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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抗拒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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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高考前夕,望着许多人为替考之事而奔波的身影,我的心里着了急,如油煎一般——不知何时起,我们学校我们县甚至是全地区掀起了高考替考之风。以前只是少数人暗地里进行,而今似乎有更多人明目张胆了!我的外语特别差,也想“浑水摸鱼”一把。但我家里穷,手头没钱也没关系网,只能眼馋地看着别人自如地呼风唤雨。

    报考即将结束,有一天老班把我请到办公室,他半闭着眼问:“青潭啊,你有把握拿本科吗?”“没准儿——”我支吾着。“那你咋还这么不自觉呢?该想想办法就想想办法,考大学这事可嬉戏不得,它关系到你的前途和命运——”老班没完没了地讲起来,但我一点也听不下去。原本,凭我的实力完全可以考一个相当好的专科,如果运气好还能拿下本科。可是那么多人找了替考,就等于我的竞争对手高手云集,而我恐怕连点“腥味”也难尝到!

    第二天,班主任又到班里催促了“没想好办法的同学尽快想办法,不要影响了升学率。”并且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走漏了风声。晚上,我躺在床板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思来想去,总算想出了一个可以替考的对象——菏泽师专外语系的老朋友钱飞。

    (二)

    第二天天刚亮,我借了100元钱,踏上了去菏泽的火车。

    老友相见,那份热情就像干草遇见了烈火。寒喧完毕,钱飞把我带到学院食堂,点了几盘菜,我们边吃边聊起来。

    话到饭中,我点明了来意。钱飞的高兴劲立刻收敛了许多:“青潭啊,实话告诉你吧,你来迟啦——-已经有人找过我,他每科出300元的价格,我已答应了!倘若再找别人吧,一来学习好的早被抢光了,二来你的经济状况——钱飞了解我的家境,他这样说肯定是担心我拿不起钱。于是我一咬牙说道:"飞哥,英语科我出400元,你给我考吧!"

    钱飞愣了一下,大概是对我的慷慨十分吃惊。他拍拍我的肩膀说:“好兄弟,一言为定!”但当他明白我只需替考一门英语时又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饭毕,我抢着结帐,钱飞并未阻拦。我做梦也没想到我们俩竟然吃了88元!尽管是心疼至极,但我还是认了。然而,更为尴尬的局面又出现了:我翻遍了全身所有的衣兜,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借来的100元钱,无奈中只好请钱飞帮忙垫上。他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付了帐。

    这天晚上,我说要回去,钱飞也没有真心挽留。独自一人穿过花红酒绿的街市,徒步向火车站走去。拍拍身上空空的衣囊,抖抖孤孤单单的心灵,我居然斗胆在深夜里逃票混上了火车——

    (三)

    按常规,替考前需要预支一半的替考费。所以,这个星期天我必须回家向父母要钱。

    “青儿,回来啦!”两鬓微白的娘一边亲切地招呼我,一边接下我手中的破自行车。然后她便慌慌张张地去忙厨事——家里预料到我这个礼拜要回家,就提前让爹到集上割了点鸭肉。

    “哥,你快考大学了吧?”弟弟问“爹说,你要是考上大学,他就不让我读书了。”爹受了一辈子的苦,出了一辈子的力,但我家最终还是一贫如洗。“不会的,绝对不会——”我安慰弟弟。他喃喃地摇摇头道:“会的,会的!爹已经不让姐姐读书了。姐姐打工走的时候还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泪呢”弟弟还要说下去,爹“啪”地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就你小子多嘴——”弟弟脸上立刻印下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爹似含歉意地对我说:“其实也没啥。你妹妹学习不好,就让她跟别人打工去了。你小子千万别担心,只管吃好学好”望着严厉的爹,我欲言又止,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肌打漩的酸水,其实小妹从小学到初二一直学习很好啊!

    吃饭的时候,爹娘不断地往我碗里放鸭肉。愈是这样,我愈是难以开口。最终还是爹猜透了我的心思,问:“这次要多少钱?”

    “400块。”我低声支吾道。“400块?”显然爹嫌要得多,但他又立刻恢复了微笑“400就400,等我儿子考上了大学还愁将来没钱花”

    “”我想说点但又能说点什么呢?

    双手握着父母的血汗钱,心中的酸涩仿佛决了堤,羞愧、无奈、委屈太多太多的滋味一齐向我袭来。

    (四)

    回到学校,我买了一台录音机和几盘英语听力磁带,再一次风尘仆仆地去找钱飞。

    孰料,钱飞却变了卦,他故意躲起来不与我见面。此时我怎能言弃?只好在他宿舍里等下去。直到傍晚他才踉踉跄跄地回来,看样子喝了不少酒。见到我,他吃惊地问:“你怎么还没走,还想让我请你吃饭呀?”

    “飞哥,你这话说到那儿去了,帮忙这事我绝不会亏待你的”我说。

    “替考?嘿,青潭,实话告诉你,若不是看老朋友的面上,我早就让室友把你轰出去了!替考英语,随身听和磁带你有吗?替考预支费你掏得起吗?”钱飞翘着嘴皮说。

    我听着听着,心里不由得充满了愤怒。“若不是看在老朋友面上就轰我出去?”——好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如果你真的看在老朋友面上的话,就不应该故意刁难我!然而人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无论心中有多大的压抑和委屈,我还是要说服自己,用微笑去挽回僵局。

    “呶,录音机和磁带!”我从书包里掏出随身听和一些我平时舍不得花钱买的资料“给你!--还有200元钱。”“好,机子我收下了!”见到新的随身听,钱飞终于露出了笑脸。但无论我怎么推让他就是不肯收钱。最后,我只得把身上仅有的100元又给他加上

    晚上9点多钟,又一次走出师专的大门,内心有一种力挽狂澜的感觉,但此时我已身无分文。凌晨时,我再次爬上火车。不过这次很不幸,我在查票口被卡住,并在火车站警卫室里扣了一天多。

    (五)

    高考的前一天,我就买票将钱飞接到了城里,像供养财神爷一样待奉着他,尽量使他吃好住好玩好精神好,尽量地使他心灵上有一份真正的满意和愉悦。

    7月8号上午8点前,我总算顺利地把他送入了考场,接下来是多么漫长的等待

    可是,当考试进行一个小时的时候,钱飞却因为让后面的女生抄题引起监考老师的注意被抓了出来,继而又被带进主监室。我所有心血的倾注和付出就在这一瞬间化成了泡影。

    纸是包不住火的。当我在“失败”面前一次次沉溺于撕心裂肺般的阵痛的时候,本县替考的丑闻被中央电视台曝光了,随后又在各类影响较大的报刊上一一披露——校长和一大批作风不正的教育干部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当然,对于已抓住的学生,上级和学校也要严厉地追究其责任。事到如今,我才真真切切地体验到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六)

    风一阵阵刮过,雨一阵阵飘落,心事和痛苦的记忆一幕幕闪过。如果青春年华能够驻留,如果无情岁月能够倒流,我愿意一切重新开始,我愿意一切从头再来,我愿意活得清清白白!

    然而现实动量残酷的。学校不仅要追究我的责任,还要追查钱飞。班主任为了推卸责任,天天找我“算帐”;钱飞的父母像恶霸一样,天天到我家里索赔;爹娘被逼得恨不得给人跪下磕头,他们知道了幕后的真相后,又羞得恨不得让地球裂个大缝钻进去腐掉;我走在大街上也像过街老鼠一样可怜

    如今省悟了,可那一段岁月却无可挽回逝去了!那是一段无法回首的错,我经历过,把它化成文字,这是一首用心泪交织的悔恨歌!它有父母内心的抱怨,也有小妹求知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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