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弃宇宙夜的命名术剑来渡劫之王第九特区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

顶点文学 www.dingdianwx.com,最快更新子不语之雪藏花最新章节!

    急急背着鄂多海回到了石板屋,一进屋便嚷来鄂嬷嬷;鄂嬷嬷让萨遥青背着鄂多海入房,让她躺上床之后,便开始检视她的伤状。

    “这像是中了尸僵草毒。”她喃道。

    尸僵草是长在这大山深沟里头的毒草,无花却自芬芳,其毒性依其分量而有轻重,往年猎户总是将其数滴汁液对水百杯做为狩猎麻痹猎物用途,但后来因为中了尸僵草的獣,肉质会变为不鲜的暗土色,品相不佳,难以求售,所以便渐渐被其它草药取代。

    但她看多海这模样,却像是中了极浓的尸僵草毒。

    “萨公子,可以麻烦你帮我拿一下那柜上的木箱吗?”一手心疼地摸着多海泌着冷汗的脸,鄂嬷嬷的手朝后头老木柜上一指。

    循着嬷嬷手指着的方向,萨遥青看到了两只交迭的箱子,一大一小,一木制一皮革制。因为不晓得是哪个,所以他干脆将两只都拿了下来,并放在嬷嬷跟前。

    转过眼想拿箱子,却见床边有两只,她对住那只似是尘封已久、外表已斑驳褪色的皮箱怔愣了一会儿,而后才探手拿过小一点的木箱,并将之打开。

    箱子里摆满了像是药品的瓶瓶罐罐,她眯着老眼在里头翻找,最后挑出一罐石榴红的窄口罐,倒出两颗药丸塞入鄂多海嘴里。

    “还好我这儿还有尸僵草毒的解药。”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某个人给她的;而箱子里的瓶罐,也都是那人平时的收藏,说留在她这里,可能有一天会需要。固然当时她开他玩笑,佯作潇洒地说,人命就一条,该走就走,何需用药强留。

    跟着,她开始处理多海手上的伤。

    “这样就好了吗?不用送她去看什么大夫之类的?上次去村里有个卖药的,要不我抱她过去。”人一有恙就要送医,挺脆弱的,不像他们天生天养,强壮,从来不病。

    “不需要。多海她和一般人不一呃,她身体好,不到病入膏肓,不需见医。”

    只是,若病已入了膏肓,又何须再见医?

    老人家话中有余意,但入到心思不杂的萨遥青耳里,却没有令他多想。

    当老人忙过一阵,转过头来时,萨遥青这才注意到她头上居然带伤,好大的一个口子,虽然止住血了,但爬在老人薄到见得着青筋的皮肤上,仍显突兀。

    回想起今早他出门前,见她还好好的,莫非又是她们口中住在附近的那家子干得荒唐事?

    “嬷嬷,您的头”

    “老人家,胡涂,自个儿撞的。”摸摸还痛着的额,老人不以为意。

    “如果又是那家子做的,我帮您处理。”他冷声说。

    听着,她笑。“唉,你和多海一个样儿唉啊!”说话的同时,她忙站起,而这一动作,却不小心撞到了另一只皮箱,皮箱顺势一倒,没拴紧的箱口就这么开了,从箱子里滑出好些杂物。

    几本写着汉字的书籍,一些汉人用的笔墨砚,还有一个做工精细的小锦盒。

    “嬷嬷,您习过汉字?”对着那将散落一地的物品一一拾整了的老人家,他讶问。

    他下山数月近年,好歹去过不少地方,虽然还未曾去过汉人的领地,却也见过一些上山来人汉字。

    只是,这荒郊野地髙山上,村民常常都是在一个地方生老病死,有时候就连自己国家的文字都不识一个,而这住在山脚下的老嬷嬷却读起汉书了?

    稀奇!

    这萨遥青外表看来就像个大字不识一个的粗汉子,可却能一眼识出这汉字?鄂嬷嬷睨了他一眼,没对他何以知道汉字的事多作询问,只是接着说:“以前有个汉地来的夫子教了我一些,这些是他留给我的,封在箱子里好久都没碰过,现在大概连怎么正确拿笔都忘了。”

    回忆起那好久以前的事,鄂嬷嬷脸上飞闪过些许惆怅,她捡起那些物品,却不塞回箱子,只是又坐回床沿,将物品小心翼翼地搁上了自己的大腿,像宝物似地轻抚,再接着道:

    “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生惧,放大点,甚至排斥,进而想要将之赶出自己的势力范围;而知识,就是这么一样令人着迷却又令人畏惧的东西。如果你知道太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别人就会说你生谣起乱子,妖言惑众,对于那些一辈子只想待在一个地方安稳度日不求改变的人,更是如此。”

    将书本和文书用品顺手搁上床,手上仅拿着那只小锦盒,她盯注锦盒片刻,打开看了一下里头的东西,确定它无恙,便阖上,视线缓缓从腿上的物品落在了萨遥青身上,随即,她开始对着他大略讲述自己的过往。

    聆听着老人娓娓道来,萨遥青这也才明了,原来鄂嬷嬷和多海会离群索居,且动不动就让村民当成异类排斥,就连那些不懂事的黄口小儿也在无知大人的渲染下,用凌辱欺侮的方式来对待她俩;这全都是因为她读了书,知道得太多。

    原来人不仅会欺负弱小,读书读得少的乡愿,还会欺负读书读得多、知道得太多的?

    全因为那是异己啊!人真的是复杂。

    “如果有机会,我会希望多海有一天可以离开这里,去见识那天地的广大。”她说。

    除了识字读过书,其实还有个更主要的原因,才导致她被村民排挤,但她此刻保留不说。

    “她长脚的,要走随时可走。”

    “她不走,是因为我。”她常说自己是多海的活包袱。

    “那您为何不走?”

    “我”她年轻时可以走,却不走,为的是等候一个当初以为没有希望的希望;而现在老了不走,一方面是因为那希望已然成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在等候另一个人,一个可能已早早死在山上的人。若死后能相逢,那么她应该有机会再见到他吧。“您信这世上有妖有鬼,有以幻化成人形的精怪吗?”

    没有说明为何不离开这村落的原因,鄂嬷嬷却将话题转了个向。

    听了,萨遥青猛然一顿,还以为身前的老人发现了什么,不过当她又继续接着说话的同时,他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续道:“这世界何其大,什么都有可能,什么都会有。我幼时总以为这山圈起来的地方就是全世界了,可当这些书的主人走穿了鞋,从遥远的外地来到这里,告诉了我那些人穷其一生都不会相信的事物,还有五十多年前我亲眼所——”

    “呜嗯小豹子”

    鄂嬷嬷的话声被那原本昏睡着的鄂多海的一声梦呓给打断,她温柔地探手去摸摸她转回微暖的肌肤,并顺势抚了抚她始终蹙起的眉。

    “这孩子,想她的狗了。嘴上不说,但心里怕是始终扰着。”老人眼神和动作间满溢着对鄂多海的疼爱。

    “虽然有你,但没有爹娘在身边的娃儿,心里头难免失落。”这一点他深刻明白。

    萨遥青瞬也不瞬地盯着眼前这一幅他已好久好久未瞧见过的景象,心底不禁升起一股暖意,同时伴随着一丝酸楚。

    他没娘疼,从没有过;那时天生孱弱的他窝在山边像被丢弃的犬只嗷嗷叫着,可冷过了数个寒夜,却没有呼唤来那该专属娘亲呵护的温暖到来。

    冰冷的天没让他死绝,倒是让他锻炼成今日一身强健的体魄,甚且修练成现在的模样,可算是不幸中之幸。

    而那性子强如长了刺的鄂多海,原来和他一样啊。

    “其实多海她不是没爹娘的孩子,她一直都有”听到他说的,鄂嬷嬷原似乎想反驳什么,但说了几字就又打住,末尾,只得唇角一抹无力的勾笑,为怕显得怪异,所以她回过神便又将话转了向。“喔,咱家的狗就在您初来的那一天,跑掉了。”

    “嬷嬷,那狗不是跑掉了,而是”才要脱口说出,嘴巴立即自打了个结,因为他想起鄂多海对他的威胁,那对他而言像蝼蟮推石般的可笑威胁。

    明明心痛至极,又在乎得要命,嘴上和脸上偏偏装作一副不在乎、无感的模样,难道人都是这样的吗?表里不一。

    然而,真正的她,个性又是如何的呢?他看住床上那张眼儿紧闭、眉头紧皱的脸蛋。

本站推荐:天下第九夜的命名术斗战狂潮剑来快穿女配:深吻男神100次次元论坛女总裁的贴身兵王灵武帝尊疯批王爷我罩了战破苍穹

子不语之雪藏花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顶点文学只为原作者安琦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安琦并收藏子不语之雪藏花最新章节