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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浸透的红丝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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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去年秋天的一个夜晚,当飞儿告诉父母她感染了艾滋病时,父母的表情十分凝重。没有愤怒,没有痛骂,没有责难,没有怨怼。飞儿垂下了头,她知道,父母此时的心在流血,痛苦与悲哀深埋在他们心底,多说一个字,父母就要崩溃。如果说吸毒的堕落让父母精神支柱坍塌,那么,感染上艾滋病,则是父母所有生命期冀的败落。

    在世界艾滋病日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来到飞儿家,看着那对心力交瘁的父母,我为他们如此深沉的爱而感动。飞儿怎样吸上毒,怎样感染了艾滋病病毒,飞儿不想多说,飞儿的父母也不想提起。飞儿的父母在默默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之余,只对飞儿说了一句话:孩子,爸妈在世一天,你就要活好一天。

    飞儿染毒以前年轻漂亮,是单位里的业务尖子。一次对毒品的尝试,终结了她人生所有美好的梦想,仿佛从那时起,年轻的她告别了青春活力。六年的吸毒史里,她多次从家里跑出来,与毒友们一起,追求着虚幻的激情,一切回到现实后,她只剩下那双空洞的双眼凝望着瘦骨嶙峋的自己:我怎么啦?我的生命真的只悬于那一小包白色魔粉?我该怎么生活?极度空虚的飞儿不断地挣扎在毒品的诱惑中:吸毒———戒毒———复吸。周而复始,飞儿完全沉沦了。她的生活没有一天晴朗。可贵的是父母没有因为飞儿的吸毒放弃过她,他们加倍地给予她关爱和呵护,而在飞儿看来,父母的关爱近乎监管,从小任性的她动辄摔碗打盆,尽管如此,父母从没对她有过一句过重的言语。孩子走了弯路,父母要把她领回到正道上来。飞儿却觉得在家里没有自由,只有在外与毒友相处,她的心理才有一丝平衡。

    认识江越,飞儿几乎虚脱的精神有了寄托,也因为这份孽情,飞儿从江越那里感染了艾滋病病毒。她是有准备地接受这样的结果,因此,也异常平静地告诉父母自己感染了艾滋病。为了不让父母承受可能的伤害,飞儿离开了父母,与江越过着拮据而窘迫的生活。那是一份多么短暂而幸福的生活啊,日子很苦,却有着爱情的滋润。二人从容地拥有他们异类的时光,也从容地拥有他们共有的艾滋病,这是飞儿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而这样的幸福终究在毒品的侵蚀中灰飞烟灭。飞儿抱着爱人因毒品戕害而渐渐冷却的身体,悲痛欲绝。没有了灵魂,没有了爱人,没有了精神支柱,除了躯壳,我还有什么?飞儿一声尖锐的痛哭刺痛了父母的心,在这个世上,身为父母都不疼爱她,那么,还有谁来疼爱她———一个吸毒者,一个艾滋病病毒感染者。

    家有艾滋病女儿,飞儿的心冷冷地等着自己和父母有可能出现的种种摩擦。然而,父母一如春天般地对待自己。飞儿认为那是父母对自己暂时的安慰。她的心已随着爱人江越死去,她只能苟且偷生于人世。她又一次离开家,发疯一样地吸毒,以寄托自己对爱人的思念———江越,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飞儿彻骨的心痛几乎摧毁了她的生命。她自残,想让自己早一天与爱人相聚。她左腿灌脓,无法行走。躺在床上,她设想着就这样瘸着腿去见自己的爱人。当父母得知她的自残行为后,硬把她接回了家。在病床上,飞儿不能动弹,父母为她端屎抬尿擦身体,为她擦洗出血化脓的伤口,那是一个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血和脓啊。可父母没有一点怨言。在父母的精心护理下,飞儿的腿好了。飞儿更多地感受到父母那么无私地把自己全部的爱倾注给了女儿,哪怕她是一个人们避如瘟神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在父母都去上班时,飞儿悄悄地哭了。是的,爱人走了,父母的慈爱却没有因为她走错了人生道路而远离她。她在庆幸自己时,发誓不再吸毒。那么多次的戒毒与复吸,都在母亲无语的泪流中肆无忌惮,而这一次,是父母又一次的爱让她自觉地戒毒。毒瘾发作时,飞儿身体的痛苦让她想把自己一头撞死,父母却为她戒毒不惜买最贵的水果为她分散疼痛。用自己的意志和父母的关爱,她终于成功地戒了毒。因为飞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爸妈,我为你们生我养我爱我而活着。

    那天,飞儿的一个朋友红找到飞儿,红决定把自己感染艾滋病病毒的事告诉家人。红用飞儿的电话给姐姐打了电话:姐,我感染了艾滋病。姐姐在电话另一端楞了半晌,给红回一句话:你去死吧!随即关了电话。飞儿在旁听着,陪着红流泪。人们对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有那么多的误解与歧视,可是自己的父母却在这么多误解与歧视中用关爱、理解来呵护自己的女儿,给她温暖与体贴。看着女儿盯着一款新式手机,父亲知道女儿一定喜欢,父亲会毫不犹豫地为飞儿买下它。母亲认为漂亮的衣服,无论有多贵,都会递在飞儿手中。天冷了,飞儿清晨的床头,放着父母为她准备的毛衣和棉毛裤。飞儿说,自己让父母付出了太多的心血,而自己报答父母的却只剩下一段有限的时日。

    飞儿说,走在人生的绝路上,她希望天空对每个人都是湛蓝的。她想对父母说,来生她还要做他们的女儿,一个让他们骄傲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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