王二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狗日滴！老子是村长！不计较你对老子的不尊重，你还大拽拽呢，你什么意思你？”
“没意思。”
“没意思就站着把话说清楚！”
“没意思就是没意思，还有什么好讲的。”
“那跟张婶是怎么一回事情？”
“没事情。”
“你可扬言要整她？”
“那个老xx，我整得动哪点？”
“你——”狗屎仨的手没有收住，巴掌响地贴在了王儿的脸颊上。
“好你个狗日滴狗屎仨，别人怕你我王二可不怕！”王二骂声一过，两人就扭打作一团。最后，鼻青脸肿的狗屎仨放话要去乡里告他，还说就凭他的前科什么的一定整死他个狗日滴王二。王二也不依不挠，一边捋着袖子一边老气横秋地说咱们骑毛驴看书——走着瞧！末了又愤愤地说别把老子看扁了，李飞个熊样都杀人了
让王二想不到的是就在跟狗屎仨打架后的第三天，张婶家就被撬了。更想不到的是在自己家里找出了张叔的几条旧裤子，裤子里还有两百块钱。张婶当着大家的面说裤子里本来有两千来块的狗屎仨就叫几个大汉把王二扭住了，一会儿有人冲上来脚踢手打的，狗屎仨喝住了大家，接着把他送公安局了。
没几天，就传来了王二在审训时被打死的消息。
狗屎仨说：“婶婶，真有你的，这法子我都没敢想过！”
张婶说：“我是被他个狗日滴的逼上梁山呀！你不会也把我绑公安局吧？”
狗屎仨说：“哪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狗日滴打我的眼睛都没好清呢！这不，还疼得要死！”
狗屎仨说：“我就纳闷他怕不会这样憨，只拿几条破裤子——”
张婶说：“所以我就在裤子里放了两百块钱——”
狗屎仨说：“我跟公安局的说他把另外的脏物给转移了！”
张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狗屎仨也跟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风来了，灯被吹灭了。全世界便唯剩无尽的黑暗，不停地奔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