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文学 > 出前一丁文集 > 繁华背后二十八

繁华背后二十八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

顶点文学 www.dingdianwx.com,最快更新出前一丁文集最新章节!

    如果不是芳芳来了,唐辉可能还不会醒,我想他得了嗜睡症。当精神被掏空时,要么失眠,要么嗜睡,谁也都逃脱不了这样的规律。

    当然,燕雁的死亡以及对他的痴爱并不是致使唐辉嗜睡的根本的原因,这只是根导火线,其实他的精神早就在数不清的说谎中变成了一根空心的玻璃丝。

    他嗜睡,表明他一直是清醒的。

    黎明来临时,唐辉真正沉入了梦乡,失去了梦呓的睡眠便如天使一样纯洁。

    望着熟睡中的唐辉,我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感动。与那多形形色色的人同床共枕,从来不注意他们的睡态,当情欲释放完之后,我只看见放在枕边的钱。

    现在没有钱,只一个嗜睡中的人,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他曾经给了我亲情一样的友谊;在他最失落的时候,他睡在了我的床上。

    他的呼吸很均匀,也许这是他睡得最踏实的一觉。我替他轻轻地拉好被角,他动了动,又沉入了香甜的睡梦中。

    唐辉,你就做一场关于风花雪月的好梦吧!

    芳芳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我在阳台上看见了她,她的脚步里有些局促不安。这时,我把她与夕阳连在了一起。

    她很年轻,才20多岁,而实际上她已不年轻了,正如我自己一样。

    芳芳是来叫我回她那里的,她告诉我,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洗了一遍,而且熏了香,我再也不会闻到那个老头的气息了。

    真是个傻女孩!我很冲动地吻了她,她有些羞涩地回应着我,她的嘴里有股消化不良的味道。她说:“跟我回去吧!”

    我说:“再等一等。”

    她走进了房间,看到了睡在床上的唐辉,就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把我拉到客厅里,问:“他是谁?”

    我说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她又问:“你就是为了和他同居才离开我的?”

    干过这一行的,这一方面真的是很敏感,如果是一个社会上看似单纯实际复杂的女人,看见两个男人住在一起,也决不会往那一层上想。

    我恶作剧地说:“你应该知道,大多数的‘鸭’都是男女通吃,我也不例外。”

    我这一说,她顿时有了眼泪。

    她说:“我告诉你,只有一个女人会对一个男人死心踏地,而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决不可能是这样的。”

    她说完以后,用火柴点上一根烟,但没有吸,而是望着我,她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抚摸着她深棕色的头发,说:“愿意跟我去流浪吗?”

    她咧开嘴凄然地笑说:“流浪的日子我过够了,现在我只想安定下来,好好过日子。”

    我说:“看来,你也正在变老。”

    她吸了几口烟,朝我邪么地笑了一下,离开了我的住所。

    不一会儿,她又回来了,一脸自信地说:“凌剑,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就刻在你身上,你离不了我的!咱们走着瞧!”

    我听见了她咚咚的下楼声。

    容不得我喘口气,唐辉走了出来,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凝重。我问:“没睡好吗?”

    他反问:“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我说:“是的,我准备继续去流浪。”

    唐辉打开手机,立刻有几个电话切了进来。他接完电话,对我说:“我得走了。”

    我说:“已经这么晚了!”

    他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出了我的房门,后来他又执回来,问:“燕雁最后说了什么没有?”

    我告诉他,燕雁最后说的只有“妈妈”两个字。唐辉长叹了口气,低头深思了片刻,等他抬起头,他的眼睛里闪着熠熠地光芒。

    他笑问:“你看我出国怎么样?”

    我反问:“你在寻找自由?”

    他摇摇头说:“不是自由,是自我。”

    我说:“一回事。没有自由,哪来自我?不过,当你自由的时候,同时也是孤独的。”

    他意味深长地望着我,几秒钟之后,他无奈地摇摇头说:“这都是说着玩的!”

    唐辉离开了,但我并没有回到芳芳那里。我做着流浪的一切准备,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我要到哪里去,未来是茫然,但是我还是很投入地做着一切。

    先到银行把所有的积蓄都存入信用卡,然后开始整理东西,该扔的都扔了,有些舍不得的,都给了房东。

    房东俩口子到我的房间里,说了好多知冷知热的话,最终我才发现他们的真正用意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租房合同还有两个月才到期,我得给他们一些赔偿。

    这真是座充满着冷漠的城市,在他们热情的背后,隐藏着的是对金钱的贪婪,一切都是交易,这就是这座城市里凡夫俗子们的本质。

    在一阵讨价还价之后,他们终于同意我再多付给他们一个月的房租。他们又对我说了好多知冷知热的话,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那晚,传过来的麻将声里充满了喜悦。

    我接到了臭虫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说,他很孤独。

    他当然会孤独,因为他失去了对手,我就是他的对手,现在我与他一样成了性无能者,他也就失去了对手,他的世界一下子就变得黯然无光。

    夜色中的行人,总是孤独的。

    只是我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我能给他什么?难道他也会像唐辉那样向我敞开心扉吗?当然不会。

    但他在电话里跟我谈了很多,我差一点就被他感动了,可是当他问我愿不愿意与他联手搞一个什么性保健药品销售时,那点感动一下子就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为了这事,犯得着说那么多废话吗?他跟房东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我谢绝了他,然后掐断了手机,然而我却感到了无边的孤独。

    天黑了,夜幕笼罩着这座城市。

    夜色中的城市其实比白天要繁华得多,它的繁华不是来自那些光怪陆离的霓虹,不是来自林立的高楼大厦,不是来自如蚁的人群,而是来自欲望,在这座城市里,润河街散发着欲望,长江街充满着欲望,高楼大厦写满了欲望,霓虹张扬着欲望,人的脸上跃动着欲望。

    这是一座欲望的城市,欲望只有在夜色中才露出本来的面目,而在白天,欲望有阳光做面纱,于是它成了阳光下的天使。

    行走在欲望中,我感到脚下的路浮在了水面上,于是我的欲望膨胀起来,但是我却不知道这欲望到底是什么。

    我走进了“流星花园”布局和装饰还是老样子,不知为什么,我却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里的“鸭”们,我居然一个都不认识,他们都比我出道时要年轻;有几个客人在与几个“鸭”在聊天、打趣,客人也都是生脸。

    没有生意的“鸭”看见我进来,立刻向我投来猎人的眼光,有的很漠然,有的向我暗送秋波,亦如过去的我。

    站吧台的是一个半老徐娘,她看见我,立刻嗲声嗲气说:“先生呀,我们这里的小伙子可棒啦,喜欢什么类型的,跟解放前,包你满意。”

    我告诉她不是来找货的,是来找他们老板的。

    女人上下打量着我,眼睛放出了光。她说:“我就是老板啦。”

    我说:“我是说那个李老板。”

    女人“噗哧”一声笑出来:“闹了半天,原来是这样。李老板一个月前就把店转给我了。”

    我一惊:“那她现在到哪儿去了?”

    女人警惕地望望我,我告诉她我是李老板的朋友,刚从外地来。

    女人的脸上这才舒展开来,她说:“大概到北京去发展了吧。我也不大清楚。”

    我身她道了谢,转身走了。女人冲着我的背影喊:“先生以后常来玩!”

    可是,我永远也不会再来这个地方了。

    在我要走的那天,却发生了一件措手不及的事。

    其实我早就有准备,这件事迟早要发生,好多次“刮台风”我都逃过了,那是我的运气。

    现在发生了,那是命中注定的。因此,我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那天,房东敲开我的门,然后从他们身后冲进几个人来。我一眼就看出他们是便衣。

    其中的一个一脸严肃地说:“我们接到举报,你在从事卖淫的罪恶勾当!”

    他们开始在我房间里搜查,并把我整理好的行李翻了个底朝天。

    其实我的行李非常简单,只有两个皮箱。

    这当儿,我在思索到底是谁出卖了我。

    一个个知道我底细的人从我脑海里闪过,最后疑点集中在两个方面,一个是徐怀义,一个是贺燕雁的亲戚。

    此时,我没有恨,没有胆怯,只有对未来的茫然,连我自己也奇怪,竟会在这种时候想到了未来,而以前我是从不想这个问题的。

    他们开始搜我的身,我的手机、钱包、皮带、钥匙诸如此类的东西,都被他们搜走了。

    他们这么做是例行公事,主要是怕嫌疑人自杀。

    我才不会在这个时候自杀!真正想自杀的人,都是选择一个无人的地方,独自一个走向死亡。

    如果在众人面前自杀,实际上他并不真想去死,他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威胁或赢得别人的同情。

    我不需要威胁谁,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我只需要所有的人能用平视的眼光看我,所以我压根就不会在他们面前自杀。

    他们要带走我的时候,我请求他们让我打个电话,但是他们回绝了。我说:“这是我的权力。”

    他们中的一个重重地给了我一记耳光,顿时我的半边脸仿佛就掉了似的。

    这个打我的人非常年轻,我想,他也许很多天没有打人了,正经受着虐待的欲望无法得到发泄的煎熬。

    于是,我身他挤出一丝笑,就是那种我在做“先生”时常有的那种笑,邪邪的,那里面有雄性荷尔蒙在飞扬。

    他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红了一上,看来是刚出校门不久。

    让人不解的是,那么嫩相的人,出手居然那么重,也许他的手是“铜板手”吧。出门时,我听见女房东尖细的声音:“同志,你们一定是抓错人了,凌先生确实是好人哟!”

    一个便衣突然吼道:“你再闹,把你一起逮进去!”

    审问开始了。

    他们说掌握了我所有罪恶的证据,让我老实交待。

    我当然不会交待,因为我不弱智。

    进过一次“宫”了,我知道交待的后果。我只是说我是阳萎患者,不可能去做那档子事。

    从他们的审问中,我可以判断,其实举报我的人并没有掌握我什么确凿的证据,那么就可以咬住阳萎这个事实不放,他们也拿我没有办法。

    第一次审问结束后,我被带进了一间房间,他们给我戴上了手铐。

    房间的长凳上还坐着四个人,三个年轻的,一个老点的。

    那三个年轻的,有两个看样子是民工,还有一个是城市里的小痞子之流,那两个民工的神色很木然,他们都有脚臭,小痞子的那张脸则显得很不安分,那双眼睛滴溜溜地直转;年老点的,看上去是个知识分子。

    我进去时,他们的目光都汇向了我,显然那个年老的目光比较特别,我已经猜出他犯的是什么事。

    我对他们笑笑,他们的眼神全都收了回去。

    带我进来的就是那扇我耳光的“铜板手”他让我老实点,然后打了一下那个小痞子的头,说:“让你那样坐着的?坐回去!”

    小痞子便摆出侧身坐的姿势。

    这时我闻到了空气里挥之不去的臭味,有脚臭,有口臭,还有狐臭。

    在这复杂而单纯的臭气中,手铐传递给我一种受虐的快意,这种快意很快就传遍全身,我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因为手铐对于我的虐待太平淡太乏味,如果这个时候那个嫩相的“铜板手”再给我一记耳光,我一定会哈哈大笑。

    你一定会说这真是一个变态的家伙。

    得了,我可以告诉你,人人都具有虐待和被虐待的双重性格,只是我的这种双重性格被激发出来,你的没有。

    如果你遇上某一个特定的环境,你发现了自己的双重性格,你的欲望没准要比我强烈得多。

    后来,我在隔靴搔痒般的快意中睡着了。我又被提审了一次。

    提审时,我不经意地瞄了一眼房间里的电子钟,正是子夜时分。

    换了一位审问官,但问的问题大同异,我还是那句话,我是阳萎患者,就是心里想做那事,身体也不允许我做。

    录完口供,我又被送回了那个房间。

    这回那个审问官给我下了手铐。

    房间里的另外四个人都在昏昏沉沉地睡觉,小痞子的嘴角流下了涎液,但我已无法入眠。此刻,我想起了芳芳。

    其实,当我请求打电话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要给谁打。

    现在我明白了,我就是想给芳芳打电话,冥冥之中我已将自己与她连在了一起,我甚至以为,自己左胸的文身就是现在的芳芳的名字。

    纹身时,那个游医问我,这个芳芳是谁,我说不知道。

    他笑着告诉我,这个名字一定是我命里注定的女人。

    但奇怪的是,我此刻怎么也想不起来芳芳的容颜来,关于她的一切,我能记起的,只有她喜欢闻火柴燃烧的味道的习惯。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我被带到另外一个房间。

    那里面坐着好几个人,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副棋的残局,另一桌子上全是零乱的扑克。

    其中的一个一脸正气地给我讲了一通大道理之后,命令我脱光裤子。

    我知道,他们想证明我是阳萎者的事实。

    接下来发生的事我无法用语言进行描述,因为那让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羞耻。

    他们对我进得检查的时候,我在想,这根阳具疲软的时候就足以让在场的所有的男人自惭形秽,如果它硬起来,他们保不准就会气得喷鼻血。但是它硬不起来了。

    做了这些年的“先生”出卖过记不清次数的肉体,我从来都不感到羞耻,但是在这群正人君子面前,我羞愧得无地自容。

    在他们给我验明正身的时候,我的眼前闪过徐怀义的身影,这一时刻,我终于感觉到了他所经历的那种痛苦。

    我不仅有了羞耻感,而且滋生了永恒的内疚。

    他们没有验出什么,就让我穿起裤子。

    这时,那个管事的说:“你现在可以回去了。你这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这回算你运气!以后,给我老实点!”

    在我走出这间房间时,我就把这句话还给了他,因为我实在是个好人。饥饿就在这时吞噬了我。

本站推荐:天下第九夜的命名术斗战狂潮剑来快穿女配:深吻男神100次次元论坛女总裁的贴身兵王灵武帝尊疯批王爷我罩了战破苍穹

出前一丁文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顶点文学只为原作者出前一丁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出前一丁并收藏出前一丁文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